第6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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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瞪向她,鼻腔溢出一聲冷哼,“鼠目寸光!” 出了壽安堂,姜氏往后瞧了一眼,隨即甩了甩絹帕,“老太太還真當(dāng)那皇后還是五丫頭,想如何擺弄如何擺弄呢?” 吳mama擔(dān)憂道:“夫人,您這若是得罪了老太太……” “我在她面前卑躬屈膝了二十年,如今揚(yáng)兒入朝為官,我自安心看顧他,何苦去做那得罪人的事兒?” 老太太眼里只有付家,只顧著付家好,一輩子發(fā)號施令慣了,當(dāng)人人都得聽她的。 也不想想,若非無奈,哪個女子會愿意往房里塞人? 不宜受孕,又不是不孕…… 且皇后正當(dāng)盛寵,這不是給人添堵么? 日上,昭陽宮。 自打聽了李太醫(yī)的話,付茗頌才將多夢的毛病重視起來,哪個時辰該喝藥,她記得比遮月都清。 辰時,素心將煎好的藥汁與蜜餞一并呈上。 許是加大了藥量,亦或是李太醫(yī)改了藥方,她這兩日睡的沉,倒是一個夢都沒再做過。 正執(zhí)起玉勺,那頭遮月疾步上前,“娘娘,老太太持宮牌在外候著,可要宣見?” 不怪遮月緊張,自打進(jìn)宮后她便沒見過老太太,對老太太的印像,還在付家那時,怵的很。 付茗頌亦是訝異一瞬,老太太來作甚? “請進(jìn)來罷。”她淡淡道,放下玉勺,連喝藥的胃口都沒了。 須臾,安mama饞著老太太上前,老太太在她面前停頓片刻,跪地道:“老身拜見皇后娘娘,娘娘萬安?!?/br> 瞧,饒是老太太再專橫,論身份,也得給她這個曾經(jīng)看不上的、下賤的孫女行此大禮。 付茗頌心下復(fù)雜,給老太太賜了座,“祖母起罷?!?/br> 老太太一坐下,目光便落在她小腹上,又移至藥碗。 她眉頭一蹙,方才來的路上,她見殿外的幾個宮女眼熟,都是從付家?guī)淼摹?/br> 她將付家?guī)淼难诀?,安置在殿外伺候了?/br> “這藥,可是助孕的?” “噔”一聲,玉勺掉進(jìn)了藥汁里。 付茗頌指尖一頓,臉色凝滯,同老太太對視半響,屏吸道:“祖母……是如何知的?” 老太太眼眸微瞇,“皇后久居深宮,不知宮外這事兒,早傳開了?!?/br> 又是長久的靜默。 付茗頌確實不知這事會傳開,事情發(fā)生的突然,她甚至也未想過這事傳開會有何后果,老太太說出的這一刻,她方才亂了心神。 會有什么后果? “皇后貴為六宮之主,此事可大可小,不必我老婆子多言,說大了,動朝堂,說小了,亂后宮。都說出嫁從夫,可女人這輩子,能倚仗的,只有子嗣啊?!崩咸馕渡铋L看了她一眼,“老身知皇后對付家有怨有恨,但我今日所言,全是為皇后如今考慮,殿外幾個從付家?guī)淼难诀?,用的好,便能固圣寵?!?/br> 最后幾個字,老太太說的格外語重心長。 遮月一邊聽著,一邊睜大眼睛,這是要娘娘往皇上身邊塞人??? 倏地,老太太往她這看過來,道:“我并非有私心要皇后塞付家人,若皇后信不過,遮月這丫頭也是極好的,她,皇后總該信得過?” 聞言,遮月那雙眼睛,險些瞪出來。 “撲通”一聲,遮月連忙跪下,搖頭道:“娘娘,奴婢沒這個心思!” 她急得眼淚都要出來了,生怕付茗頌真將她送到聞恕身邊,那與送她去死有何異? 過后,老太太離開前,望著她道:“總不好將來,史官記載,當(dāng)朝皇后心胸狹隘,不顧大局,有負(fù)圣寵罷?” 老太太的話,沒有哪個字是大不敬的,但字字句句,都戳進(jìn)付茗頌心里了。 可她也心知肚明,哪里是為她考慮,她這個皇后像是付家的一尊佛,得寵時泛著金光,籠著付家,若是失了寵,自然黯淡無光。 付茗頌抿唇,緊緊攥住絹帕,“祖母看顧著付家的頂梁柱便可,不必cao宮中的心了。” 老太太一滯,就聽她道:“遮月,差人送老太太離宮。” 她回過身,湯藥早就涼了。 素心蹙眉,方才她不便插嘴,現(xiàn)下總算能說兩句,她寬慰道:“娘娘,您不必將這事放心上,宮中又不是沒別的妃嬪,皇上若真急著要子嗣,大可往別宮去,可皇上并未,說明并非付老太太說的那般嚴(yán)重?!?/br> 素心停頓一瞬,又道:“何況,誰敢在宮中胡言亂語?” 可這話,很快就被打了臉。 后宮這樣大,什么話是沒有的呢? 午后,沁心湖泛著淡淡的日光,冬日天寒,此時便是一日之內(nèi)最暖和的時候,因而錦鯉爭相踴躍,逐著那光線去。 聞昔對湖而立,伸手灑了把飼料。 她今日進(jìn)宮,說是陪太后說話,順便給皇后問安。實則,她可是特意來見皇后的。 即便是在宮外,也擋不住她這旺盛的好奇心。 她湊到付茗頌身邊,“皇嫂,趁著湖水還未結(jié)冰,您多瞧兩眼,天再冷些,可就賞不了錦鯉了?!?/br> 付茗頌瞧了眼她的小腹,冬日衣裳厚實,她又才三個月的身孕,倒是一點(diǎn)看不出來。 不過,孕婦依舊是孕婦。 她頷首道:“湖邊風(fēng)大,還是坐下吧?!?/br> 聞昔點(diǎn)頭,二人便往長亭下去。 宮女備了手爐,捧在手中,立即便暖和不少。 聞昔頻頻抬頭看她,抿了口熱茶潤了喉嚨,才道:“皇嫂,我聽說……皇兄在昭陽宮,燒了那幅珍畫?” 她沒見過,但這畫誰人不知? 聞昔乍一聽薛顯清說這畫燒了,心里是一百個不信,還同薛顯清打了個賭。 她一雙細(xì)長的眼眸睜圓,當(dāng)真好奇極了。 付茗頌剝著橘子的手頓了頓,抿唇輕輕點(diǎn)了下頭,沉吟片刻,“是…燒了?!?/br> 聞昔咽了口茶水,恍惚的看了她兩眼,正要夸她了不得,驀地,藤墻后傳來掃帚掃落葉的聲音,和兩道并不大的說話聲,但因靠著藤墻,就聽得格外清晰。 ——“你說,皇后不宜受孕,那皇上夜夜至昭陽宮,豈不是耽誤了子嗣繁衍?” ——“噓,小心叫人聽見。” 那小宮女訕訕降了音量,“皇后娘娘快趕上話本子里的妖妃了,人長得美,真是好?!?/br> 這頭,付茗頌一個用勁,指甲戳進(jìn)了橘子rou里,呲了一手的汁水。 聞昔瞧了眼對面的人,臉色沉下,“何時起,宮人膽敢妄議主子了?” 素心看了眼聞昔,又看了眼付茗頌,低聲道:“按宮規(guī),三十板子。” 她頓了下,見付茗頌未出聲阻攔,便叫太監(jiān)去動手。 聞昔離宮時,不放心地多看了她兩眼。 她彎腰上宮輿時,嘆了聲氣。未立后時,皇兄不近后宮,那時就無人說,誰誰誰耽誤了子嗣繁衍,現(xiàn)下有了皇后,多嘴的人便多了。 小宮人嘴碎都還不算什么,嘴更碎的,當(dāng)屬那些個柬官。 今日這事一樁接著一樁,遮月與素心便將她盯緊了。 可付茗頌這張臉,依舊是云淡風(fēng)輕,瞧不出她在想什么。就是如此才叫人更著急。 見她用完膳,洗凈手,抬頭問:“皇上還在御書房?” 素心應(yīng)聲:“是,元公公方才來稟,說是今日叫幾個大臣纏住了,讓娘娘莫等著?!?/br> 付茗頌頷首,“你去將內(nèi)務(wù)府的王公公喊來,本宮要瞧侍寢簿?!?/br> 啊……??? 素心與遮月互望一眼,不得不點(diǎn)頭應(yīng)下。 而素心去內(nèi)務(wù)府尋王公公時,王公公傻了眼,從書閣中翻了好半響,才將壓箱底的侍寢簿翻了出來。 那上頭,落了一層厚厚的灰。 付茗頌?zāi)玫绞謺r,翻開一瞧,一片空白。 她怔了一瞬,“這是歷年的?” 王公公點(diǎn)頭哈腰,笑答:“是,娘娘瞧,每一頁都標(biāo)注著日子呢。” 付茗頌仔細(xì)瞧,是標(biāo)注著,每一頁上,只有年月日呢,再無其它。 他……這么多年,竟未招人侍過寢? 她還以為,宮外那些有關(guān)皇帝不近后宮的傳言,都是假的。 姑娘抿了抿唇,瞥了眼侍寢簿,沒有偏愛的嗎,那…… “稍晚些,你將牌子送到御書房罷?!?/br> 話落,王公公懷疑自己聽錯了,側(cè)耳又問了一遍:“娘娘說,送…送什么?” 第66章 這兩年,莫說侍寢簿落了灰,就連各妃嬪的綠牌,都不知擱置在哪個雞角旮瘩。 付茗頌這一句囑咐,內(nèi)務(wù)府人仰馬翻,擦了綠牌擺在方形木盤中,王公公數(shù)了數(shù),皺眉道:“麗嬪、郭美人的牌子哪去了?” 好一陣折騰,方才收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