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雙雙回來了, 一副沒事人的樣子, 每天還是該干嘛干嘛, 喝茶打盹趕報告, 各種娛樂活動一個不落地準(zhǔn)時參加。

    蔡菜覺得很奇怪。按說這么大個單子被搶了，明年的優(yōu)秀也沒指望了, 晉升什么的更是想都別想，她卻還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 難道已經(jīng)做好卷鋪蓋走人的準(zhǔn)備了？

    ……

    今天是個好日子, 蔡菜和恒信的楊總約了飯。

    自從恒信被劃給蔡菜之后, 陸續(xù)也接過他家他們前些天中了個標(biāo)，價格比較低, 屬于做了賺不了, 不做也不虧的雞肋單，但蔡菜還是想爭取一下，盡量讓自己年底的業(yè)績好看一點。而且蕭雨說過, 單子不論大小，都要一視同仁, 因為每一個小單背后都是一份運氣的累積, 保不準(zhǔn)哪天運氣夠了, 就會爆出一個大單。

    他們約在李冉的海鮮館。

    蔡菜最近和客戶的來往都約在這里，一是因為環(huán)境好，夠私密，二是因為私人定制，逼格高。當(dāng)然主要還是因為商務(wù)費嘛, 公司報，反正在哪吃飯都得吃，誰賺這錢不是賺？她也吃了李冉和鄭大平好幾頓霸王餐了，總得讓人家回點本不是？

    當(dāng)然，以蔡菜的行政級別，這也就是她能報銷的極限了，像宏姐那兒，吃一頓能頂她半年工資的，要沒蕭雨夾帶著，她連門都不敢進(jìn)。

    “楊總，這合同您到底簽還是不簽？不簽的話，我可要加菜了。”蔡菜把手移到對講機(jī)上，笑瞇瞇地說。

    “還加??？”楊總看著滿滿一桌子海鮮大餐，忙搖頭道，“不加了不加了，夠吃就行，別浪費了?！?/br>
    “那合同……”

    “先吃飯，先吃飯?！?/br>
    “哦，”蔡菜迅速摁響對講機(jī)，“麻煩再來兩份海參羹?！?/br>
    “這又是哪門子套路？”楊總哭笑不得。

    “這叫簽不到單子就放不下筷子?！?/br>
    “……”

    眼見氣氛就要尷尬起來，蔡菜突然話鋒一轉(zhuǎn)：“楊總，大過年的，總得讓人家吃頓飽飯吧？”

    這是蔡菜第一次用這種幽怨的語氣說話，跟陳蓉學(xué)的，據(jù)說是名利場上克敵制勝的法寶之一：扮可憐。

    可楊總看上去似乎比蔡菜還可憐。他放下筷子，無比真誠地看著蔡菜說：“真不是不給你，主要還是價格問題。我們中標(biāo)價本來就很低，如果你們給不了折扣，我們幾乎就沒有利潤了，你說，這沒有利潤的買賣，誰會做？”

    “也得看什么利潤不是？如果降低出廠標(biāo)準(zhǔn)，在質(zhì)量上給您打了折扣，那這利潤，您敢要嗎？回頭機(jī)器一天壞三次，您哭都來不及呢！”

    “話是……”

    “楊總，人不識貨錢識貨，您拿10萬的機(jī)器跟我們20萬的比，不論硬件還是軟件，都是沒有可比性的。雖然目前看起來采購成本暫時節(jié)約了一點點，但這機(jī)器好不好用，圖像清不清晰，出片效果如何，還有維修率，曝光率……可都關(guān)系到你們恒信的口碑啊！”

    楊總呷了一口茶，沉默起來。

    蔡菜也樂得一時清閑，趕緊趁機(jī)剝了幾只蝦。

    “小蔡，兩個月不見，你這業(yè)務(wù)水平見長??！”楊總再次開口，卻是另一個話題。

    “楊總鍛煉得好。”蔡菜虛偽地露出八顆潔白的牙齒。

    “喲，你這是夸我呢還是罵我呢？”

    “當(dāng)然是夸您，沒有楊總的支持，我哪能走到這一步？您是我第一個客戶，在我心里的地位，不是簡單的數(shù)字金錢可以左右的。”

    “嚴(yán)重了嚴(yán)重了，這話嚴(yán)重了?！睏羁傂Φ醚劬Σ[成了一條縫。

    “一點也不嚴(yán)重，楊總，哪怕您一個單子不給我，我一樣敬重您。這樣吧，今天這個單子，咱就先放一邊，如果您確實另有優(yōu)選，也沒關(guān)系，權(quán)當(dāng)是朋友見個面，吃頓飯，聊聊天，放松一下心情?！?/br>
    “這……”

    “楊總，有句話怎么說的來著，鍋里有了碗里才會有，鍋里沒有的話……”說著，蔡菜夾起一塊清蒸大閘蟹，整只放進(jìn)他碗里，然后繼續(xù)道，“您看這螃蟹，老板說每斤進(jìn)價60，賣卻只賣40，再花40制作成菜品，最后定80他都還虧20，純粹是賠本賺吆喝，就圖個口碑?！?/br>
    說到這里，她頓了頓，然后端起酒杯與楊總輕輕碰了下：“楊總，您信嗎？”說完，一飲而盡。

    “呵呵?！睏羁傂∽靡豢凇?/br>
    老狐貍。蔡菜心里暗罵一聲。

    “所以，這價格怎么定，利潤怎么分，還不都是楊總您張張嘴的事？醫(yī)院只給20萬，那我們就做20萬，雖然看起來沒什么利潤，但圖個質(zhì)量好，功能全，售后快，以及……”

    后面的話還沒來得及出口，楊總突然打斷了她：“質(zhì)量再好，也要吃飯嘛。做企業(yè)的，又不是做公益，公司上下幾百號人張著嘴呢，要是單單都沒有利潤，那大伙兒可就要餓肚子咯?！?/br>
    蔡菜第二杯酒立馬滿上，然后俯過身，又與楊總輕碰一下：“楊總真是心懷眾生，大善人吶！”說完，又是一口悶。

    “善人說不上，商人而已?！睏羁偯蛄嗣虮亍?/br>
    好一個商人。蔡菜心想。商人講利，無利不起早，這楊總，還真是不見兔子不撒鷹??！

    可這價格……實在沒辦法再降了。以前恒信的單子，都有蕭雨在一旁幫著談，她職位不同，無論價格，型號，配置，雙方都有商量的余地，而且以她的眼界，閱歷，談吐之巧妙實非蔡菜所能及。楊總早已習(xí)慣和蕭雨對壘，這次換成蔡菜……真是老鷹遇上雞，吃不吃看心情。

    難，太難了。

    正當(dāng)蔡菜焦頭爛額之際，李冉突然出現(xiàn)了。他穿著一身正統(tǒng)的廚師服，手上托著一個餐盤，徑直朝二人走去。

    “久等了。”他微微一笑，將餐盤置于楊總面前，十分禮貌地說，“這是蔡小姐特意為楊先生準(zhǔn)備的餐后甜點?！?/br>
    ？？？我什么時候為他準(zhǔn)備甜點了？我怎么不知道？我又不喜歡吃甜的！蔡菜心里一萬個問號。

    倒是楊總，一副頗有興趣的樣子。

    “這道甜品的名字叫……”李冉故意壓低嗓子，露出一個標(biāo)準(zhǔn)的迷之微笑，“烈焰紅唇?！?/br>
    臥槽！蔡菜差點跳起來就是一個360度托馬斯回旋踢。

    烈焰你妹！紅唇你妹！坑貨！傻鳥！*嗶！嗶嗶嗶……（消音）這么□□裸的誘惑是要干嘛？是要jiejie我賣身求財嗎？我是這種人嗎！我特么……

    心里正罵得起勁，卻見李冉又有了進(jìn)一步動作。

    餐布被緩緩揭開，一個血紅色的長方形盒子靜靜躺在餐盤中央，周圍是片片鮮艷的玫瑰花瓣，上面還有顆顆晶瑩剔透的水滴。

    這是什么？蔡菜滿腹狐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