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者_分節(jié)閱讀_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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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是玻璃茶臺,近一厘米厚,高修一咬牙一閉眼,一個猛勁兒把腦袋砸上去,只聽嘩啦一響,整張茶臺在三人面前裂成碎片,茶壺茶杯掉了一地。 “你小子!”堂主騰地站起來,不敢置信地盯著他。 高修抬起頭,額頭上一大片青紫,有幾道被碎玻璃劃破的傷口,血越過眉骨滴在眼皮上:“我,替青山組、替我們組長,向堂主認錯了!” 他讓人驚訝,滿口大話、冒犯上級,但這股狠勁兒、韌勁兒,卻讓人怒不起來。 “你叫什么?”堂主從懷里掏出手帕,扔到他胸口。 “無名鼠輩,”高修俯身,“讓堂主見笑了?!?/br> 堂主上下把他打量,又生氣,又舍不得太生氣,擺擺手:“回去休息吧?!?/br> 姜宗濤站起來,系上西服紐扣,朝堂主鞠一躬,大步流星往外走,高修用那塊白手帕捂住額頭,緊隨其后。 出大樓,經過左獅牙,坐上組里的車,姜宗濤靠在后座上罵了一句:“他媽的你小子!” 轎車開出北府堂院子,沿來路返回青山組,高修腦袋有點迷糊,喃喃說:“我不可能給賀非凡揉腿,權宜之計也不行?!?/br> 姜宗濤笑了:“過剛易折,聽說過嗎?” “不懂,”高修憤憤的,“我都沒給我大哥揉過腿!” 姜宗濤忽然問:“愿不愿意來幫我?” 高修頓了一下:“不了,我這點血氣,不及我大哥的皮毛?!?/br> 他想起岑琢在自由軍扎下去那刀,剛才他不過是東施效顰。 “看不出來?!苯跐涣私忉?。 “他那人有點天真,有時候腦子短路,但脊梁是真剛。” 姜宗濤點頭:“你將來也是做大哥的,你是那塊料?!?/br> 他們不再說話,車里只聽見嗡嗡的引擎聲。 早上姜宗濤離開,姚黃云就從床上起來了,吃了點優(yōu)質蛋白質,去停車場。 伽藍堂的重型卡車停在僻靜處,他沒有鑰匙,用鐵鉤撬開車門,按下電源鍵,把車箱蓋板打開。 里頭有許多骨骼,他爬進去,一眼看見吞生刀,熟悉的墨綠色裝甲,雙炮,化學毒素有股特殊的味道。 “馬哥……”他嘴唇顫抖,一瞬間鼻梁發(fā)酸,忍了忍,從二級臺進入御者艙。 連接器靜靜垂在艙里,很長一截,但只有前面三公分是進入腦內的,他拿起來,對準已經狹窄了的接入口,深吸一口氣,狠狠插入。 一剎那,一股巨大的力量在腦子里炸開,無數(shù)畫面泡影般從眼前閃過,那是吞生刀承載著的馬雙城的記憶。 哈哈笑的小孩子,和人扭打時沉重的呼吸聲,炮彈爆炸形成的煙霧,還有嗖嗖作響的子彈,哀嚎、鮮血、刀刃相擊……然后他看到了自己,十多歲時的樣子,纏著運動繃帶的手里握著一把刀,自豪地笑著:“馬哥!” 眼淚流下來,脈搏和心率已經超速,但姚黃云沒察覺。 最后一戰(zhàn),獅子堂和染社在江漢一決高下,目力所及處全是骨骼,重裝的、輕裝的、高級的、低級的,螻蟻一樣把每一個角落占滿,牡丹獅子是視線的中心,猩紅色,揮著左右獅牙,鐮刀一樣在戰(zhàn)場上收割。 他東側是青龍?zhí)?,西側是玄武堂,還有……螺鈿彌勒,周身閃著難以形容的光,長劍屢屢刺入敵人的心臟,離他不遠,是姜宗濤的大黑天,明明是敵對陣營,卻對他亦步亦趨,那么近,自己當時竟完全沒有留意。 姚黃云開始抖動,很劇烈,是神經元的排異反應。 冰天雪地,吞生刀迎風跋涉,身上似乎背著什么東西,很重,寒冷和負重讓電源燈忽明忽暗,它頹然跪在雪里,不動了。 “發(fā)動裝置……”它那么虛弱,卻還在自言自語,“去拿你的……” 姚黃云開始嘔吐,是過載,剛吃的蛋白質全吐出來,四肢抽搐,呼吸困難,兩手憑空亂抓,不行了,他知道接下來,為了保護御者的神經元,骨骼會自動切斷聯(lián)系,眼前會一片漆黑,那意味著他對吞生刀的控制徹底失敗,他最后的希望行將破滅。 “不——!”他從喉嚨深處發(fā)出咆哮,堅持著,不肯昏厥,哪怕神經元破損,哪怕下半輩子變成一個廢人。 他努力建立與吞生刀的聯(lián)系,試圖從眼前不斷閃過的畫面中抓住關鍵片段,然后他看見了,通過馬雙城記憶中的眼睛,他看見了第一次上戰(zhàn)場的自己。 螺鈿彌勒,月光一般的身影,手提珍珠色的長劍,劍鋒所到之處,鋼鐵撕裂,血rou零落成泥,“自己”向他跑上去,贊賞地拍了拍他的后背。 螺鈿彌勒轉過頭,仍然是那樣自豪地笑著:“馬哥!” 那是一切的開始,他真的不想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