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收到了你大學(xué)期間寄到我德國家中的信。地址，你是怎么知道的？”他和母親剛剛到達(dá)德國，擔(dān)心被家族爭斗影響，對誰都沒有透露。

    所以江歇一直都很好奇，眼前人是如何知曉的。

    窗外霓虹閃動，江歇的側(cè)顏在五彩的燈光下更為深邃。溫瑯看著他，帶著幾分不情不愿開了口。

    “還記得你高三畢業(yè)，送骨灰回來的那個夏天嗎？”溫瑯的回憶跳回到那個瘋狂的晚上，那是她唯一一次見到江歇喝酒，自然也見識到他酒量到底有多差。

    “然后呢？”一開始溫瑯皺著眉不愿回憶，可后來，卻明顯紅了耳朵。江歇伸手摸了摸，柔軟而guntang。

    “后來你喝醉了，我不放心就跟出去看了?！逼渌硕加X得一瓶啤酒根本沒什么，正要奔向全國各地的少年少女們，心里激動，自然無暇顧及默默走出包廂的江歇。

    是溫瑯看出了他的反常，一步步跟上。

    他喝醉從臉上看不出來，但當(dāng)他繞著ktv所在街區(qū)又轉(zhuǎn)了一圈后，溫瑯篤定，眼前人這會兒已經(jīng)暈了頭。

    心跳如鼓的溫瑯，咬著牙走到江歇身邊。見他快要摔倒，便連忙拽住了他的袖子。少年帶著淡淡的啤酒味，順勢抓住了女孩的手腕。

    “你要送我回家？”話是江歇說出口的，酒精麻痹了他的神經(jīng)。雖然他看不清眼前人，卻還是感覺得到，他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溫瑯鼓著勇氣開了口，聲音里帶著些顫抖：“我送你，你告訴我地址。”

    江歇聞言，點頭。他依舊抓著溫瑯的手腕，仿佛這樣更舒服。醉酒的人，并未意識到他正在做一件多么親密的事。

    “所以你看，其實我那時候就已經(jīng)舍不得放手了?！鼻懊娴能囃芭擦伺?，江歇連忙跟上。沒開出多遠(yuǎn)就又停下，他拉下手剎，笑著對溫瑯說。

    “何止是舍不得放手?！闭f到那個被蚊子瘋狂襲擊的晚上，溫在突然覺得真是便宜了眼前人。

    那個晚上，江歇拉著溫嵐的手，繼續(xù)繞著街區(qū)轉(zhuǎn)圈?？诶镏貜?fù)著他德國家的地址，后來還強勢地要求不懂德語的溫瑯挨個字母背誦。

    “你說了上百次地址，然后告訴我說你一個親人都沒了，這地址說起來也沒什么意義。無論是節(jié)日，還是你的生日，都不會再有人給你寫信寄禮物?！睖噩樋粗矍暗慕?，腦海里不由出現(xiàn)了年少時期的他。

    那是他唯一一次在溫瑯面前展現(xiàn)出脆弱和孤獨，深入骨血。

    江歇看溫瑯情緒低落，便伸手扣住了她的后頸：“我還做過什么過分的事嗎？”

    他是真的不記得，但卻感謝十年前的自己。如果不是他無意把地址給了溫瑯，他可能根本收不到那么多她悄悄給予的驚喜。

    兩個人之間的距離驟然縮短，溫瑯不由躲避江歇的眼睛：“沒……沒做什么了?！?/br>
    她才不會說，江歇還讓她攤開手掌，一次又一次在她手心寫下地址。那種酥癢而親密的觸感，溫瑯好像現(xiàn)在還能想起。

    道路恢復(fù)暢通，江歇收回手，他目視前方：“如果有一天我?guī)慊匚业聡募铱纯矗阍敢馊?？?/br>
    想起他不知曉的往事正被一片片補全，江歇心里暖了起來。他真不知道，坐在他身側(cè)的這個人，還要帶給他多大驚喜。

    “想去！愿意！”溫瑯毫不猶豫地喊出答案：“你的大學(xué)時期我沒能參與，說起來特別遺憾。如果有機會，我想去看看與你有關(guān)的生活?！?/br>
    相愛的人總是愿意了解對方更多，任何一點往昔，在彼此眼里都仿若閃著光的寶藏，值得珍藏。

    江歇點了點頭，對答案十分滿意。他后來聯(lián)系了房產(chǎn)經(jīng)紀(jì)人——“房子不賣了，請幫我里外打理好，我想把房子送給我的愛人?！?/br>
    **

    圣誕節(jié)這天，是萊恩的年會，也是周年慶。溫瑯和其他幾個合伙人，在肖嬈的大手筆下，離開造型工作室，坐著高級保姆車朝萊恩趕。

    “江醫(yī)生還沒下班？”方梔言見溫瑯低著頭反復(fù)看手機，不由問道。

    “他手術(shù)多，可能趕不上了?！睖噩槹脨赖卮亮舜疗聊唬彀推仓?，并不是太開心。

    她好久之前就邀請了江歇做她年會的男伴，但是他遲遲沒有給出答復(fù)。

    不過溫瑯雖然心里有些不開心，卻還是理解。

    自從江歇的基金會開始運營，維康不再只針對高收入人群。他會定期給需要幫助的病人提供手術(shù)，但同時，他自己的時間變少了。

    他是個好醫(yī)生，把這句話又默念了一下。溫瑯把手機扔進手包，索性不去看。

    今夜，是她加入萊恩翻譯的第四年，肖嬈許諾要給她一個驚喜。

    車子穩(wěn)穩(wěn)停在創(chuàng)智大廈門口，紅毯從入口處延伸。溫瑯首先下車，她肩上披著人造皮草，穿著大裙擺紅色禮服，乍一看去，雍容華貴（不是。

    方梔言緊隨其后，清麗的旗袍包裹出她的好身材，如同從民國時期穿越而來。

    肖嬈最后下來，及膝小黑裙配上大紅唇，女王范十足。

    朝著身邊的四個女孩招招手，肖嬈帶著她們走向燈火輝煌的萊恩。

    眼前這份正蒸蒸日上的事業(yè)，是她們五個人努力這么久的結(jié)果，只是想起，就令人心潮澎湃。

    說起年會必有得環(huán)節(jié)，一個節(jié)目，還有一個是抽獎。獎品是方梔言和溫瑯去采購的，她們對這部分并不太感興趣。

    拿起桌上的節(jié)目單，幾個人湊在一起看了起來。

    “女團舞由幾個大老爺們跳？有點兒意思呀?！比照Z小jiejie加入了聊群，看著看著，笑出聲。

    溫瑯指著最后一個節(jié)目說：“這里是不是打錯了，表演者：助理。哪個助理？”

    她們?nèi)R恩好歹也是大企業(yè)（不是……

    各類型助理沒有上百也有幾十，設(shè)計節(jié)目單的人也太粗心了，連人家的姓名都不給全。

    肖嬈聞言，端起酒杯遮住正往上翹起的唇角，眼看年會開始，她踩著恨天高帶著女皇風(fēng)范，朝臺上走去。

    年輕人較多的萊恩，節(jié)目五花八門。爆笑可愛的風(fēng)格，讓溫瑯甚至笑出眼淚。在熱烈的氛圍中，迎來了最后一個讓溫瑯反復(fù)吐槽的節(jié)目。

    這個所謂特別節(jié)目的節(jié)目，不給人署名就算了，連個節(jié)目名稱都沒有。

    正想著，大廳里的燈都熄滅。接著七彩燈球先閃了起來，聚光燈照在舞臺上正站在立麥旁的那一位身上。

    他穿著白色t恤深色牛仔褲，劉海在額前垂著，少年感十足。溫瑯?biāo)诘淖皇亲罴延^賞區(qū)，經(jīng)由舞臺燈光照著，她看見了戴在江歇左耳上的鉆石耳釘。

    和高中畢業(yè)散伙飯那天的造型一模一樣。

    此前，江歇突然出國，讓追逐著他而來的溫瑯一度失落。當(dāng)他又出現(xiàn)，溫瑯自然記住了所有和他相關(guān)的細(xì)節(jié)。

    記憶猶新，只是看著他站著，回憶就帶著幾分遺憾，朝著溫瑯裹挾而來。她紅了眼睛，手緊攥著裙擺。

    “這首來自于la oreja de van gogh 樂隊的《rosas》，我想要送給一個人。”江歇看到了那抹紅，她正站著，深深望向他。

    “過去十年，我們因為種種原因，屢次錯過。原諒我沒能在最值得懷念的青春年少給你美好的回憶?！?/br>
    熟悉的前奏響起，江歇雙手放在麥克風(fēng)上：“我錯過了好多個和你的圣誕節(jié)，現(xiàn)在想來，有些遺憾?！?/br>
    說完，他唱出了第一句歌詞。也許是專門練過，和十年前比，發(fā)音標(biāo)準(zhǔn)了很多，讓溫瑯想要挑錯，都挑不出。

    回憶和現(xiàn)實不斷交錯，溫瑯看著仿佛看見少年時期的江歇正站在舞臺上，兩個不同年齡、不同氣質(zhì)的江歇同時吟唱，把這首深深吸引她的歌謠完美詮釋了出來。

    “l(fā)a esperanza dice quien ya hoy quizá si. ”聽到這一句，溫瑯再也忍不住眼淚，抬手捂在臉上，任由眼淚滑落。

    命運也許就是這么神奇，不會在你最期待的時候贈予。它看你不斷努力，直到變成最好的模樣，才把你心有所求變成現(xiàn)實。

    到了這一刻，溫瑯心里已經(jīng)沒了任何遺憾。無論是以前的自己還是現(xiàn)在的自己，無論是曾經(jīng)的江歇還是此刻的他，他們都是最好的存在。

    等江歇下臺，溫瑯立刻跳起來抱住他的脖子。

    十年前的夏天，她早就想這么做了。在眾人的歡呼聲中，溫瑯緊靠在江歇耳邊。

    “江歇同學(xué)，”這是她想說好久的話，終于，能在今天說出：“我叫溫瑯?！?/br>
    江歇環(huán)抱住溫瑯的腰，側(cè)耳傾聽。

    “我喜歡你很久了，喜歡你打籃球的樣子，喜歡看你抱著作業(yè)本從樓道路過，喜歡你撐著傘走過雨幕?！?/br>
    江歇聽著，雙臂收緊。

    “我好喜歡你，請問，我可以做你女朋友嗎？”

    江歇因為溫瑯的這番話，眼里閃著感動。他把另一只鉆石耳釘從口袋拿出，戴在溫瑯耳上。

    “溫瑯同學(xué)，一旦和我在一起，就注定要從此刻到白首，你愿意嗎？”江歇看著她，眼神熾熱。

    “當(dāng)然?！闭f完，溫瑯攬著他的脖子，貼向了他的唇。

    眼前這個人，不可取代。

    年會結(jié)束，江歇攬著溫瑯走出大廈。朔風(fēng)吹拂而來，溫瑯不由縮進江歇懷中。他把圍巾圍在溫瑯脖子里，將人護在懷里，朝停車位走。

    溫瑯進入車中，江歇早就通過特斯拉的app將車內(nèi)溫度調(diào)高，特別暖和。

    “現(xiàn)在要回家嗎？”江歇很想帶溫瑯出去走走，可是看了看她身上的禮服和帶著高防水臺的鞋子，只能作罷。

    “先不回去，”溫瑯說著，在導(dǎo)航上輸入了一個地址：“我們現(xiàn)在去接你的禮物?！?/br>
    “禮物？”江歇挑了挑眉，眼里充滿好奇。

    “一個你絕對會很喜歡很喜歡的禮物。”

    作者：1說出來可能不信，我聞到了結(jié)局漸近的氣息

    2猜猜看，會是什么禮物

    3感謝喜歡，晚安安

    第70章 圣誕驚喜

    江歇帶著溫瑯去向陌生的地點, 車?yán)锘厥幹フQ相關(guān)的歌曲, 一首接著一首。

    溫瑯趴在窗邊，看著亮晶晶的周圍。紅色的圣誕帽, 白色的裝飾雪花, 目不暇接。見她喜歡，江歇減緩了車速, 見她歡喜，江歇也跟著開心。

    “你為什么把那年的場景重現(xiàn)”眼見距離目的地不遠(yuǎn), 溫瑯收回目光。視線落在包裹著江歇兩條長腿的牛仔褲上, 《rosas》仿佛在耳邊響起。

    江歇給出的驚喜，讓溫瑯心里的感動到現(xiàn)在還未平息。她不由抬手摸了摸耳上的耳釘，心里甜如蜜糖。

    “那年的事，我后來想了想, 其實不止對你重要, 對我也很重要?！闭f著，江歇的表情變得嚴(yán)肅, 抿著的唇, 泄露出些許情緒。

    “如果沒有那年的重逢, 我猜, 我們之間說不定會沒有后來, 也就是現(xiàn)在。”聽溫瑯提起那天的事，江歇又找到了貝啟然。通過不同同學(xué)的講述，江歇逐漸拼湊起了那個他本以為平平無奇的一天。

    那天如果他沒去，溫瑯就不會有他的地址, 也不會知道他在德國求學(xué)。如果溫瑯對這些一無所知，他們之間就會完全處于毫無交集的狀態(tài)。

    于那時，溫瑯正要因為上大學(xué)接觸到全新的世界，她會有新的朋友，新的交際圈，甚至生出新的喜歡。

    對一個一無所知的人，溫瑯的喜歡，自然會隨著這個人在她生活中的痕跡越來越少而逐步淡去。

    直到她放下這份停滯在高中某瞬的喜歡，被新的幸福所包裹。

    某天，江歇在溫瑯?biāo)笙肫疬@件事，他破天荒在有她陪伴的情況下失眠了。

    雖然以上猜測都只是假設(shè)，但一想到很可能會因為一次缺席就讓他和溫瑯從此相忘，江歇心里便生出陣陣后怕。

    一路艱難的人好不容易擁抱了照亮余生的幸福，他自然會伴著小心和忐忑，希望能夠一直擁有。

    “重要的事，值得紀(jì)念。而你的遺憾，我想要一件件彌補上?！苯曇舨⒉淮?，安靜的氛圍中，他聲音緩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