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wèi)凌詞一驚，并未說話，只待她慢慢說下去。

    賢貴妃面色冷然，繼續(xù)道：“長清并非是王妃阿那嫣然所出，但其生母是誰，旬翼未曾提及，但可看得出，長清確實(shí)是他的女兒?！?/br>
    “那如此說來，她身上沒有邊疆血統(tǒng)，是大齊人。”

    得到這個消息，衛(wèi)凌詞有些按捺不住喜氣，旬長清是大齊人，那所有的事情便可化解，她不需為兩國戰(zhàn)亂而憂愁，多日來的煩擾一去不回，她展顏笑道：“這是好事，可是娘娘好像有煩惱？”

    “你未曾想過她的生母是誰？”

    衛(wèi)凌詞唇角露出一抹淡薄的笑容，暗含諷刺道：“勾欄女子所生都比阿那嫣然強(qiáng)，只要是旬翼的孩子，生母是誰，已然不重要?！?/br>
    賢貴妃久居宮中不知邊境之事，但衛(wèi)凌詞之言，便可猜測出緣由，當(dāng)下她沉下了心思，眉眼蹙緊，忽而提議道：“不如讓長清記我名下，也免得他日為生母之事惹來風(fēng)波?！?/br>
    如此說來，她這也是好心，只是……衛(wèi)凌詞徐徐搖首，道：“朝堂之上奪嫡已經(jīng)趨近尾聲，想來陛下在您面前也曾漏言過，一旦陛下駕崩，王爺他便是新帝，此時過繼，略顯草率，一則陛下不會同意，若可以過繼，他早就下旨了。二則，王爺方回來，對長清存著愧疚之心，必定不會讓娘娘記在名下。”

    簡而言之：旬翼愛面子，自己的女兒為何讓予兄長，更何況他冷待旬長清多年，如此做在世人眼中只會顯示他不念幼女，自私無情，于后日他登基，名聲上有大礙。

    賢貴妃沉默了，她知曉庶出與嫡出的分別，可如今王妃這樣的身份，嫡出不如庶出，可聽了衛(wèi)凌詞的分析后，她又釋然了，只是有些可惜。

    衛(wèi)凌詞將她失望之色收入眼中，微微嘆息，賢貴妃自兒子死后便抑郁寡歡，如今喜歡旬長清也是常理，她道：“娘娘，長清的身份已經(jīng)不重要，只要長清懂您一片心便可?！?/br>
    賢貴妃頷首，淡然一笑：“此事你找個機(jī)會告訴她，省得她心不定，還有本宮會派人去查查她的生母，到時再告訴你。還有一事，我需提醒你，陛下好像交了一物給郡主，至于是何，我的人打探不出?！?/br>
    衛(wèi)凌詞怔了怔，陛下信任母親，皆因幼時青梅之情，而如今母親站于朝堂之外，會交于她何物？

    “娘娘放心，我回去問問母親便是?！?/br>
    二人淺談后，衛(wèi)凌詞便出宮。

    只是平南王府家宴，旬翼竟派人通知了衛(wèi)曉，旬長清也一并請了衛(wèi)凌詞，只是前者不愿出府，后者得了機(jī)會便去王府，橫豎一墻之隔，走不了幾步路。

    白日里，旬亦白牽走了長清寶貝的馬兒，在帝京晃蕩了半日，又驅(qū)馬去了郊外，覺得這匹馬勝過了他在軍營里見過的戰(zhàn)馬，喜不自禁，沒料到帝京里竟有如此好馬。

    晚宴的時候，他順口提了一句，旬翼神情自然，沒有想到許多；馬兒的主人旬長清側(cè)身瞪著身旁人，心中氣恨，早起還與她說了，記得將馬帶回郡主府，不過一日，馬就易主了。

    她氣不過在桌下踢了某人一腳，冷凝的桃花眼里的火焰忽明忽暗，顯然很氣恨。

    衛(wèi)凌詞無端被她踢了，腿上吃痛，礙于眾人都在，又不好伸手去揉，只好暫且忍了忍。她白日就知這件事瞞不住，可未想到這般快就被戳破了；她急忙握著旬長清的手，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安靜些。

    旬長清被她握著手竟掙扎不開，又見她側(cè)首過來，附耳低聲：“別胡鬧?！?/br>
    二人動作有些大，引得旬亦白側(cè)眸，望著旬長清略帶紅色的臉頰，便打趣道：“長清，你一個孩子玩烈馬，還小了些，待你及笄后，我?guī)闳タ磻?zhàn)馬，軍中馬才是萬里挑一，就怕你到時嚇得哭了?！?/br>
    旬翼握著酒杯竟附和地笑了笑。

    旬長清覺得有些諷刺，馬廄里的馬雖都是王府之物，但人盡皆知，這兩匹馬是她從陛下那里討來的，便是她的東西，旬亦白再喜歡也該問問她才是，不問自取，與盜賊有何區(qū)別。

    她揚(yáng)唇冷笑道：“我還有幾月便及笄，不是孩子了，我那馬兒雖烈，但也聽我話的，二哥你若是喜愛的緊，玩上幾日也好?！?/br>
    聞言，衛(wèi)凌詞忽而松手，覺得她的性子應(yīng)該如此，況且此時她也想知道旬翼的做法，便選擇了默不作聲。

    旬亦白怔了怔，手中的酒杯顫了顫，他看著旬翼不解道：“父王，兒子聽說那馬是陛下賜給王府的，兒子今日一時喜歡便去了郊外，發(fā)現(xiàn)那馬足以日行千里，很難得?！?/br>
    聽了這話的衛(wèi)凌詞驀地心中嘆息，由得旬長清去爭，畢竟此事錯不在她。

    而旬長清見她松手就知她妥協(xié)了，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臂，笑著解釋道：“二哥說笑了，那馬是趙陽師兄贈予我，后來因著貢馬一事才上繳朝廷，陛下又賜還予我，我住在宮里有些日子，都忘了取名。”

    笑顏如花的模樣，讓旬翼怔了怔，帝京之事他知道十之八九，但這些小事也不知，他望著一旁的管家，后者點(diǎn)點(diǎn)頭，意思是旬長清說的是實(shí)話。

    旬亦白上有兄長照拂，下在軍中又是人人護(hù)著，他看重的東西，軍中將士都會讓著他，久而久之便習(xí)以為常了。

    可旬長清不甘心，說她是孩子，不過是旬亦白的說辭，但她就順著這個話頭說下去，女孩子驕縱者不止她一人，況且旬亦白年長于她，就算在他面前蠻橫，他也沒辦法。

    況且，此事無理的并不是她。

    旬翼坐在上首，知道自己次子的個性，軍人愛馬也無不可，笑道：“日行千里是好馬，不過長清都說了是她的東西，亦白你做哥哥的讓讓就是，你的戰(zhàn)馬亦是日行千里的好馬，何需惦記別人的?！?/br>
    旬亦白的臉色由紅轉(zhuǎn)青，他仰首喝盡了杯中酒，清淡的神色又間雜著一絲陰冷，先旬長清開口笑言：“那就怪府內(nèi)的人沒有說全了，既然是你的馬，二哥自該還你，不過二哥提醒你，馬烈了些，就不要逞強(qiáng)去玩。”

    旬長清眨了眨眼睛：“二哥你又在笑話我，我在凌云學(xué)武學(xué)了多年，雖然武藝不怎樣，但自保尚可，怎會被馬傷?！?/br>
    聽到凌云二字，旬亦白的目光在衛(wèi)凌詞身上逗留了很久，笑了笑，“聽聞衛(wèi)姑娘武藝精人，少有敵手，哪日可否試試？”

    “二公子說笑了，您是軍中出身，又得王爺栽培，我自然比不上您，若想比試的話，你大可和袁統(tǒng)領(lǐng)比試，必有益處?！?/br>
    旬長清目光悠悠地一閃，抿著嘴唇想笑，袁頃名的武功只怕旬翼也難以比得上，若旬亦白去，簡直是雞蛋碰石頭，師父這話真的很地道，她順口接道：“二哥，你可以試試的，袁伯父那里討教幾招，他定會教你幾招，我就曾試過的?！?/br>
    睜眼說瞎話，衛(wèi)凌詞輕輕睨她一眼，小無賴說謊都不眨一眼，不過旬亦白不會真的去問袁頃名，不然丟人的可就是他自己了。

    晚宴之上，眾人說笑了幾句，旬洛一人前來，身旁并無夫婿陪著，想來是閉門羹吃多了，怕再遭羞辱，便只讓旬洛一人來探探風(fēng)聲。

    旬翼剛回京，白日又很忙碌，喝了幾杯酒就已經(jīng)醉了，其余幾人也都散了。

    旬長清打著將人送回郡主府的名頭，和衛(wèi)凌詞一道上了馬車，那道角門自打鎖了之后就沒人敢開，這樣正順了她的心意。

    她鉆進(jìn)馬車后，仗著有些微醉，就如爛泥般躺在了衛(wèi)凌詞的腿上，“你剛剛為何又不拉著我了，我以為你會讓我這么忍氣吞聲呢?！?/br>
    “襄安公主，我拉著你有用嗎？你的性子鬧起來，天王老子都管不住，我如何管啊。”

    “才不是，你是不是想看看父王他會如何處理這件事，對嗎？”

    旬長清并不是真正的小奶虎，但凡是她的東西，若不想讓，只怕也不會退半步，衛(wèi)凌詞好笑地揉了揉她的臉頰，笑言：“對啊，不過此次本就是他不對，只能說明王爺并未偏袒罷了，旬亦白個性要強(qiáng)，你還是不與他爭的好?！?/br>
    “我的東西自是我的，不能讓，”旬長清爬了起來，抱著她的胳膊晃了晃，眉眼彎作今晚的月牙，眸色閃閃，自信笑道：“就像你這樣，也是我的，也不能讓?！?/br>
    衛(wèi)凌詞喝了酒，也有些暈眩，被她這般搖晃，眼前昏暗的人影晃得厲害，她不耐，捏住了旬長清耳朵，怪道：“我也成了你的東西？”

    第66章 成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