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二更

    姬阿黃走后, 沒了外人在場，趙枝枝緊繃的身體放松下來, 歪著歪著，就歪進(jìn)了姬稷的懷中。

    她的端莊偽裝而成，一入他的懷抱就蕩然無存。

    這次他沒再讓她坐直身體，他揉揉她的肩, 任由她靠著。

    姬稷輕輕嘆了聲。

    趙枝枝撥開面紗, 太子殿下淡眉微蹙, 她忍不住伸手撫了撫，想撫平他眉間的皺痕。

    是她剛才做得不好, 讓他丟臉了嗎？

    姬稷握住她的手：“他此番回去, 定會(huì)嚷得所有人都知道他今日遇到了孤?！?/br>
    趙枝枝恍然, 原來殿下是怕三王子說閑話。

    那句男歡女愛的話，確實(shí)讓人聽了臉紅。她還以為殿下毫不在意, 所以才能說出那番話。

    “殿下方才要是說自己是來巡視的就好了?！壁w枝枝柔聲說。

    姬稷低眼睨她：“與其欲蓋彌彰，不如大方承認(rèn)。孤今日來游玩, 本就是為了男歡女愛, 沒什么好遮掩。”

    趙枝枝點(diǎn)頭：“嗯?！?/br>
    姬稷聲音放輕：“趙姬害怕嗎？”

    “害怕什么？”

    “在外面行事?！?/br>
    趙枝枝也不知道自己怕不怕，她沒在外面行過事。

    她為自己鼓氣，凡事都有第一回 。

    身為寵姬, 怎能連ye合這種事都做不到。

    趙枝枝真誠地望著姬稷：“殿下，現(xiàn)在就開始嗎？”

    姬稷假裝淡定：“先讓人圍一圈布帳。”

    在流水潺潺與鳥鳴聲中，趙枝枝慵懶地躺在草地上。

    天藍(lán)藍(lán)的，她盯著那朵飽滿的白云, 白云緩緩飄著，她的思緒也緩緩飄著。陽光灑在身上暖洋洋，太子的汗珠滴在她額面，她成了被他滋養(yǎng)的花苗。

    周圍所有的聲音都聚到耳邊，可她竟然一點(diǎn)都不害怕。

    她聽到風(fēng)吹過樹葉婆娑作響的聲音，流水淙淙拍打石頭的聲音，遠(yuǎn)處還有人的歡笑聲。漸漸地，太子粗沉的氣息聲將這些聲音掩蓋，她不得不專心看他。

    太子俊白的臉龐紅透透，脖子和耳朵也是紅的，但他的神情卻十分嚴(yán)肅。他黑亮的眼，炯炯有神，像在做一件大事。

    “別怕，別怕?！碧幼プ∷氖?。

    趙枝枝不怕。

    她不但不怕，她還很興奮。

    她覺得太子也興奮，但她比他更興奮。這話她不能告訴他，免得自己遭罪。

    回去的時(shí)候，太子沒有陪她。

    太子略顯疲憊：“孤要赴宴，趙姬先回去?！?/br>
    趙枝枝沒想陪他赴宴，她嘗了刺激的事，腦子里暈乎乎的，她餓了，想要回去大吃一頓。

    她朝太子揮手告別，心滿意足地捧著他用草葉編的那些小玩意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沒走來時(shí)的路，繞了遠(yuǎn)路。

    趙枝枝讓人將車停在趙府前的大街口，她沒過去，趴在車窗邊，遠(yuǎn)遠(yuǎn)地窺視。趙府門口滿是人，都是來湊熱鬧的。人雖然多，但是不如那日石兒她們出嫁時(shí)多。

    趙枝枝看了一會(huì)，悄悄離去，車上傷感了一會(huì)，回到云澤臺大門時(shí)，撞見十幾輛軺車從里面出來。

    “讓開，都讓到一旁，讓趙姬先過去?！?/br>
    一見趙枝枝的車乘，大門小童喊道，命人將軺車趕到一旁。

    趙枝枝認(rèn)出軺車的幾個(gè)人，是她在第一闕見過的殷女們。

    趙枝枝朝看門的小童招手：“她們?nèi)ツ?？?/br>
    小童答：“去外面，陪殿下赴宴。”

    趙枝枝揉了揉衣袖角，目光自軺車的殷女一一掃過。

    她們一個(gè)個(gè)喜氣洋洋，打扮得花枝招展。

    趙枝枝沒再往下問，重重放下車簾，讓人加快往前。

    蘭兒在建章宮等了許久，終于等到趙枝枝回來，他高興地迎上去，剛到面前，發(fā)現(xiàn)趙姬悶著一張臉。

    平常這個(gè)時(shí)候，要是殿下不在，趙姬吃飽后睡個(gè)午覺起來，會(huì)教他們學(xué)雅字。蘭兒將“今天學(xué)什么字”的話咽回去，跟著趙枝枝進(jìn)了丙殿。

    “趙姬，上巳節(jié)好玩嗎？”一堆童兒問。

    趙枝枝：“好玩。”

    她嘴里說著好玩，面上卻無喜色。這可不像平時(shí)的趙姬。

    蘭兒納悶，趙姬怎么了？

    和殿下游玩的時(shí)候發(fā)生什么不愉快的事了嗎？

    蘭兒思來想去，想不到任何趙姬會(huì)為之不快的事。趙姬總是笑兮兮，尤其在殿下面前。殿下說話的時(shí)候，再?zèng)]有比趙姬聽得更認(rèn)真的人了。

    蘭兒皺眉，肯定不是趙姬做了什么，而是殿下做了什么！所以趙姬才會(huì)不開心。今天是上巳節(jié)，上巳節(jié)最不缺的，就是衣不蔽體的女人！

    蘭兒又急又無奈，他想讓趙姬開心起來，卻又不知該如何寬慰她。他圍著她不停繞圈，繞得頭快暈了，才憋出一句話：“趙姬是天底下最美麗的女子，誰都不能搶走殿下對趙姬的恩寵?！?/br>
    如果有人來搶，他一定會(huì)站在趙姬這邊！建章宮所有的小童都會(huì)站在趙姬這邊！

    蘭兒端坐下去，坐在趙枝枝身側(cè)，一字一字認(rèn)真道：“趙姬可以吩咐蘭兒做任何事，只要無損殿下圣體，趙姬讓蘭兒做什么都可以，趙姬的事，就是蘭兒的事?！?/br>
    趙枝枝發(fā)著呆，忽然聽到他說這些話，義憤填膺，雙拳緊握，仿佛下一刻就要用繩索套死誰。

    趙枝枝既心酸又感動(dòng)，摸摸他的腦袋：“蘭兒不是說了嗎，我是天底下最美麗的女子，既然是最美麗的，怎會(huì)有人搶走我的恩寵？蘭兒無需為我憂心，殿下今日待我和往日一樣?！?/br>
    蘭兒心中石頭落地：“那就好，那就好?！?/br>
    趙枝枝拿過案上的新鮮荸薺給他：“眼下，確實(shí)有件事需要蘭兒去做。”

    蘭兒隨時(shí)待命：“趙姬盡管吩咐。”

    趙枝枝咬了口荸薺，露出糯白的牙齒：“我餓了，蘭兒替我向廚子說一聲，盡快做一份魚湯麥飯和一盤炙rou，麥飯要新麥，炙rou要薄片，烤得金黃?！?/br>
    蘭兒：“蘭兒這就去?！?/br>
    趙枝枝飽飽地吃上一頓，喝了點(diǎn)越酒，臉喝得暈紅，躺在床上美美地睡了一覺。睡醒后腦子里那點(diǎn)不開心的事全都沉下去，它們雖然沒有消失，但她可以做到視而不見。

    趙枝枝翻個(gè)身，將太子睡過的枕頭揣在懷里，哼哼哼了好幾聲。

    她張開爪子狠狠撓了一下，撓完之后做賊心虛，將被抓出痕跡的枕頭悄悄放回去，壓住有抓痕的那一面。

    她想到什么，迅速爬起來照鏡子，左邊照照，右邊照照，一張臉都快貼到銅鏡上，看了又看，眼都快看瞎，最終拍拍臉蛋。

    她是云澤臺最好看的。

    她們都不如她好看。

    趙枝枝鼓起腮幫子，在心底重復(fù)：我是最好看的，我是最好看的……

    趙枝枝鼓勵(lì)自己一下午，等到夜晚昭明回來，將趙姝圓滿成親的事告訴她后，她重新高興起來。

    “沒有出任何差錯(cuò)嗎？”

    “沒有?！?/br>
    “阿姐現(xiàn)在在哪？”

    “在孫家?！?/br>
    “不是說殷地婚俗，三月后才能去夫家住嗎？”

    “孫家人說在新婦在外面住平屋不穩(wěn)妥，騰了間小院，三個(gè)月內(nèi)不同房便是。”

    趙枝枝放寬心：“如此甚好，孫家這般上心，阿姐一定很歡喜?！?/br>
    昭明悶聲：“歡喜得都哭了?！?/br>
    “哭了？”趙枝枝緊張起來，“哭得很厲害嗎？她為何哭？阿姐很少掉眼淚?！?/br>
    昭明別開眼，摩挲手指老繭：“不是什么大事，害怕而已，新嫁娘頭一回都害怕?！?/br>
    趙枝枝著急：“那怎么辦？你回來的時(shí)候，她還在哭嗎？”

    “早就沒哭了，從平屋出來的時(shí)候掉幾滴淚而已。我給她做了碗羹湯，她大概也餓了，吃著吃著就不哭了?！闭衙魍ｎD，“之后一直笑著，沒再掉眼淚?！?/br>
    趙枝枝雙手合十：“女媧在上，保佑阿姐在孫家一切順心?！?/br>
    昭明渾厚的聲音透出幾分苦澀：“會(huì)的，她一定會(huì)順心。”

    趙姝的婚事過后，趙枝枝整個(gè)人都輕松不少。她的半奴姐妹們嫁了良民，她的阿姐得償所愿嫁進(jìn)高門，她依著太子對她的寵愛，做了她想做的事，哪怕這份寵愛明日就消失，她也沒有什么好遺憾的了。

    趙枝枝覺得自己成了一個(gè)豁達(dá)的人，這份豁達(dá)，前所未有。

    然后蘭兒悄悄跑來告訴她：“殿下給第一闕的殷女們賜了東西，家令親自去賜的，趙姬要早做準(zhǔn)備。”

    趙枝枝再也無法豁達(dá)，她神采飛揚(yáng)的面龐瞬時(shí)變得苦兮兮：“賜了什么東西？”

    蘭兒：“衣裙，首飾，什么都有?！彼莺荻迥_：“一群狐媚子！”

    趙枝枝不安地攥緊衣袖。

    蘭兒急急道：“趙姬莫怕，奴有辦法對付她們，有奴和其他小童在，那群狐媚子別想越過趙姬?！?/br>
    趙枝枝心口悶得慌，她跑回大床，爬進(jìn)被子里，抱著太子的枕頭抓了又抓。

    是那日上巳節(jié)赴宴時(shí)發(fā)生的事嗎？那么多個(gè)女人，殿下都幸過了？

    他如何幸得了？赴宴之前，他明明已經(jīng)在她身上耗得精疲力盡。

    他用藥了？他不惜用藥，都要幸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