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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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瞬時變換語氣:“好看,真好看!入木三分,活脫脫一個絕世佳人!” 光夸一句還不夠,太子臉上立刻開出花般的笑容,驚嘆地走過滿室的衣裳,無所不用其極地夸贊這些畫在衣裳的畫作。 家令一僵,隨即別過臉。沒眼看。 目光是轉(zhuǎn)開了,耳朵捂不住,家令聽見趙枝枝雀躍地為太子講解她送禮的心意:“我將自己畫到你衣裳里面了,以后你穿上衣裳,就能將我?guī)г谏磉吚病!?/br> 趙姬胡亂做了畫,隨意說句話,太子便感動得一塌糊涂,聲音都抖起來:“孤一定會日日穿它們,枝枝對孤真好?!?/br> 家令心中感慨萬千,這算哪門子好?他日日辛苦為殿下cao勞,哪一件不比趙姬做得要好?怎么不見殿下說真好? 可見情愛這東西,當真是毒物,竟能叫一個嚴厲冷漠事事循規(guī)蹈矩的太子殿下,變成女人面前低眉順耳聽候差遣的仆人。 瞧瞧殿下這模樣,可不比世間任何一個仆人更為忠誠嗎? 家令忽然想到什么,臉色變得可怖起來,好幾次試圖打斷前方兩人你儂我儂。無奈太子沉迷在趙姬羞答答的情話中,趙姬說一句,太子便能說上十句,句句甜言蜜語,仿佛這里除了他們二人,再無其他人。 終于,家令鼓足勇氣,聲音響亮:“臣有要事。” 姬稷和趙枝枝齊齊看過去。 第118章 118章的恩愛 家令被這么一瞪, 腦袋瞬時縮回去。趙姬的目光寫滿好奇,可是太子的目光滿是殺氣啊。 家令既委屈又擔憂, 實在是他要說的事太重要了,不然他哪敢上趕著打擾太子殿下的雅興? 家令結(jié)結(jié)巴巴道:“明日、明日大典上殿下要穿的冕服早上送了過來,趙姬可有看見?” 趙枝枝熱情回應(yīng):“看到了,好氣派!” 家令一聽, 更緊張了, 顫著聲問:“趙姬、趙姬沒有往冕服上作畫吧?” 趙枝枝:“有?。 ?/br> 家令臉色煞白, 渾身上下開始發(fā)抖,盤古啊女媧啊, 求求誰顯個靈收了他, 他不想被車裂而死。 太子冕服受損, 這是個大罪,這個罪落不到趙姬頭上, 但他這個家令是跑不了的。 家令腿軟得就快趴到地上痛哭流涕,眼淚嚎出來前一刻, 不忘跪下請罪:“臣有罪, 臣不該提前將冕服送過來,更不該忘記囑咐趙姬別觸碰冕服,臣罪該萬死, 請殿下賜罪,臣的家人是無辜的,望殿下替臣向陛下求情,饒過臣的家人。” 剛說完, 趙姬的聲音急慌慌響起:“家令大人,你別急,我沒有往冕服上作畫,方才我是騙你的?!?/br> 家令哭到一半的眼淚立刻倒回去,驚喜的笑容露出來:“當真?” 趙枝枝跑到放冕服的地方,腳步搖搖晃晃端起冕服拿給家令看:“你瞧,我真的沒有碰它們。” 家令趕忙捧著冕服放回衣架子上,輕手輕腳,生怕弄臟這身冕服。 趙枝枝為自己的捉弄而愧疚,小聲道:“家令大人,是我不好,你別哭了,我下個月的小食全都送給你吃。” 家令心中僅有的一絲怨氣頓時消散,不敢讓太子聽見,背過身悄悄哼一聲:“吾是小孩子嗎,貪趙姬那點小食?” 趙枝枝:“那下下個月的小食也送給你吃。” 家令立馬應(yīng)下:“好?!?/br> 趙姬的小食和別處不同,是太子殿下專門請的廚子,光是給她做小食的廚子就有五個,分別來自不同的諸侯國,比做正食的廚子還要多。有這五個做小食的廚子在,她足不出戶就能吃遍天下小食。 趙姬的小食是全天下最好吃的小食,沒有誰能抵抗住這份誘惑。 家令開心了,方才踩在生死線上的驚心動魄全都拋之腦后,忘得一干二凈。反正嘛,都習慣了,做家令的,誰還不是提著腦袋干活來著? 再說了,趙姬胡亂作畫是一回事,關(guān)鍵時刻還是很知禮數(shù)的,畢竟她再怎么胡鬧,也沒有拿冕服作畫不是嗎?她身為太子殿下的心尖寵,殿下疼她跟疼什么似的,她要真鬧起來,別說褻瀆神圣的冕服,她就是褻瀆神圣的太子殿下本人,估計太子殿下連個屁都不會放,說不定還會將臉腆過去讓她狠狠抓。 家令自我開導(dǎo)一番,看趙枝枝的目光重新充滿友善與慈愛。 趙姬多么克制啊!世間還有比趙姬更懂事的寵姬嗎? 沒有了。 趙枝枝甜甜一笑,指了指家令臉上的淚痕:“家令大人真是說哭就哭,是否袖中藏了大蒜?” 家令身形一僵,袖中捏蒜的手無處安放。 這個趙姬,虧他剛才還在心中夸她好呢!不該機靈的時候,總是出人意料地機靈起來。 腹誹歸腹誹,該低聲下氣的時候,家令絕不挺直腰桿,他悄聲求道:“趙姬行行好,莫要在太子殿下面前戳破吾?!?/br> 趙枝枝抿嘴笑了笑,不忍心告訴家令其實太子早就知道了,藏蒜的事就是上次太子說給她的。太子說:“他袖里藏了蒜,所以每次才能哭得這么迅速,全云澤臺最會請罪的人,就是家令?!?/br> 還真被太子殿下說中了,家令大人的袖子里果然藏了大蒜。 趙枝枝不想再讓家令擔驚受怕,所以她善意地應(yīng)下了:“好,我不告訴太子殿下?!?/br> 家令重重松口氣。 前方傳來姬稷的催促:“冕服擺好了嗎?你們在說什么悄悄話?” 趙枝枝和家令對視一眼,兩人異口同聲地回應(yīng)姬稷:“沒說悄悄話!” 翌日加冠大典,趙枝枝寅時一刻就醒來了。醒來的時候,外面天色幽黑一片,星星一顆兩顆三顆,顆顆閃爍光芒。 姬稷回身看床上翻身而起的趙枝枝,一只手掌覆過去:“孤吵醒你了?再睡會,觀禮前孤會派人來接你。” 他今日要做許多事,在眾人面前正式加冠前,還得先去祭祖廟祭盤古與女媧,這些事做下來,太陽也差不多落山了。日落黃昏前,他會在加冠大典上,正式宣告天下,他姬稷,殷王室第十二代子孫,自今日起,便是真正的大殷男兒了。 姬稷心底升起一股豪氣,他吻吻趙枝枝的額頭:“乖,睡吧?!?/br> 趙枝枝搖搖頭:“睡不著了?!?/br> 她掀開被子下了床,他一時沒抓住,她像條泥鰍般往前溜去。 “回來,回來。”姬稷站在原地喊。寺人們正伺候他穿衣,他不好動作。 不一會,趙枝枝回來了,手里多了把象牙梳。 她早有預(yù)謀,要替他梳發(fā),昨晚睡覺前一直在心里提醒自己,一定要記得早起。 姬稷看到她手里的象牙梳,頓時明白過來,他往床邊坐下,朝她招手:“快來,今日沒功夫耽擱?!?/br> 趙枝枝跳上床,一下下為他梳發(fā)。 寺人們?yōu)榧ю⒋┭?,小童們也已在門外等候多時,家令聽聞屋里頭趙姬正替太子梳頭,心急如焚,忍不住喊道:“趙姬會梳男子的發(fā)髻嗎?” 這要是不會梳,那就耽誤事了。 “會,我會的?!壁w枝枝有意證明自己,手下梳發(fā)的動作快起來,“我悄悄練了好幾個月,就等著今天?!?/br> 姬稷心中又驚又喜,仿佛是浸在春日的微風中,從內(nèi)到外每寸心每寸肌膚,都被愛意縈繞。他兩只手放在膝蓋上,腰背挺直,面上不能再正經(jīng)嚴肅,嘴里拋出來的話卻柔得能滴水:“慢慢梳,孤不急?!?/br> 趙枝枝很快梳好了歇髻,這是姬稷第一次將頭發(fā)全盤起來,一個端莊穩(wěn)重的歇髻束起,固以玉簪,黃昏過后,這方歇髻之上便會冠以帝太子所用的冕旒。 趙枝枝驕傲地摸摸姬稷頭上的歇髻,她梳得可真好! 寺人捧來銅鏡,姬稷往里一窺,確實梳得好,同她第一次為他梳發(fā)時天差地別,可見她這段日子下了苦功夫。 “以后我每天都為你梳!”趙枝枝放下豪言壯語。 姬稷深知她只是說說而已,并不會真的每天爬起來替他梳發(fā),可她光是說說,他就已經(jīng)感動了:“好。” 趙枝枝摸完歇髻,順勢摸摸姬稷的臉。 太子一張臉仰起來,頭發(fā)全梳了上去,淡眉星眸顯得更為冷峻,挺鼻下兩瓣薄紅的唇微微抿起,高高在上的威嚴氣勢下透出種不可言說的美態(tài)。 君子二十,冠而字,成人之道。 趙枝枝盯著這張熟悉的臉,忽然有些不知所措,梳起歇髻的太子,和平日的太子不一樣了。 忽然太子一雙烏黑的眼眸光流轉(zhuǎn),專注的目光朝她凝來,那眼中的柔情是她往日熟悉的愛意,他身上不怒自威的氣勢觸到她時瞬時化作春風拂面般的少年意氣。她的心再無慌亂,只剩滿滿的雀躍。 今日,她的殿下就是真正的男人了。雖然在這之前,他早已是她心中真正的男兒。 姬稷揉著趙枝枝的手背,淺笑道:“你不是很想知道王父為孤取的字嗎?今天總算可以告訴你了。” 趙枝枝:“是什么?” 姬稷在她的手掌寫下兩字:“曦生?!?/br> “這名字真好聽?!壁w枝枝重新寫一遍,跟著念:“曦生?!?/br> 姬稷應(yīng)道:“嗯?!?/br> 趙枝枝不停喚:“曦生曦生曦生?!?/br> 姬稷不停應(yīng):“嗯嗯嗯?!?/br> 趙枝枝想撲進他的懷里抱緊他撒嬌一番,可是又怕弄皺他的衣裳。姬稷也想抱她,但他已經(jīng)穿上冕服,脫下再穿上就來不及了,馬上就要去祭祖,容不得半點馬虎。 他只好拉過她的手,將自己一張臉送到她掌心,衣服不能皺,但是臉可以隨便捏。 趙枝枝領(lǐng)悟到他的意思,她也將臉送到他手里。 兩個人互相在揉臉中聊以相思之情。 “我也想要字。”送姬稷出建章宮的時候,趙枝枝忽然問,“我可以取字的嗎?” “當然?!奔ю⒗男∈謶賾俨簧幔爸χο胍裁礃拥淖??” 趙枝枝:“大氣,端莊,一聽就很厲害的字?!?/br> 姬稷記下了:“容孤好好想想?!?/br> 接下來漫長的等待,趙枝枝都在對自己取字的美好幻想中度過。 太子會給她取個什么樣的字呢? 想著想著,時間一晃而過,很快就到觀禮的時辰了。 來接她的是家令,家令今天一整日都伴在太子左右,直到太子命他回來接趙枝枝。 趙枝枝很想知道姬稷今天都做了些什么,她已經(jīng)在腦海中將他走出建章宮后的模樣想了無數(shù)遍。起床為他梳發(fā)的時候,天色未明,雖有燈火照著,但仍比不得日光照著清楚,她連他衣裳的刺繡都沒來得及瞧清楚。 一路上,趙枝枝拋出無數(shù)個問題,每個問題都問得極細,太子穿上冕服戴上冕旒時是什么樣子,走起路來是否和平時不一樣,祭祖拜盤古女媧時,臉上是笑是嚴肅,諸如此類,問得家令一個腦袋兩個大。 “待趙姬自己看見,便知道了。”家令嘆氣。 趙枝枝聽他嘆氣,她緊張起來:“家令大人,你作甚嘆氣?難道殿下今日穿上冕服不如平時俊朗嗎?還是說,我盤的歇髻半路散開,讓殿下失禮人前了?” 家令哪敢應(yīng)這個話,他嘆氣是因為趙姬問得太多了,和殿下毫無干系。 今日的殿下,俊著呢,見者無不折服,就連神明見了,也要為殿下的豐神俊朗驚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