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L]余生為期_第238章
羨羨,這一次,是來告別過去的嗎? 蕭菀青忐忑地走在林羨的身側(cè),情不自禁地注視女孩挺拔俊秀的側(cè)影,沉沉思慮著。這樣惶然的念頭一起,她一瞬間像被什么抽去了渾身的力氣,無意識地緩了腳步,失魂落魄。 林羨狀若自如地略快半步走在她的身旁,實則一直在用余光緊緊關(guān)注蕭菀青。看見蕭菀青慢下了腳步,林羨心一沉,也跟著放緩了步子,微微側(cè)過頭看她。 女人站在一處低平的積水旁,在以為林羨看不見的背后,卸下了從容的偽裝,坦誠地用眷戀又凄楚地目視著她。 后方有車輛按著喇叭疾行而來,蕭菀青一無所覺。 輪胎即將碾過積水,濺起一灘污水…… 林羨來不及多想,忘記了所有故作的成熟與矜持,一邊緊張地將蕭菀青一把拉進(jìn)懷中護(hù)住,一邊迅速地轉(zhuǎn)過了身子,用自己的身軀擋住了飛濺四起的水花。 兩柄傘隨著她們交疊的動作傾倒,傘身碰撞,一高一低,親密地貼合在了一起。 雨水啪嗒啪嗒地迅猛撞擊著傘面,一下一下,疊著她們此起彼伏猛烈跳動著的心跳聲。 蕭菀青猝不及防,撞入林羨溫暖的懷中,女孩身上熟悉的冷香頃刻間盈滿她的鼻腔,宛如苛待她已久的命運(yùn)對她的恩賜。她伸手輕輕抓著女孩的衣襟,借著女孩的支撐,慢慢站穩(wěn)站直了身子。她抬頭怔怔地看著林羨柔美流暢的下頜線條,一路向上,直至望進(jìn)女孩清亮幽靜的黑眸。 心跳如擂鼓。 林羨摟著自己失而復(fù)得的寶貝,感受著自己殘缺多年的生命,終于再一次感受到圓滿與充實。她低頭看著蕭菀青,眼眸終是無法掩飾地浮現(xiàn)出了似水的柔情。她抬起手,在蕭菀青冰涼柔軟的臉頰上愛憐又輕柔地摩挲了一下,掃去了沒有眼色膽敢灑落在了蕭菀青頰畔的雨珠,唇邊隱約是蕭菀青熟悉的溫柔笑意。 可來不及蕭菀青細(xì)細(xì)分辨,林羨察覺到了過往行人的注目,松開了手,往旁邊跨了一步,走到了馬路的外側(cè),側(cè)了側(cè)了雨傘,擋住了蕭菀青,沉默地繼續(xù)前行。 風(fēng)雨中,失去了庇護(hù)的溫暖懷抱,風(fēng)從蕭菀青敞開著的風(fēng)衣兩側(cè)肆無忌憚地灌了進(jìn)來。蕭菀青站在原地,像是不舍得從方才林羨流露出的短暫柔情中抽身,看著林羨的背影,無意識地攏了攏外套,柔婉的面容上有脆弱與無助一閃而過。 可她看著林羨濕透了的后背與被污水濺染的褲腿,還是收斂好了的情緒,快步地跟上了林羨,領(lǐng)先她半步帶路,咬唇輕聲道謝道:“謝謝……” 林羨腳步微微一頓,眉頭漸漸擰緊。 蕭菀青住的地方果然離學(xué)校不是很遠(yuǎn)。林羨一路走著,一路細(xì)心地打量著四周的環(huán)境,在腦海中記下了從學(xué)校過來的路線。 她安靜地跟在蕭菀青的身后,再不見了曾經(jīng)活潑跳脫的明媚少女模樣。 蕭菀青從鞋柜里取出了干凈的客用拖鞋,招呼著她進(jìn)到了客廳,就匆匆忙忙地進(jìn)臥室為她找尋替換的衣物。林羨站在客廳里,不動聲色地掃視著房內(nèi)的一切。 房子很明顯是只有一個人在居住,裝潢是蕭盼盼一貫的簡約風(fēng)格,陳設(shè)一如她那年去到蕭盼盼家前一樣的空蕩蕩,冷冰冰,沒有一點人氣。林羨想到這幾年蕭菀青一個人的孤獨(dú)無依,心狠狠一痛,眼淚開始在眼眶里打轉(zhuǎn)。 她掃過電視兩旁柜子上擺放著的物件,掃過沙發(fā)上的抱枕,視線忽然定定地鎖在了沙發(fā)前茶幾上擺放著的幾本書籍上。在最頂上的那一本脊上,顯眼地印刻著“久盼君歸著”五個大字。 林羨喉頭抑制不住地聳動了一下,隱忍已久的淚水瞬時間順著頰畔滑落。 蕭盼盼沒有忘記她,蕭盼盼,一直在關(guān)注著她。 可蕭盼盼就這樣,看著她苦心孤詣地找著她,絕望著、無助著嗎? 這個狠心的壞家伙、壞蛋、大笨蛋。 “羨羨,不嫌棄的話,你換上它們吧……”不遠(yuǎn)處響起了女人急促的腳步聲,林羨伸手快速地擦拭掉了自己的淚水,整理好情緒,轉(zhuǎn)身故作從容地接過蕭菀青遞過來的衣物,遵照她的指示,去到衛(wèi)生間換下濕透了的衣物。 * 熱茶在冷空氣中升騰起裊裊的白霧,林羨和蕭菀青在長長的茶幾兩頭,相對而坐。蕭菀青如水般的雙眸溫柔地注視著朦朧中的愛人,心頭似有千言萬語想要傾訴,張口間,卻又失去了言語。 羨羨好像變了,沉穩(wěn)多了,卻也沉默多了。五年的歲月,橫亙在她們之間,仿佛把她們隔成了兩個世界。有太多太多想說的話,不知從何說起,最終,竟變成了兩相沉默,無話可說。 “陳芷結(jié)婚了,生了一個可愛的小女孩,我做了干媽,沫沫前幾個月結(jié)婚了,孩子將誕于明年八月。”終于,林羨輕輕地開口,像多年未見的普通朋友,平淡地說起了這些年對方不曾參與的歲月。 林羨沒有問她當(dāng)年為什么騙她,為什么走;蕭菀青也沒有問她今日為什么來,什么時候走。 不咸不淡、互相遮掩著真心的話題突然告一段落,隨之而來的,是一陣長久的令人心慌的沉默。 林羨低頭捧著茶杯,靜默了半晌,終于抬頭凝視著蕭菀青,開口吐露了那一句蕭菀青害怕已久的:“蕭盼盼,我是來告別過去的?!?/br> “我想,重新開始了?!?/br> 女孩盯著她,語調(diào)平平,卻擲地有聲,像驚雷一般炸響在蕭菀青的耳邊,震得她腦子一片混沌,心神俱裂。 她放開了抓握著茶杯的手,放置在茶幾之下,顫抖著緊握成拳,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才艱難地找回自己的神智。 早該預(yù)料到的了,不是嗎?她咬著下唇,看著眼前長大了、優(yōu)秀出眾的愛人,在心底里悲哀地安撫自己。 蕭菀青不知道自己扯出來的淡笑夠不夠從容、夠不夠自然,夠不夠像是一個合格的前任,又或是長輩。她啟唇極力平穩(wěn)地回答道:“挺好的,過去的事……是該過去了。我……” 她明明該繼續(xù)得體地勸慰祝福她心愛的女孩,可張開嘴,她心中一片酸澀,腦中一片空白,竟再無法說出任何違心的話語。 她倉惶地站起身子,顧不得林羨會怎么想,怎么看她,用著最后的克制,聲音沙啞地借口道:“時候不早了,你……留下來吃個飯吧,我先去準(zhǔn)備了。”說罷,她失態(tài)地低著頭,腳步踉蹌地疾走,躲進(jìn)了廚房。 蕭菀青垂著頭,佝僂著背,怔怔地站在料理臺前,伸手狼狽地掩面,淚水順著她的指縫,緩緩淌下。 該替羨羨高興的,她終于走出來了,終于可以避開世俗的指指點點,終于可以擁抱更廣闊的未來了,不是嗎?蕭菀青,你不該哭,不該留戀,不該自私的。 她在心底里一遍遍地告誡說服自己,心卻還是像被一刀一刀凌遲著一般,疼得撕心裂肺;淚水還是像關(guān)不了閘一般,無法自控地從她眼眶中一串串滑落。 一雙纖瘦有力的長臂自背后摟住了她,緊緊地環(huán)繞于她的腰上。溫?zé)岬耐孪ⅲ谑捿仪嗟亩暇従彽貎A灑:“蕭盼盼,為什么要躲起來哭?” 蕭菀青整個人落在女孩的懷中,僵住了身子。她低垂著頭,在女孩的話語中,無法自控地狼狽地,哭得愈發(fā)委屈,卻依舊抑制著哭聲,空氣中只聽得到濃重的呼吸聲。 林羨看著蕭菀青哭,整顆心都疼得像是在顫抖,眼淚從兩頰滾落,打濕了蕭菀青的頸間的秀發(fā)。她強(qiáng)硬地轉(zhuǎn)過蕭菀青哭得已無力反抗的身子,雙手憐惜地捧起蕭菀青滿是淚痕的臉頰,軟著聲音,滿目柔情地問她:“蕭盼盼,不要再騙自己,也不要再騙我,告訴我,你想要什么?” 蕭菀青淚眼朦朧地看著林羨,止不住自己的眼淚,壓抑地幾乎要喘不過氣,卻依舊是隱忍著一語不發(fā)。 “告訴我,蕭盼盼。林羨長大了,她現(xiàn)在不是孩子了,她可以給得起你該有的未來了?!绷至w聲音愈發(fā)溫軟,循循善誘。 蕭菀青聞言,神色中似有動容,含著淚的雙眸一瞬不瞬地凝望著林羨。 林羨低頭親吻她眼角咸澀的淚水,聲調(diào)中也有了委屈的哭腔:“對不起,蕭盼盼,我沒有保護(hù)好你,對不起,我讓你受委屈了??墒?,蕭盼盼,你真的舍得我忘掉過去重新開始嗎?” 蕭菀青胸膛快速地起伏,忍得咬破了唇才沒有漏出聲音。她嘗到了自己口中的血腥味,淚眼婆娑。 “你真的舍得讓我去愛別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