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的，我家雞蛋不怎么夠吃，所以雞蛋我肯定不會還給你的。”鄭媛笑瞇瞇的，“所以工業(yè)票，你還是自己留著吧?！?/br>
    馮建武：“雞蛋你留著就行，工業(yè)票你也——”

    “好，那就這么定了，雞蛋我留著，工業(yè)票你留著?！编嶆略俅未驍嗨?。

    馮建武著急了：“不是，我的意思是雞蛋和工業(yè)票你都——”

    “我都留下？”鄭媛挑眉？

    第235章：貪婪

    馮建武呼了口濁氣，總算讓鄭媛聽明白自己的意思了，老實(shí)被打斷話，讓他想表達(dá)的表達(dá)不出來，可憋死他了。

    鄭媛雙手環(huán)胸，歪頭說：“你覺得我會都留下來嗎？沒給你幫一點(diǎn)忙，就占你這么大便宜？我臉皮可沒這么厚呀。”

    馮建武：“……”

    鄭媛笑：“行了，就這么說定了，雞蛋我留著，票你留著?！?/br>
    為了表示對鄭媛“薄臉皮”的尊重，馮建武的工業(yè)票到底還是沒有還回去。他被鄭媛趕出家門的時候腦子還暈乎乎的，居然被鄭媛這么三言兩語的就打發(fā)了？他哥這個媳婦有點(diǎn)厲害啊。

    馮建武看看手里這厚厚一沓工業(yè)票，最后嘆了一口氣。

    “爹？”

    忽然，一個怯生生的聲音出現(xiàn)在馮建武的耳邊。

    馮建武忍下所有的煩悶，嘴角一翹露出個笑容，低頭看對面的小姑娘，朝她招招手：“小玲，過來?！?/br>
    才三歲的小姑娘瘦巴巴的，看著就一點(diǎn)點(diǎn)，不過五官生得都挺好看，小鼻子小嘴的，她的眼睛黑葡萄一樣，又圓又亮，當(dāng)她看著你的時候，任何人都無法對這樣一個小姑娘板著臉。馮建武非常得意自己有這樣一個乖巧可愛的女兒，每次看到這個閨女，他都心就像是被蜂蜜澆灌過，透著香甜。

    小姑娘被她爹召喚，搖搖晃晃地跑過來，抱住了馮建武的腿。馮建武彎腰一把將馮小玲抱了起來，還顛了下：“小玲今天乖不乖?。俊?/br>
    追著小姑娘出來的李金枝隨后過來了，見到馮建武，問：“今天咋是你來接小玲？”

    馮建武和程芳兩口子白天都要上工，孩子還小，沒人看，就把她送到爹娘這兒來，每天傍晚下了工，他們再過來接。一般程芳比他下工早，所以常常是程芳過來接小玲回家。

    馮建武換了只手抱孩子，不答反問：“小玲今天聽話嗎？鬧了沒？”

    李金枝也就是隨口一問，根本就沒多想，馮建武不回答，她也沒覺出什么不對，說：“沒鬧，你這閨女聽話，你大哥家的五個孩子就沒一個能趕得上你家小玲的。”

    馮建武笑，大哥家的五個孩子是都比較調(diào)皮，連閨女都一肚子心眼兒，他說：“我們家小玲老實(shí)。”

    李金枝樂：“也真是奇了，你大哥多老實(shí)的一人，五個孩子沒一個隨他的，你小時候倒是調(diào)皮搗蛋，你閨女居然這么聽話。”

    閑聊了兩句，馮建武就帶著小玲回家了?；氐郊覜]有看到煙筒冒煙，馮建武就直覺不好，他抿著唇，也不喊程芳的名字確認(rèn)一下，抱著馮小玲一間一間的屋子找過去，提著的一顆心一點(diǎn)點(diǎn)沉到了肚子里。

    程芳真的回娘家了。

    她真的回娘家了！

    馮建武喘著粗氣，壓下去的火又冒了上來。她以為她回了娘家，他就會拿著他哥給的工業(yè)票給她買洋車子了嗎？不，絕對不會！啥時候程芳知道錯了，并老老實(shí)實(shí)地認(rèn)了錯，他才會用四哥給的工業(yè)票。她還有臉生氣，有臉回娘家呢？他是她男人，他都覺得沒臉，他自己的媳婦兒居然會嫉恨他親哥！這還怎么得了？她愿意在娘家待著，那就待著去吧，這日子他自己又不是不能過！

    他抱著馮小玲的胳膊緊了緊，讓馮小玲感覺有點(diǎn)不舒服，摟住馮建武的胳膊軟軟地喊：“爹——”

    馮建武被小玲的聲音喊回神，他抱著小玲進(jìn)廚屋，把她放在柴禾堆里，說：“小玲，今天爹給你做飯咋樣？”

    馮小玲乖巧點(diǎn)頭：“好?！?/br>
    “那你乖乖坐這兒別動，爹給你做好吃的?！瘪T建武掀開鍋蓋看看，鍋倒是很干凈，直接就能用。

    但是吧，他跟馮建文一樣，只會燒鍋，不會做飯。結(jié)婚這些年，程芳雖然老在外面炫耀馮建武對她有多好，但她畢竟是一個傳統(tǒng)重男輕女的家庭成長起來的，理所當(dāng)然地認(rèn)為女人應(yīng)該做飯給男人吃，所以也沒叫馮建武做過飯。還是馮建武自己勤快，程芳做飯的時候他有空就會到廚屋來幫個忙打個下手。

    做飯這事兒，他觀摩過無數(shù)次，就是沒動過手，雖然挺自信覺得自己能做好，但真的上手了，一時間突然就不知道自己該先干什么了。

    站在鍋臺前面環(huán)顧一圈廚屋，茫然地在身上搓搓手，最后決定，先洗手。

    別看馮建武在這邊手忙腳亂，程芳在娘家的處境也不太好。

    她娘家和鄭媛是一個莊的，差不多鄭媛娘家有多近，她娘家就有多近。所以回到娘家家門口的時候，她剛剛哭過的眼眶都還是紅的。

    她爹娘哥嫂一看，程芳眼眶紅著，手里空空的啥也沒有，就知道她是突然跑回來的。以前程芳哪回回娘家不帶點(diǎn)東西？還說那是馮建武專門給她準(zhǔn)備的。

    為啥突然跑回來，用腳丫子猜也猜得到，和馮建武吵架了唄。

    程家嫂子有些幸災(zāi)樂禍地偷偷翹了翹嘴角，趁著沒人看見又趕緊壓了下去。她就說嘛，誰家兩口子結(jié)婚不鬧點(diǎn)矛盾，媳婦兒不回娘家？就她和程老大，那不也三天兩頭的吵？就她這個小姑子，每回回來都要跟他們炫耀一回馮建武，什么馮建武給她買手表，馮建武給她買新衣服，馮建武給她買rou吃……好像她不說別人就不知道馮建武對她好似的。

    她夸吧，別人還得順著她的話說，也跟著夸一回馮建武，這夸多了，別人也煩啊。尤其程老大還不是一個多體貼媳婦的男人，程家嫂子心里不知道對程芳有多嫉妒，今天可好了，她終于也能看看程芳的熱鬧了。

    在家門口，連門都沒讓程芳進(jìn)，程芳的娘，程大娘就在門口問開了：“你這是咋了？跟建武吵架了？”

    程芳咬著下唇不說話。

    程大娘皺眉：“咋回事??？馮建武干啥了？他還想不想過日子了？他就讓你這么回來了，也沒攔著你？”

    程芳一臉委屈，何止沒攔啊，她喊他那么多聲，人家走得頭也不回！可要讓程芳跟家里訴苦，說馮建武是不想給她買洋車子了，她才氣得回家，她也說不出口。她前幾天剛剛炫耀了洋車子！想了想，就把前面吵架的原因說了：“馮建文給建武湊了六十張工業(yè)票，讓鄭媛送過來的，結(jié)果我們家建武人好，覺得不能白收他哥的票，就給了鄭媛十個雞蛋。我氣的是，憑啥給鄭媛雞蛋?。侩y道馮建文給我家建武工業(yè)票不是應(yīng)該的嗎？娘你是不知道，當(dāng)初建武也有機(jī)會去部隊(duì)的，他把名額讓給了建文，要不現(xiàn)在在部隊(duì)當(dāng)干部領(lǐng)工資的就是我們家建武了！”

    “還有這事兒？”程大娘頭一回聽說這事兒。她左右看了看，覺得這事兒不好在門口說，就讓程芳進(jìn)家說。

    進(jìn)了堂屋，程芳找了把馬扎坐下，開始絮絮叨叨地說這兩個人當(dāng)兵往事，她還不照實(shí)說，添油加醋的，把馮建文說成了一個耍陰招的小人，搶走了馮建武的名額。說完，她問：“娘，你說，馮建文的工業(yè)票，我們家拿是不是應(yīng)該的？”

    程大娘也一臉憤憤不平，說：“何止啊，我覺得馮建文賺的工資也得分給你們一部分！”

    程芳一怔，她之前只替建武抱不平了，還真沒想到這一茬。可不么，那個當(dāng)兵的名額本來就應(yīng)該屬于馮建文和馮建武兩個人的，現(xiàn)在馮建文自己拿了名額當(dāng)干部賺錢去了，卻沒有給建武一點(diǎn)好處，這就有點(diǎn)不合適了吧？還是她娘敢想??！不過，程芳皺眉，馮建武不這么想啊，為著點(diǎn)工業(yè)票他就得還十個雞蛋，要讓他去給馮建文要錢？根本不可能。

    第236章：坑爹

    “不行的，建武不會同意的?！背谭家菜懔私馑腥肆?，這就是個老實(shí)本分的男人，還非常重視他那些親戚，尤其跟馮建文，他們哥倆關(guān)系最好，要讓他和馮建文為了錢的事兒爭，打死他他也干不出來。所以她也就心動了那么一下子，就死心了。

    程芳娘覺得程芳沒用，撇撇嘴說：“你還沒提過，咋就知道他不想要？”

    “馮建文的工業(yè)票建武都不愿意白拿，何況是錢？”

    程芳娘搖搖頭，跟程大爺說：“這孩子還是年輕?！?/br>
    程芳爹點(diǎn)點(diǎn)頭，表示同意。

    “他不好意思要工業(yè)票，那是因?yàn)楹锰庍€不夠大，你想想，要是一個月能白得二十塊三十塊錢，誰不想要？”程芳哥說話了，一副給程芳指點(diǎn)迷津的樣子。

    程芳一想，好像有點(diǎn)道理，以己度人，她要是能每個月都能從她哥這里白白拿到二十塊錢，不，十塊錢也行，一年加起來就一百二十塊呢，她寧可不認(rèn)這個親哥！而且，說不定還不止二十塊錢呢，馮建文四年前每個月工資都六十多塊錢了，他自己留十幾二十塊的吃飯，每個月還能給她公婆寄回來四十塊。這都四年過去了，她不信馮建文的工資沒有漲。

    程芳娘見閨女有些意動，說：“你要是不好開口，我們?nèi)湍愀ㄎ湔f也行，不過要是要來了，你得分給家里一半。”

    都說人不要臉天下無敵，程芳娘本來見閨女啥也沒帶，不想白白留程芳在家住，但看到了好處，她就轉(zhuǎn)了心思。她要把程芳留在家里，等馮建武上門，馮建武敢因?yàn)檫@事兒跟程芳生氣，未必敢和他們這些娘家人生氣。只要能要來了錢，程芳每個月要是再拿給家里十塊錢，家里這日子就沒這么緊吧了，說不定還能給她的小孫子喝上麥乳精呢。

    程芳還在猶豫。她雖然嘴上強(qiáng)硬，心里還是有點(diǎn)發(fā)憷的，這么多年馮建武都沒怎么跟她發(fā)過火，就算兩口子生氣，吵完架，馮建武也會很快先道歉認(rèn)錯，馮建武生那么大的氣還是頭一回，完全不顧她的臉面，就算她用回娘家威脅，他也一點(diǎn)都沒妥協(xié)，甚至還更生氣了。婆婆一直說馮建文和馮建武兄弟兩個性格很像，馮建文她一看就知道是個不好惹的男人，那馮建武呢？是不是也是這樣的？程芳有些怕真的惹怒了馮建武，他們兩口子再徹底鬧崩。

    程芳娘家人才不管程芳怕什么呢，一直慫恿。

    程芳娘說：“你就在家住著，什么時候建武低頭過來接你了，就讓你爹和他說這事兒。他總得給你爹一點(diǎn)面子是不是？他爹，你說呢？”

    程芳爹點(diǎn)頭，自信道：“放心，我和他說，他肯定同意?！瘪T建武這小子可孝順了，還給他這個老丈人買過很多次東西，他覺得他提出這點(diǎn)要求，馮建武肯定不會拒絕，又不是讓他出錢給他們家，是他們家?guī)椭T建文要錢，能拿好處的事兒，誰不干？

    程芳糾結(jié)問：“那他要不答應(yīng)呢？”

    程芳嫂子捂著嘴笑起來：“小芳，他咋可能不答應(yīng)？你看他家多好的條件，當(dāng)初看上你了，非要娶你，你爹要縫紉機(jī)，他不是也給了？他對你這么好，啥都愿意給你，這點(diǎn)占便宜的好事兒怎么會不同意？你別忘了，你和他才是兩口子，以后要過一輩子的，那馮建文算啥，親兄弟也得明算賬呀，他不會分不清遠(yuǎn)近的?！?/br>
    可不是么，程芳以前把馮建武說的，好像他沒了她不行似的。就這么點(diǎn)小事，馮建武要是還不答應(yīng)，那程芳在他心里也不算什么啊。

    程芳嫂子忽然一笑，繼續(xù)說：“他要真不答應(yīng)，你就不跟他回娘家，讓他睡上十天半個月的涼被窩，他就想你了。”

    程芳嫂子的話很糙，聽懂的全都意味深長得笑。

    程芳被臊了下，她蜷了蜷手指，感覺自己就像是被逼上了梁山，想下也下不去了，“那，那要不你們試試？”

    事情就這么說定了，程芳大嫂去廚屋繼續(xù)做飯，她出了堂屋門，在門口稍微一站，臉上的笑容稍微變了變，眼睛里寫滿了嘲諷和不屑。程芳可真是個蠢貨，以前是她命好，遇上了馮建武，才過的那么順心如意，等她真的讓娘家人開口跟馮建武說，讓他跟馮建文要錢的時候試試。馮建武又不蠢，就算真的能跟他哥要錢，他能樂意自己媳婦兒的娘家人管他自家的事兒嗎？肯定要嫌棄程家人手伸得太長，說不定還會和程芳再鬧一回。感情就是這么一回回給鬧沒的。

    程芳大嫂早就不滿這些年來程芳各種各樣的炫耀，她樂得落井下石，更何況，要是真的能要來了錢那就更好了，反正得了便宜的是她。

    然而程家人打算的很好，可程芳在家住了好幾天，也沒見馮建武上門，程家人心里便著急了。

    程芳娘看程芳越來越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甚至還質(zhì)問過程芳一回：“你不是說馮建武稀罕你嗎，他咋還不來接你？”

    程芳被臊地都快沒臉見人了，尤其她嫂子懷疑的目光，讓她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jìn)去。心說馮建武要是三天內(nèi)再不來接她，她就和他離婚！

    程家人著急，其實(shí)馮家人也著急。

    李金枝是從馮小玲嘴里知道程芳回娘家了這事的。馮建武可能不想讓家里人知道，但孩子小，嘴里藏不住話。

    李金枝喂馮小玲吃飯的時候隨口問：“奶奶做的飯好不好吃??？”

    馮小玲張開嘴咬著小勺吃了菜，點(diǎn)點(diǎn)頭：“好吃，比爹做的好吃?！?/br>
    李金枝驚訝，隨即就有點(diǎn)不高興了，老四上趕著給他媳婦做飯不算，老五也有樣學(xué)樣了？她皺皺眉，問：“你爹給你做飯吃，那你娘呢？”

    馮小玲在吃東西，口吃含糊：“娘……不在家呀。”

    “不在家？”

    馮小玲見李金枝光說話也不喂她，她就自己拿了筷子自己夾菜吃，吃飯可認(rèn)真了，一點(diǎn)搭理李金枝的意思都沒有。

    李金枝摸摸馮小玲的小腦袋，耐心地問：“小玲，你跟奶奶說，你娘怎么不在家？”

    馮小玲眨巴眨巴眼：“好幾天啦，爹說娘去姥姥家了。”

    李金枝驚呼一聲：“你爹說你娘去你姥姥家好幾天了？她這幾天一直沒回家嗎？”

    馮小玲被李金枝嚇著了，眼睛茫然，懵懵懂懂地?fù)u搖頭。

    所以這天，馮建武來接馮小玲時，李金枝就把馮建武給攔住了，問他：“你媳婦呢？咋又是你來接小玲？”

    馮建武面不改色：“……小芳在家做飯呢?！?/br>
    李金枝伸手就打了馮建武胳膊一下，指著馮建武的鼻子叱道：“你還給我說瞎話！還給我裝，小玲都告訴我了，你媳婦回娘家了！”

    馮建武看看懷里還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一臉茫然的馮小玲，腹誹這閨女真是出賣她爹的一把好手，見瞞不過去了，哂笑一下：“咳，你知道了啊，娘也這不是故意試我么，知道了你還問我?！?/br>
    李金枝板起臉：“你媳婦為啥回娘家？你倆吵架了？”

    馮建武還敢繼續(xù)撒謊：“也沒吵架，她就是回娘家住幾天。”

    李金枝：“……說實(shí)話！”

    “……吵架了?！?/br>
    馮建武深吸一口氣，再慢慢吐出來，露出個無奈的表情：“也沒有啥，就一點(diǎn)小事，她就回娘家了?！彼隙ú荒芨罱鹬φf實(shí)話，要是李金枝知道程芳一直嫉恨他哥，可能會厭惡他媳婦。他還不想和程芳分開，所以希望程芳和李金枝能和睦相處。

    “一點(diǎn)小事？”李金枝可不信，吊起眉梢，“一點(diǎn)小事她就氣回家了？什么樣的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