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不是趕我走，那派個小姑娘來督工又是什么意思？”徐森亮隔著會議桌與她對視：“還煩請程小姐告訴林總，森源沒落了，我眼里也不會揉沙子?！?/br>
    程蘿微微一笑：“聽您這話，不像是林家要擠走您，倒像您要擠走我。既然這樣，不如……打個賭怎么樣？徐總擅長電影，那我們就一人拍一部電影，以票房論輸贏……或者，您不在乎票房的話，也可以用爛番茄或是豆瓣打分作評判標(biāo)準(zhǔn)，我都無所謂?！?/br>
    徐森亮隔著長桌怒目而視：“賭就賭。我在圈里打滾二十多年了，還不至于這點(diǎn)魄力都沒有?！?/br>
    程蘿頷首，抬手叫來馮好：“我下周要去諾西亞島參加一個活動。你跟徐總商量著草擬一份賭約，寫成合同形式，不用給我看，徐總覺得可以，你就把我電子章扣上?！?/br>
    徐森亮聽完，眼睛瞪得老大：“怎么，程小姐連條款都不用過目么？”

    “我相信徐總的初心和原則不會允許你干出卑鄙下流的事兒?！背烫}斂容，拿起自己的提包：“公平之下，賭什么，您都是個輸?！?/br>
    徐森亮被噎得老臉發(fā)青。

    程蘿拎著包走過他身邊，補(bǔ)了一句：“如果萬一我輸了，我退出森源，手上的股權(quán)都給您，并且我會回到林家，幫您要回您被縮減的預(yù)算。但如果我贏了……還請徐總帶領(lǐng)全體員工團(tuán)結(jié)一致，跟我干一票大的?！?/br>
    徐森亮的脊背頓時一僵。

    等程蘿踩著高跟鞋離開許久，他才反應(yīng)過來，剛才這小姑娘都說了些什么。

    引以為傲的自尊在她的豪爽大度面前，被踩了個稀碎。許久，他咬著牙一拳頭砸在桌子上：“少年輕狂！”

    程蘿踩著高跟鞋快步走在森源影視，所到之處，路過的員工紛紛低下頭跟她問好。

    她感覺有點(diǎn)奇妙，于是也一個個禮貌地回一句“你好”。

    待到人少的地方，她開始給馮好交代任務(wù)：“去聯(lián)系一下方嘉平、嚴(yán)薔和房芯，問問他們愿不愿意跟森源簽約。然后聯(lián)系公關(guān)部，放出今天我來公司報道、簽賭約的事情，順便招兵買馬。有合適的人你先不要簽，給我看一眼。”

    “好的。”馮好手里什么也沒拿，光憑好腦子就能記下程蘿所有的要求。

    “另外，給公司旗下所有的編劇下任務(wù)，兩周以內(nèi)把手里所有拿得出手的存稿、大綱、梗概都給我交上來，等我從諾西亞回來要看。”

    “沒問題?！瘪T好點(diǎn)頭應(yīng)下，伸手幫她按好電梯。

    程蘿轉(zhuǎn)身看了看她，說：“其他就沒什么了，小馮，合作愉快?！?/br>
    馮好愣了愣，說：“程總，合作愉快。那個……賭約，真的不用發(fā)給您看看嗎？”

    “當(dāng)然不用，徐總認(rèn)可就可以。”程蘿邁進(jìn)電梯，自己按下一層：“不用叫我程總，喊名字就行?！?/br>
    馮好默了一默。

    從前她覺得，林瑞陽可能是世界上最好的老板了，平時對待屬下非常溫和，在商場上又殺伐決斷，作出的每一個決定都那么英明。

    但是今天看到程蘿……

    林家人的優(yōu)秀，可能是刻在骨子里、寫在基因鏈上的。

    程蘿這位新老板，可太帶勁兒了！站在她身邊，未來也許能看著她一步步把五十多歲的徐森亮收服，把森源影視這個令人頭疼的爛攤子收拾好。一想到這，馮好身上每個毛孔都在叫囂著興奮。

    周末，程蘿跟阿婆收拾好了要去諾西亞島的行李。阿婆的日子一直拮據(jù)，帶著她更是清苦。莫說是出國了，在這座城市扎根以來，連趟國內(nèi)旅游都沒去過。提起要去私人海島，阿婆又緊張又開心，周六很晚才睡著覺。

    周日中午，程蘿帶阿婆出去吃了頓好的，下午又拉著她逛了一大圈，買了幾件旗袍跟禮服，等發(fā)布會的時候換著穿。

    阿婆小時候也長在富貴人家，后來家里就沒落了。站在珠寶店的鏡子前，她血脈微凸的手有些顫顫巍巍地摸了摸脖子上那串雍容華貴的鉆石項鏈，好像又回到了五十多年前，她還在當(dāng)千金小姐的時光。

    程蘿見她對珠寶首飾總有說不出的喜歡，只要她試戴過的，都給她買下來。之前參加《金牌制片》拿冠軍得到的那筆制片人資金，全花在了阿婆身上。

    周日晚，公關(guān)部那邊已經(jīng)有了動作：森源影視的官微發(fā)聲了：

    【@森源影視：歡迎程蘿小姐正式入職！來到公司第一天就簽下賭約，并收獲三名得力干將，森源沖鴨！】

    圈里，森源影視一直給人一種老牌做派，頭一回賣了萌，讓全網(wǎng)都眼前一亮。評論里，程蘿的粉絲第一時間趕到現(xiàn)場：

    【她來了她來了她來了！】

    【賭約——類似對賭協(xié)議嗎？不愧爽文女主，牛逼??！】

    【昨天我還在想，程蘿簽約新公司，會不會馬上要有作品了，沒想到今天對賭協(xié)議都出來了？牛逼】

    【吃我一記洛陽鏟，我記得之前皮下還是徐森亮，一個勁兒說過程蘿的壞話，現(xiàn)在程蘿正面來杠了，徐森亮高危！】

    【恭喜程蘿小jiejie正式入職！?。?！廣撒網(wǎng)招兵買馬，看來是要有大動作了！盼個上星??！咩有的話，網(wǎng)劇也行?！?/br>
    【網(wǎng)??？這咋出手就不高呢？我就不一樣了，我盼個電影！】

    【如果真是電影，我先預(yù)定一個三刷！誰也別攔著我爽！】

    【程蘿：之前誰說我是毫無作品和文化底蘊(yùn)的娛樂圈怪象來著？】

    【徐森亮：聞到危險的氣息?！?/br>
    【別光說簽協(xié)議?。≠€的啥告我一聲?。　?/br>
    【徐森亮也是心大，韓夢恬、李玉瑕、紀(jì)悠楠的事兒還沒引起他的警惕嗎？還敢跟程蘿賭？】

    【哈哈哈哈哈徐森亮怕是要輸?shù)醚濕枚疾皇Ａ恕?/br>
    周一一早，她帶著阿婆坐車到機(jī)場，乘坐段緒的私人飛機(jī)前往諾西亞島。路上他還特意跟段緒發(fā)微信打了個招呼，說阿婆有點(diǎn)緊張，待會兒千萬別讓氣氛冷場了。

    段緒痛痛快快就答應(yīng)了。

    機(jī)場，段緒帶著申禹跟李善祺先到了。程蘿攙著阿婆下車以后，申禹得了段緒一個眼神，上前一彎腰，行了個歐式的禮，然后朝她伸出手來：“老夫人，您今天可真漂亮。”

    阿婆穿著程蘿給她買的最好看的一條旗袍，上一秒還在緊張，看到申禹這么滑稽的樣子，噗嗤一下就樂出來了，從善如流地把左手搭過去。

    申禹一直是個活潑又會說話的，攙著阿婆，嘴里像抹了蜜一樣：“阿婆，您的衣服是找哪位裁縫定做的？等我結(jié)婚時我也要給我mama定一件，真是太好看了?！?/br>
    “這不是定的，是昨天小蘿卜給買的?！卑⑵艙崃藫嵝渥拥牟剂?，說：“這里的暗繡是手工的，能看出來，繡工非常好?！?/br>
    “是嗎？”申禹也裝模作樣地湊過去看看，說：“您的身材一定是同齡人里最標(biāo)志的，不然衣服怎么會像定做的一樣?！?/br>
    阿婆被哄得一直笑，段緒帶著程蘿走在最后，問她：“你怎么謝我？”

    程蘿煞有介事地說：“你放心，我會好好謝謝申禹的?！?/br>
    段緒輕哼，接過她的小包包拎在左手，右手自然地牽起她：“走快點(diǎn)?！?/br>
    牽手的方式實(shí)在有點(diǎn)太親昵了，程蘿下意識就想掙脫?？墒撬謩艃捍螅瑳]有捏疼她，卻是箍緊了存心不讓她動。程蘿拿他沒轍，只好就這么讓牽著。

    去諾西亞島需要飛8小時左右。上飛機(jī)的第二個小時，大家伙就一塊到了影音艙看電影。段緒知道程蘿喜歡看爽片，卻不知道宋阿婆比較喜歡什么類型的，就隨手點(diǎn)了個安靜的旅行紀(jì)錄片。

    李善祺不看電影，坐在旁邊看財報。申禹看了十分鐘就開始打呵欠，于是把游戲機(jī)掏出來玩兒。

    其實(shí)阿婆也不太喜歡看這種紀(jì)錄片，看著看著，眼睛就往申禹那邊瞟。這孩子長得好看，又會說話，宋阿婆特別喜歡他，不禁問他：“你打的這是什么游戲?。俊?/br>
    “哎呀瞎打的?！鄙暧硖ь^看了看阿婆，卸下一邊小手柄遞給她：“要不……咱倆打俄羅斯方塊對戰(zhàn)吧?！?/br>
    阿婆笑著點(diǎn)頭：“俄羅斯方塊??？那個阿婆會，阿婆的第一個手機(jī)里有那個游戲，誰都破不了我的記錄?！?/br>
    申禹擺擺手，還有點(diǎn)不老相信的：“阿婆，那是你沒遇到我。要是遇到我，我肯定把你記錄破了。”

    唯一還在認(rèn)真看電影的程蘿聽言，回頭跟他擺擺手：“你話可別說太早了?！?/br>
    申禹不服氣，趕緊點(diǎn)了開始。

    結(jié)果沒過五分鐘，就讓阿婆殺了個片甲不留。

    “??！我不信！阿婆你什么cao作??？”申禹伸頭看了看她的手，說：“你是不是有作弊碼？想要長條來長條，想要方塊來方塊??？再來！”

    阿婆點(diǎn)點(diǎn)頭：“來就來?！?/br>
    倆人開了五局，申禹這個游戲達(dá)人居然一局也沒贏。他崩潰了：“阿婆你是什么品種的神仙?。磕氵@么大歲數(shù)怎么可能反應(yīng)這么快呢？”

    阿婆拍拍他的肩膀：“阿婆告訴你了，這個阿婆玩兒得好?！?/br>
    申禹站起身來：“不行，阿婆，咱倆插電視打，肯定是顯示屏太小了我打不過你！”

    阿婆點(diǎn)點(diǎn)頭，欣然就跟他去娛樂艙了。

    程蘿探頭囑咐他：“適可而止??！阿婆眼睛受不了，玩兒一會兒就歇著?！?/br>
    又看了會兒，電影快演完了，李善祺從財報里抬起頭，發(fā)現(xiàn)就剩他們仨了，頓時覺得自己可能做了電燈泡。他站起身說：“我去活動活動?！?/br>
    電影還有二十分鐘結(jié)束，程蘿卻困得不行了。她把腰枕拿起來放在桌上，說：“你別關(guān)掉，我睡會兒?！?/br>
    段緒輕聲問她：“不換個地兒么？里頭有床?！?/br>
    程蘿嘴里咕噥了一聲，也不知道說了什么，看來是秒睡了。

    他輕笑，從酒柜里取了瓶酒倒上。

    沒一會兒，紀(jì)錄片演完了。他拿著ipad左右翻了翻，沒找到什么感興趣的，又把這個重新放了一遍。

    能讓她安安靜靜認(rèn)認(rèn)真真坐這看一個多小時，他也想看看都講了什么。

    李善祺回來的時候，一進(jìn)艙門就看見段緒朝他比噤聲的手勢。他往下一瞟，看見程蘿側(cè)躺在他懷里睡得正香，身上蓋著他昂貴的西裝，都壓出了褶皺。

    而段緒正一個人品酒，看起來心情甚好。

    李善祺眸色微動，從一旁繞到他身后，小聲說：“林家之前回應(yīng)說林翰的資產(chǎn)都到了林瑞陽手里，不在程蘿那，紀(jì)家果然上當(dāng)了。紀(jì)悠楠以為資產(chǎn)就是給了程蘿，林家怕得罪投資方才撒謊隱瞞，已經(jīng)找了證監(jiān)會的，舉報林家虛假陳述呢?！?/br>
    “哼。”段緒冷冷一哼：“有意思。”

    李善祺蹙了蹙眉，壓低聲音說：“紀(jì)家太不把咱恒越放在眼里了。是選擇性眼瞎了，不知道咱跟林家有親事？”

    “他們不是不知道?！倍尉w面色微沉，望了望窗外：“他們是覺得，林山河肯定不會把程蘿嫁給我，也肯定不會接受我的幫助?！?/br>
    李善祺愈發(fā)躬下身子：“那，那咱……？”

    “你甭管了。”段緒稍稍抬手，示意他先離開。

    李善祺知道多說無益，點(diǎn)點(diǎn)頭出去了。

    段緒低頭，目光落在程蘿干凈無瑕的側(cè)臉，立刻蒙上一層溫柔。

    他伸手，輕輕把攏在她鼻尖的發(fā)絲撥開，指尖不受控制地?fù)嵘纤拇浇恰?/br>
    “小騙子，這么會騙人?！彼麘醒笱鬆科鸫浇牵骸霸趺床欢囹_騙我呢?！?/br>
    “就說說你的病已經(jīng)好了，你也喜歡我，有那么難么?！?/br>
    沒過多久，程蘿終于睡醒了。她朦朦朧朧睜開眼睛，一張拈花惹草的臉出現(xiàn)在眼前。

    渾身都是荷爾蒙，換了別的女人，是不是看一眼就要心悸好久？

    程蘿咬了咬唇從他懷里坐起來：“是不是該吃飯了？怎么也不叫我。”

    她語氣帶著點(diǎn)埋怨。段緒似笑非笑，心里知道她因?yàn)樗X時無意識倚倒在他懷里，有點(diǎn)不爽。

    他佯裝嘆氣，說：“剛歪我懷里，還沒睡熱乎呢就醒了。”

    果然，因他這樣說，小丫頭臉上的尷尬退去不少。

    他叫來空姐布置午飯。

    五個人開了兩瓶水晶香檳，申禹全程苦著個臉，說：“小程蘿，你阿婆怎么這么厲害?。课腋蛄艘簧衔缍砹_斯方塊，我一局也沒贏?！?/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