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明珠小姐比之懷國公府的薛大小姐如何？”崔璟突然出聲，“薛大小姐算得我世族貴女的典范，內宅之內，可說少有人能與之匹敵。”

    “不一樣。”崔遠道搖頭，“薛大小姐精于內宅，但是那位明珠小姐，眼光卻要放在別處，若是沒出什么意外的話，那位明珠小姐極有可能就是下一任的大天師，一個擅外一個精內，自是不同?！?/br>
    “如此說來，”崔璟臉上難得有了幾分可惜之色，“倒是有些遺憾，平生未能一見了。”

    ·

    備考這句話衛(wèi)瑤卿倒不是隨口一說的，下午她便前往衛(wèi)同遠的書房看書去了。推門進屋，正見衛(wèi)同遠盯著桌上的《陰陽十三科總篇》在發(fā)呆。

    “六姐兒來啦！”衛(wèi)同遠說著指著收拾出來的一張桌子，“去那里看書吧！”

    衛(wèi)瑤卿叫了聲父親，便走過去坐了下來，隨便找了本陰陽十三科的注釋，她看得極快，翻至一半抬頭，正見衛(wèi)同遠伸手掐了自己一把，才勉強撐住沒有入睡。

    坐直了身子，衛(wèi)瑤卿瞟了一眼衛(wèi)同遠的方向，見他似乎正在默寫一些詞義，這幅皺眉苦想的模樣，讓衛(wèi)瑤卿忍不住搖頭，衛(wèi)同遠這是在強逼著自己苦學陰陽十三科，但有些東西，不是強逼自己，就有用的。想到這里，她站了起來，走過去。

    “父親！”

    衛(wèi)同遠抬頭：“怎么了，六姐兒?！?/br>
    衛(wèi)瑤卿指著桌上那個盒子：“這是父親做的么？”

    桌上是一只放置雜物的木盒子，不過卻有幾分精巧，四面都能打開，頂上還有個雕琢出的金雞，似是用上了發(fā)條，就算是衛(wèi)瑤卿也有些驚訝：“父親，這是報時用的么？”

    衛(wèi)同遠卻是神情有些慌張了起來：“隨便做的玩的，當不得真的。”

    “下九流的東西也未必不好，父親不必驚慌，我瞧著就有趣的很?！?/br>
    衛(wèi)同遠雙眼亮了亮，口中卻干笑了兩聲：“為父繼續(xù)看書了?！?/br>
    衛(wèi)瑤卿點頭，卻拿了幾本書悄悄出了書房。

    第24章 巧遇

    沒有她在里面，或許衛(wèi)同遠還要自在上不少。

    將屋內藤條搖椅搬了出來，衛(wèi)瑤卿的院中搭了一棚葡萄架，她就坐在葡萄架下看書。

    衛(wèi)君寧跑到一旁的石凳上坐了下來，坐了一會兒便有些坐不住了。于是衛(wèi)瑤卿叫來棗糕，把原先祖父那里的箭靶拿來，讓衛(wèi)君寧學著射箭。還在新鮮勁上，小紈绔倒是學的很認真。

    玩了一會兒，湯圓過來了，湊在衛(wèi)君寧耳邊如此如此說了兩句，衛(wèi)君寧不得已放下手里的弓箭跟著湯圓出去了。

    待到衛(wèi)君寧離開之后，衛(wèi)瑤卿困意涌上心頭，打了個哈欠開始小憩。

    看著大廳內一身玄色繡暗紋直袍的李歡，衛(wèi)君寧不由愣了一愣，見他頭上還特地帶了枝白玉的簪子，更是有點不適應：“見我還用的著這般打扮么？”這盛裝打扮的模樣，襯的他站在李歡身邊就似小廝一般。

    李歡暗道又不是打扮給你看的，伸手拍了拍衛(wèi)君寧：“不是說了來看你么？”

    “其實我家就那么大?！毙l(wèi)君寧說著為李歡引路，“我?guī)愕教幙纯窗桑　?/br>
    “咱們這是東院，西院我就不帶你過去了?！毙l(wèi)君寧引著李歡走了一圈，衛(wèi)府東院這點地方，可能還沒李家的花園大。

    李歡點了點頭，正要開口，忽地見隔起東西兩院的影壁后走出一對嬌俏可人的雙胞胎，容貌生的一模一樣，只是一個著粉衫一個著黃杉，一人手里執(zhí)著一柄戲蝶的團扇，當真是叫人眼前一亮。

    那一對雙胞胎姐妹花走過來喚了聲“二弟！”便將目光轉向了一旁的李歡，著粉衫的衛(wèi)瑤玲開口了：“這位是？”

    “李歡！”這一對雙胞胎確實嬌俏可人，對于好看的東西，李歡一向是好脾氣的，是以開口回了。

    黃杉的少女捂唇淺笑：“你姓李，倒與咱們京兆的府牧大人同姓呢！”

    “正是家父?！?/br>
    黃杉少女聞言臉色頓時一紅：“李公子，倒是冒犯了。”

    “無妨?！崩顨g笑了笑。

    衛(wèi)君寧沒有半點風月的心思，影壁這里有沒個遮的，曬得熱都熱死了，是以毫不客氣的開口道：“衛(wèi)瑤儀你臉紅什么，還有你倆到我東院來做什么？”

    那對雙胞胎姐妹臉色一白，沒想到這個紈绔當著李歡的面那么不給面子，衛(wèi)瑤儀咬著唇一副強忍淚意的模樣：“聽說大祖母病了，我與五妹就想過來看看大祖母。”

    “你們少來幾次，我祖母就不會病了，走走走！”

    小紈绔伸手一推，沒輕沒重的，衛(wèi)瑤儀一個踉蹌，看了眼身旁的李歡又有些不甘心，想了想道：“聽說六meimei身子也不大好，昨日到半夜才醒來，總是姐妹，該看一看的?！?/br>
    “誰要你們多管閑事！”衛(wèi)君寧惱怒，“你們西院的人少來幾次，我們東院就太平了！”

    衛(wèi)瑤玲早忍不住了，反駁起來：“我與四姐不過過來看看，衛(wèi)君寧，你不要太過分！”

    “衛(wèi)六小姐病了？”站在一旁原本盯著影壁瞅著的李歡突然開口，轉了轉眼珠，不等衛(wèi)君寧開口，便道，“說來六小姐與我也算舊識，不若一起去吧！”

    衛(wèi)君寧聞言連忙朝李歡使眼色，奈何素日里機靈的李歡眼下跟木頭人似的，還與西院那對雙胞胎姐妹花談笑風聲起來。

    不得已，衛(wèi)君寧只能耷拉著臉，向前走去，心中暗道：一會兒要是這對雙胞胎惹了事，他非揮起拳頭動手不可。

    特地讓小廝去取了一只墨色的食盒來，對上衛(wèi)瑤玲的詢問，李歡笑了笑，解釋道：“一些小零嘴罷了，正巧六小姐病了，沒什么好帶的，就先將就著吧！”

    衛(wèi)瑤玲眼睛很尖，一眼就看到了食盒上的標識：“喲，這是十里鋪的吧，聽說那里的干果零嘴兒很是好吃，而且每逢月半才有一回，一日只供得了一百份呢，聽說一出來就要搶個精光的！”

    原本以為李歡只是隨手一拿，沒想到居然是十里鋪的東西。

    誰料方才還機靈的不行的李歡現在如同傻了一般，聽不懂一樣笑瞇瞇的點頭：“不錯！”然后半句不提也給她們送上一點的話，就連客氣也無。

    衛(wèi)瑤玲咬了咬唇，看著李歡又生出了幾分艷羨，一旁的衛(wèi)瑤儀跟了上來，伸手扯了扯她的衣角，示意她趕緊跟上。

    穿過石子小路，走入院內，李歡抬頭，看到眼前的一幕，只覺眼前猶如煙花瞬間炸開。

    烏發(fā)斜垂，細長煙眉，鼻梁高挺，薄唇輕凝，一身素黑的半舊襦裙交領而下，葡萄架下透過的斑駁光影灑在她的身上，熠熠生輝。

    此前，他從未想過有人可以將這一身黑色穿的如此好看，任先前嬌粉鵝黃的絢麗也比不上她半分奪目。

    察覺到有人前來，搖椅上的女子睜開了雙眼，望了過來，明眸深邃，夜色般的墨黑偏偏有點點的星子在其中閃爍。

    聽著衛(wèi)君寧歡快的喊了聲六姐，李歡走上前去，卻怎么都不肯跟著喊六姐了，目光深深的望入她的眼中：“六小姐?！?/br>
    從小的教導讓他可以與人毫不在意禮節(jié)的勾肩搭背，也可以讓他如長安城中任何一個世家大族教導出的貴公子一般守禮，這一刻，局促自來。

    “李公子。”仍然是那樣帶了幾分酥啞軟和的聲音，不是清靈悅耳的聲音，卻讓人忍不住生出些許迷茫，想要好好聽她說上一說。

    “六小姐好些了么？”

    “沒事了。”衛(wèi)瑤卿點頭起身，看著一旁石桌上坐下的四人笑了笑，衛(wèi)瑤儀、衛(wèi)瑤玲問了一句衛(wèi)瑤卿身體如何之后，便不再多問了。

    “六小姐在看書么？”

    “嗯?！?/br>
    “什么書？”

    “陰陽十三科的。”

    “想要考欽天監(jiān)？”

    “嗯?！?/br>
    “上次瞧著你買的幾份干果，我便帶了一點過來?！?/br>
    “你有心了?！?/br>
    ……

    無聊至極的對話，偏偏李歡問的興致勃勃，衛(wèi)瑤卿一臉淺笑的模樣，無聊的衛(wèi)君寧早跑到一旁學射箭去了。

    衛(wèi)瑤玲不服氣的撇了撇嘴，還想在這里呆著，卻被一旁的衛(wèi)瑤儀扯了扯，兩人干脆起身告辭了。

    “你扯著我干什么？就是膈應，我也要坐在那里膈應膈應他們?！毙l(wèi)瑤玲一臉的不甘，“四姐，你沒看到那個李歡看到衛(wèi)瑤卿那個樣子，根本不搭理我們，我看啊，先時他會替我們說話，也不過是想順勢來看衛(wèi)瑤卿罷了！”

    “你能明白這個那就是還不算傻?！毙l(wèi)瑤儀冷笑了一聲，“京兆府牧雖說不小，可哪能跟崔家相比？李歡對衛(wèi)瑤卿有意不是更好么？那個蘇三娘心悅崔九公子很久了，她不是和崔家的涵娘子關系不錯嘛，讓她把這些事情傳到崔家耳朵里就再好不過了。祖父也是我們的祖父，這份貴親事憑什么讓東院的占了便宜??！”

    第25章 請?zhí)?/br>
    “若不是在門口看到了京兆府牧家的馬車，誰高興來這東院，又是詐尸又是什么的，晦氣！”衛(wèi)瑤玲啐了一口，只是仍有幾分不甘心，“其實這個李歡生的也不錯?！?/br>
    “長安權貴又不是只京兆府牧一家？”衛(wèi)瑤儀搖著手里的團扇，轉著眼珠，“再說了，這個李歡才十三四歲，還要幾年才定性，誰能保證他今日看上了衛(wèi)瑤卿，明日就不會看上別人？長安城中繁花似錦，誰知道他往后會不會被迷了眼！”

    衛(wèi)瑤玲聞言似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場景一樣忍不住捂嘴笑了起來。

    ·

    倒是等那對姐妹花離開之后，衛(wèi)瑤卿停止了與李歡無聊至極的對話，搖頭笑道：“李公子一來便撞上了一對風流事?！?/br>
    李歡眨了眨眼：“不過是尋個借口來看看六小姐罷了?！?/br>
    “怕是她們不會這么想，恐怕得惱了你我?！毙l(wèi)瑤卿說道。

    李歡不以為意，他是真沒把那對雙胞胎姐妹放在眼中，低頭把那墨色的食盒拿了起來，掀開蓋子，是做的極精致的點心分成六格放置：“上回我見你買了這幾種零嘴兒，便特地帶了過來?！?/br>
    “十里鋪的吧，有心了?！毙l(wèi)瑤卿點了點頭，捏過一只紅白相間的小卷，咬了一口，“這山楂果兒卷是十里鋪做的最好吃的。其余的嘛還要數金陵春風居的做的更好?！?/br>
    “金陵春風居？”李歡有些驚訝，“倒是我二叔曾南下過金陵說過一回，只是這些小食畢竟不禁放，帶不過來，六小姐去過金陵？”

    衛(wèi)瑤卿一口咬掉了手里的山楂卷，用帕子擦了擦手，睫毛顫了顫：“聽人說的?！?/br>
    “現在怕是沒機會了，以后，你若是想去，我等……也未必沒有這個機會?！崩顨g低頭看了看她，見她神色坦然，不由松了口氣，對著旁的女子調笑的話他敢說，但對著她，不知為什么，總是有些局促。

    那里的衛(wèi)君寧練箭練累了也走了過來，他對這些小食倒沒有太過熱衷，只喝了兩杯茶，看了眼射的橫七豎八的箭靶：“瞧著六姐做的那么輕松，但似乎比我想象的要難些。”

    “沒有什么一日之功的事情?！崩顨g說了一句，想了想，又道，“對了，再過幾日是城陽公主的生辰，屆時城陽公主會在芙蓉園設宴，我家也得了幾張?zhí)樱〗阆肴ッ?？?/br>
    “怎么光問六姐不問我啊？”衛(wèi)君寧有些不滿。

    “有你的份，我能帶個男伴出席，自然會帶你，只是到時候，你莫要給我惹事?！崩顨g叮囑他。

    “我雖是什么都不大會，但你見我什么時候主動惹過事？”衛(wèi)君寧說道，“那我六姐的帖子哪來的？”

    “我大姐今年要出閣了，要趕著繡喜服，這等宴會自然可去可不去，”李歡說道，“所以一早我就將帖子要來了?！?/br>
    “六小姐想去么？”李歡雙眼亮亮的望來，帶了幾分期盼。

    只是衛(wèi)瑤卿卻搖了搖頭：“我便不去了，不過要向李公子討個人情?！?/br>
    “嗯，你說吧！”李歡卻露出了幾分失望之色，連興趣也減了不少。

    “李公子可否把這張?zhí)咏o我二姐？”

    李歡強打起了幾分精神：“原本就是為你討來，你想給你二姐自然可以，只是你當真不去么？屆時不少宗室世族都會到的，除卻陛下的幾位公主長公主外，還有兩位縣主和郡主，幾位國公府、將軍府的小姐都會到場……”

    “你說兩位縣主都去？”衛(wèi)瑤卿卻突然出聲打斷了他的話，“可是青陽、長樂兩位縣主？”

    李歡點頭：“自然，咱們大楚也就這兩位縣主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