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什么？”王老太爺不滿的拿在手里看著，“跟塊瓷片似的?！?/br>
    “龍牙??！”少女幽幽的說道，“特地為王老太爺取的龍牙?。　?/br>
    “真難看?！蓖趵咸珷斏舷路D(zhuǎn)著，“我都不好意思帶出去。”

    “老太爺不要以貌取人。”少女自顧自的在王老太爺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來，對王老太爺吹胡子瞪眼的表情視若未見，“你帶著這塊龍牙，邪祟不侵?！?/br>
    王老太爺冷哼了一聲，指向她身后那群王氏子弟：“他們怎么弄成這樣？”

    “老太爺不要以貌取人啊，”少女笑嘻嘻地捏了一塊老太爺手邊的茶點，“他們看著泥猴子，實際卻是你的親孫子??！”

    以貌取人是這么用的么？這么個比喻法？老太爺?shù)芍?，看她自來熟的樣子：“事情做完了，你怎么還不走？”

    “吃飯??！”少女摸了摸肚子，“我?guī)屠咸珷斈隽诉@么大一件事，您不會小氣一頓飯吧！”

    “我就小氣了，怎么著？”王老太爺撇了撇嘴，一副不屑的模樣，而后轉(zhuǎn)頭看向那群王世子弟，“說說看吧，看到什么了？”

    “老太爺，真真快嚇?biāo)牢覀兞??！庇腥私械?，比劃著“那樣子的水鬼，長的像猴子一樣，有毛，尾巴長長的，吸人陽氣的……”

    “還有還有，那個夜哭娘子，頭發(fā)砍了會變得好多，背在背上的，沒有臉皮的……”

    “那個妖怪，只有頭，脖子以下都是白骨，會動的?！?/br>
    “還有老大老大的烏龜，一揮動，簡直渭河水底都要天翻地覆了?！?/br>
    ……

    老太爺笑著直點頭，任誰都可以看得出，他眼下心情很好。

    “不錯不錯，哈哈哈哈，好玩啊，哈哈哈哈！”

    ……

    嘰嘰喳喳說了一堆，好玩？幾個少年面面相覷，半晌之后莫名的生出了一種感覺：“好像……好像還當(dāng)真挺好玩的?！?/br>
    當(dāng)時是驚慌害怕，甚至對那個脾氣古怪的少女怨言頗多，但是之后呢，到現(xiàn)在想起來又有一種莫名的失落感。

    仔細想想，好像還真是挺刺激的。

    那么多的怪物，但是他們還是安安全全的會來了，說到底，還是要多虧了那個翹著二郎腿吃茶點的少女了。這般想著，不由向少女望去。

    少女低頭吃東西卻似是長了眼睛一樣知曉他們的一舉一動。

    “干什么？”少女冷哼了一聲，“還想去？”

    少年們靦腆著笑了，有人張了張嘴，想要開口，少女卻突然出聲打斷了他們。

    “想的美，有本事自己去，或者找別人去，連五萬兩都出不起的家伙就別來同我談價了?！?/br>
    這……這死丫頭，少年人們睜圓眼睛看著她，說話這般難聽。

    一旁的王老太爺斜睨了她一眼：“干什么，欺負我孫子？”

    少年人們愣了一愣，隨即激動起來，看來老太爺還是分得清自己人跟外人的，至少這死丫頭欺負他們，老太爺會來幫忙。

    少女冷哼一聲：“怎么，老太爺你們王家要人多欺負人少，欺負我一個弱女子么？”

    她還弱女子，算了吧，哪里弱了？眾人看著她。

    “你哪弱了？”老太爺大手一揮，說出了眾人的想法。

    “你孫子甩了只水鬼進懷國公府了，自己不去把水鬼揪出來也就罷了，還想讓我去，我報了價，他又出不起，什么德性！”少女冷哼了一聲。

    老太爺挑眉，臉上的神色有些生動：“哈？懷國公府進水鬼了？”

    那之前闖禍將水鬼扔出去的王家子弟連忙出聲：“是的，祖父，所以我就想請她幫個忙，誰知……誰知她竟然獅子大開口……”

    “男人嘛，寵寵就得了，得寸進尺就不好了。”少女抱臂冷笑，看著那出聲的少年人，“王家的十二郎，呵！”

    干什么？眾人看著她一副想找事的模樣，縮了縮身子，求助的看向王老太爺。

    王老太爺哼了一聲：“他懷國公府進水鬼，那是他們自己倒霉，關(guān)你什么事啊，用你來出頭？”

    被王老太爺訓(xùn)斥的王家十二郎愣住了，仍有些不死心的出聲：“可是祖父……”

    “可是你個頭啊，你出錢還是我出錢??？用你當(dāng)什么破好人！”

    “祖父，這樣會不會不好……”

    “不好什么呀？我有讓你們當(dāng)好人么？”王老太爺冷哼。

    “所以是要當(dāng)壞人么？”少年們喃喃，有些不敢置信，祖父是希望他們當(dāng)惡人么？

    “蠢哭了?！痹谝慌缘纳倥笾椟c哈哈大笑起來，“我都看不下去了?！?/br>
    “老太爺是讓你們對自己人當(dāng)好人，對外人當(dāng)惡人。要分的清自己人跟外人，自己人要團結(jié)，對外人要狠的下手，否則心慈手軟，必釀大禍?！?/br>
    ……

    王老太爺點了點頭，看著最先出聲的王十二：“你給我滾去書房思過上幾個月，沒我的命令，不準(zhǔn)出來！”

    王家子弟大驚失色，還真告狀啊，這狀告了，祖父還當(dāng)真發(fā)落了十二郎。

    “一副蠢樣，還是七郎聰明?！笨磥砜慈ミ€是王栩最好了，王老太爺擺了擺手，讓少年人們下去了，衛(wèi)瑤卿抱著雙臂，笑瞇瞇的看著。

    打發(fā)走了王家的子弟們，王老太爺斜著眼睛看著衛(wèi)瑤卿，翻折著手里的龍牙：“你說邪祟不侵，怎么證明啊？”

    “簡單，王老太爺若是不信，往那等兇宅啊，墓地啊走兩圈，記得夜半的時候，保證能看到邪祟不敢近你的模樣。不過我怕老太爺看到那些東西害怕，畢竟一把年紀了……”

    王老太爺冷哼了一聲。

    少女也收了笑容，肅然道：“王老太爺，此事我不會聲張出去，您這里也記得保密啊，若是這幾個人有人泄露出去，怕是有些麻煩?！?/br>
    第229章 有事

    “知道了，”王老太爺看了她一眼，“丑一他們不必說，就我王家那幾個子弟，交給老夫就是了?！?/br>
    “那就好?！鄙倥c了點頭，又道，“老太爺，您這龍牙得換個說辭，跟崔司空、謝太尉炫耀時，定不能說是渭河龍王骨，這世間有龍遺跡的那么多，換個地方，什么龍瑤山啊都可以，記下了么？”

    “這些還用你說！”王老太爺怒道，“滾滾滾！”

    “多說一句又不要緊。”少女不以為意，“仔細一點總是好事情?！?/br>
    王老太爺聳了聳肩，斜眼問她：“這雨什么時候停？”

    “過幾天就好了。”衛(wèi)瑤卿打了個哈欠，“老太爺我回去休息一日，后天去當(dāng)值?！?/br>
    “你倒是辛苦?！蓖趵咸珷斂粗?，“弄得好似老夫在混日子一樣?！?/br>
    “哪有哪有，”少女?dāng)[了擺手，“老太爺不是奉旨思過嘛！”

    “你走吧！”王老太爺輕哼了一聲，“娘的，每次看到你都沒什么好事，希望下次不要再看到你?！?/br>
    “那不行?！鄙倥Φ?，“過年必然要向老太爺來拜個年的?！?/br>
    “來干嘛？不用，你來我怕折壽??！”王老太爺哼道，“你別來。”

    “不行，總要讓王老太爺?shù)脙斔高^年，不是么？”少女?dāng)[了擺手，轉(zhuǎn)身走到閣樓前，而后整個人向后倒去。

    這動作看得人簡直嚇了一跳。

    王老太爺?shù)降撞环判模戳丝?，見少女足尖一點，在他王家的屋頂上走了兩步，整個人輕盈似羽。

    王老太爺向下望去，陰雨連綿的長安城里，少女身上的污跡因著遠了，反而看不真切，似乎走的極快，看起來別樣的鮮活生動。

    冷哼了一聲，王老太爺手里的龍牙翻來覆去的看著，看了片刻，喊道：“武一！”

    一個黑衣男子應(yīng)聲出現(xiàn)了。

    “幫老夫把這東西串起來，老夫好帶脖子上?！蓖趵咸珷斦f著比劃了起來，武一應(yīng)聲，老太爺又叫住了他，“十二郎多關(guān)幾個月，我記得是老三家的對吧，好好教教他。蠢，對敵人的手軟就是對自己的殘忍，蠢死了?！?/br>
    “對了，把七郎叫來，還是七郎機靈。讓他洗漱完再來，跟個泥猴子似的，臟兮兮的。”王老太爺嫌棄的說道。

    ……

    將東西收妥，衛(wèi)瑤卿出門喊了一聲棗糕。

    棗糕樂顛顛的跑了出來，對自家小姐突然不見蹤影，又突然出現(xiàn)，從最開始的懷疑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習(xí)慣了，她也不知曉自己為什么習(xí)慣了，總之慢慢的就不覺得奇怪了，好像小姐做什么事情都不奇怪。畢竟是會陰陽十三科的，將來要做天師的嘛！小丫頭見識不廣，也不知道欽天監(jiān)與陰陽司之間有多少差別，只堅信自家小姐是能當(dāng)天師的。至于旁人說不可能，有什么不可能的？她家小姐可是一入欽天監(jiān)就當(dāng)了監(jiān)正呢，定是厲害，所以陛下才會直封的。

    棗糕將熱水和洗漱之物，衣物都備妥，很自覺的走了出去，走到門口，關(guān)上房門，找了個小馬扎坐了下來，隔著門同小姐說話。

    “小姐，你不在的這些天，二公子都有認真的去上學(xué)，只除了有一天起床晚了一些，過去遲到了。”棗糕說道，“聽湯圓說，有一日二公子不聽話，被那個黃先生罰站了一個下午?！?/br>
    “怎么個不聽話法？”小姐的聲音懶洋洋的，似乎很是愜意的模樣。

    “聽湯圓說，是跟個小孩子起了爭執(zhí)，是為了六小姐你呢，二公子說六小姐是最厲害的，有人說那小孩子的jiejie才厲害，總之爭吵了起來……”

    孩子似的少年人每天的爭執(zhí)都是雞毛蒜皮的小事，棗糕也不以為意，很高興的說著。

    卻聽房門里自家小姐的聲音傳來：“可有動手？”

    “這倒沒有，畢竟孩子嘛……”棗糕愣了愣，答道，小姐是在擔(dān)心二公子么？著實不用擔(dān)心的，二公子力氣大，只有他欺負別人的份。

    “那就好?！毙〗闼坪踺p舒了一口氣。

    棗糕繼續(xù)說著她所見到的事情：“二公子那里除了這個也沒有什么了，最近二小姐似乎心情不錯，跟著夫人在做衣裳，還問了問奴婢小姐喜歡什么顏色的衣裳。夫人這兩天也沒出門，跟著街坊打了兩次牌九，輸了七兩銀子。老夫人一直都這樣，在榮泰苑抄經(jīng)書，不過聽說還在幫二小姐相看人家，這一回要親自看妥了再說給二小姐。老爺一直在往匠作局跑。廚房的張大娘去市場上轉(zhuǎn)了一圈，回來說菜價瘋長啊，米店的糧食價格長到千文一斗……”

    衛(wèi)瑤卿在屋內(nèi)一邊穿著衣裳，一邊聽棗糕瑣碎細致又雜亂的敘說自己見到的一切。

    千文一斗啊，這物價亂了啊，雨水再不停，長安可就真的不太平了，何太平估摸著要急的跳腳了吧！衛(wèi)瑤卿想。

    “還好小姐提醒的早，咱家地窖里存了不少，不過除了白菜蘿卜也沒有別的菜好吃了，今天早上張大娘烤了點紅薯，很好吃呢，奴婢還留了兩個，一會兒拿來小姐吃……”

    衛(wèi)家的小丫頭說著自己的見聞，她不懂將來的事情，也不懂國事，只感覺到眼下：日子不好過?。?/br>
    洗漱過后，衛(wèi)瑤卿坐在凳子上，棗糕一邊幫著將衛(wèi)瑤卿的頭發(fā)絞干，一邊說話。

    “也不知道這雨還要下多少天，咱們長安城都成水城了……”

    一直含笑聽著她說話的小姐卻突然出聲：“快了，快了！”

    “快了么？”棗糕一臉欣喜的模樣，對小姐的話深信不疑，“雨要停了么，小姐？”

    “是啊，要停了?！毙l(wèi)瑤卿點了點頭，對上了高興不已的棗糕，“該停了。”

    ……

    兩人正說話間，棗糕一抬眼，看到那偷偷摸摸摸進院來的小廝驚訝不已：“豆沙，你在看什么呢？”

    是衛(wèi)同遠身邊的小廝豆沙。

    小廝都出現(xiàn)了，主人自然也很快出現(xiàn)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