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事起奏，無事退朝?！彪S著李德全一聲尖細(xì)的唱喝，早朝開始了。

    都是些零零散散的小事，衛(wèi)瑤卿在一旁記得很認(rèn)真。

    這時候，有人出聲了：“高句麗的美人到我大楚已有月余，總在掖庭放著似乎有些不妥，高句麗的勤王差人來問陛下對美人可否滿意，不滿意的話，定回國再尋?！?/br>
    滿意？滿意什么呀！衛(wèi)瑤卿挑眉，李明宗又不是好色之徒，那幾個美人碰都沒碰過。

    明宗帝揉了揉額頭：“將高句麗的美人賜給陳工吧！”

    高句麗的美人只是個小插曲，也無人放在心上，正好陳工上書過好幾次了，明宗帝也不想為難他了，逢年過節(jié)的，都想消停一些，便直接將美人賜給了他。

    這也不是什么大事，直到一旁記錄早朝內(nèi)容的欽天監(jiān)官員出聲了。

    “陛下，此詔可要立即頒布？”那欽天監(jiān)官員掐著手指算了算，“眼下辰時正是良辰吉日……”

    大殿下不少官員紛紛皺眉：這群年輕官員就是看不清楚狀況?？茨莻€欽天監(jiān)官員年紀(jì)那么小，就是沒有年紀(jì)大的懂事。原本陳工上書天子長公主無德打的就是天子的臉面。眼下天子肯松口將美人賜給他了，還特意要挑良辰吉日？眼下就是辰時，是要上趕著將美人送過去么？

    這就不像天子恩賜了，跟舔著臉去討好陳工何異？如此的話天子顏面豈不無存？看看上首陛下越發(fā)難看的臉色就知道了。

    偏偏那個欽天監(jiān)官員還在說著“方顯皇恩浩蕩！”

    浩蕩個鬼??！沒看到陛下臉都青了？這群年輕官員就是搞不清楚狀況，大過年的胡說八道。

    那年輕的欽天監(jiān)官員嚷了半天的“要及時將陛下圣旨送達(dá)”“陛下體恤駙馬”云云，或許終究是念著大過年的不宜大動肝火，明宗帝沒有說話，只是青著一張臉聽著。

    直到那看不懂狀況的欽天監(jiān)官員停了下來，明宗帝才開口道：“未時再送過去?！?/br>
    “可是……”那欽天監(jiān)官員或許是個一根筋，還想再說著什么，李德全已經(jīng)及時開口了。

    “堂下還有本奏么？”

    這句話其實李德全說來已經(jīng)有些不妥了，但再讓那個一根筋的欽天監(jiān)官員說下去，引得陛下發(fā)怒就不好了。

    那欽天監(jiān)官員被打斷了，似乎有些不情愿。

    她還不情愿了！眾人暗道。不懂朝堂規(guī)矩，亂說話，陛下仁德，沒有治她的罪已經(jīng)很好了。

    早朝匆匆散去，那欽天監(jiān)官員似乎還站在原地。

    李德全瞪了她一眼，轉(zhuǎn)身走了。

    大殿下的司徒王翰之沒有立刻離開，只是摸著袍帶站著。

    待到陛下以及那個看不清楚狀況的欽天監(jiān)官員走遠(yuǎn)之后，才悠悠轉(zhuǎn)身：“哎喲，年紀(jì)大了，轉(zhuǎn)身有些慢了。”

    “那要不要跟老夫?qū)W一套五禽戲?。　币慌缘奶局x糾笑瞇瞇的甩了甩胳膊跟腿，“一把年紀(jì)了，是要多走動走動了?！?/br>
    王翰之點點頭，笑道：“你不說還好，一說我也覺得身子骨有些不大利索了。”

    “那就抽個時間來同我學(xué)學(xué)五禽戲嘛！”謝太尉挑眉。

    王翰之也笑了：“對了，老謝，我王家最近排了兩出新戲，很有意思，要不要來看看？”

    “是么？你哪回不是這么說？要是又是那幾出老戲我可不來。”謝太尉搖頭晃腦的說道。

    王翰之便道：“不會。”只是雖是與謝糾說話，目光卻一直落到前方快要看不見她人影的少女身上，眉頭不由蹙起，手無意識的摩挲著胸前的龍牙。

    她，方才經(jīng)過他身邊時說了一句話。

    她說：“王老太爺，今年我可能是第一個來向您拜年的，記得給我包賞錢哦！”

    第249章 游街

    早朝退去，又是福安領(lǐng)著他去了庫房，一路上抱著鑰匙小心翼翼的。

    衛(wèi)瑤卿看到便笑了，“福公公，這般緊張那鑰匙??！”

    “廢話！”福安捏著小指指著她道：“這庫房可是重地，鑰匙丟了的話就是掉腦袋的大罪，懂么？”

    少女點了點頭，福安翻了個白眼：“諒你也不懂，聽說你今天在朝堂上胡說八道，陛下的臉都青了?！?/br>
    “哎喲喂，我說你能不能有點眼色啊，大過年的，要不是陛下不想見血，你這指不定還是大罪呢！”福安冷哼道。

    “你是不是傻呀，陛下肯容著陳駙馬還不都是忌憚西南侯，你以為陛下想??！賜美人陛下臉上已經(jīng)很不好看了，你還偏偏要定良辰吉日，上趕著給他送美人，你這是讓陛下去討好陳工啊，陛下顏面何存??？”福安輕哼了一聲，“傻！”

    少女似是受了巨大的驚嚇一般，方才明白過來，臉色都白了：“原來如此，難怪陛下在朝堂時臉色那般難看?！?/br>
    “福公公，你知道的真多。”少女眼中滿是真誠和敬佩。

    福安有些飄飄然點了點頭：“那是，你以為我是誰？”

    “李德全李總管可是咱家的干爹！”

    咱家都出來了，看起來，福安確實很受用啊，衛(wèi)瑤卿眨了眨眼，立刻不住的點頭：“是，是，福公公說得對，小的受教了。”

    福安干咳了兩聲，白了她一眼：“你這幅唯唯諾諾的，像什么樣子，好歹也是欽天監(jiān)的官員，被旁人看到了不好?！?/br>
    女孩子笑道：“這不是沒旁人嘛！”

    “不可胡說?！备０搽m是訓(xùn)斥，眉頭卻已舒展開來，顯然很是受用。

    福安還在教訓(xùn)著她：“非但不要選良辰吉日，還得拖晚一些將圣旨送過去，送過去時也不得對駙馬府的人給好臉子，越甩臉，陛下越是高興……”

    女孩子連連點頭。

    “哎呀，今兒跟你說得夠多了，”福安翹著小指道，“來日再教你，你趕緊進(jìn)去，將圣旨謄抄一遍，做個備案?！?/br>
    少女連聲應(yīng)是，走了進(jìn)去，而后很快便走了出來。

    “手腳倒是快！”福安輕哼了一聲，“走吧走吧，事情做完了，你也趕緊回去吧，大過年的晚上還要吃團(tuán)圓飯呢！”

    衛(wèi)瑤卿應(yīng)了聲是，又道多謝“福公公”，便退了出去。

    回欽天監(jiān)交班之后，女孩子便出了宮。

    比起宮內(nèi)的清冷，長安大街上可謂熱鬧不凡。

    不少舞獅隊在大街上敲鑼打鼓，雖然明日才是大年初一，但今日便已有不少百姓穿著新衣上街閑逛了。

    地上還有大人孩子吃過的瓜子皮糖果紙，夾雜著鞭炮的碎屑，空氣中洋溢著一股別樣的熱鬧，鼓聲隆隆，街上吵鬧，百姓說話的聲音都比平日要大上不少。

    街上時不時有店家扔出包了紅紙的銅板、米糕、糖果、花生，意欲來年有好日子，每每灑出一把，便引得不少人爭搶。

    還有表演著口吞大寶劍、鉆火圈、耍猴等等的雜耍。

    真熱鬧啊，衛(wèi)瑤卿感慨。街上摩肩接踵，百姓們跟隨著舞獅隊向前走去，一陣驚嘆叫好聲響起。

    是游街的彩車，彩車上假桃子裂了開來，中間花容月貌宛若仙子的花魁娘子扮作麻姑跳起了賀壽舞，一邊還有四個伴舞的美麗女妓。

    “哇，麻姑好美?。　?/br>
    “什么呀，這是會仙閣的花魁娘子瀟瀟姑娘！”

    “就是個女妓?。　?/br>
    “喂，大過年的，不要亂說話，女妓怎么了，人家可是正經(jīng)選出的麻姑呢！”

    “切，躺在我家那死男人床上的時候可沒有半點冰清玉潔的樣子。”

    “好了好了，莫亂講了?！?/br>
    ……

    有質(zhì)疑聲，更多的是息事寧人的聲音，舞動著白裙素紗的女妓時不時的扔出一兩把糖果子來，這些糖果子都是會仙閣專門買來的，背后還印著會仙閣的名號。糖果子很好吃，眾人爭搶著跟著麻姑賀壽的隊伍，有等待麻姑跟仙女撒糖果子的，也有純粹欣賞美人的。

    “這瀟瀟姑娘可是會仙閣當(dāng)紅的頭牌，平日里要見她一眼可不容易，沒幾個大錢可見不到呢！”

    “花魁娘子果然美貌！”

    ……

    驚嘆感慨聲不絕于耳。少女跟在人群中毫不起眼，甚至還搶到了兩個糖果子。

    路遇街邊一道巷口時少女走了進(jìn)去，不多時便出來一個少年人，眉目有些清秀，嘴角還有些於痕，走路搖搖晃晃，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樣。

    這樣的市井少年太多了，平日里偷雞摸狗打架，估摸著又是到哪里打完一架剛出來的。

    一旁跟著擠著跟隨麻姑賀壽隊伍的百姓看了他一眼，努力向前擠去。

    不過轉(zhuǎn)眼，便看到前方視線里有個少年，一身粗布衣裳，雙手交叉抵在腦后，跟在人群里。

    這怎么穿過去的，剛剛他還在我身邊??！百姓愣了一愣，揉了揉眼睛，發(fā)現(xiàn)眼睛沒有花，就這么一會會兒的功夫，他似乎又往前了一點。

    滑溜的像魚一樣，他很快便穿過人群走到彩車邊上了。百姓驚呆了，努力想要學(xué)著少年往前擠，卻使了勁也不過是換來前頭百姓的怒目而視。

    “你干什么？”前頭的人怒瞪著他。

    百姓嘆了口氣，放棄了，再抬頭望去，卻發(fā)現(xiàn)視野里已經(jīng)沒有了那個少年了，想來又是不知道擠到哪里去了吧！

    這少年……也太靈活了，百姓暗道。

    眾人簇?fù)碇R壽的隊伍向前行去。

    彩車上布滿了鮮花，不少百姓紛紛伸手摸了過去。

    “呀，我摸到了呢！”

    “哈哈哈，我也是?！?/br>
    雜七雜八的手伸手去摸彩車。

    遠(yuǎn)遠(yuǎn)拿著千里眼在高處觀望的王會仙眉頭直皺：“這些人在摸彩車。”

    “放心，讓知客們檢查過了，彩車不會有什么問題的。”一旁的阿丑安慰她道。

    “這百姓亂摸，還有偷偷順走了彩車上的花的……”王會仙的千里眼沒有放下，很認(rèn)真的看著。

    又一波百姓伸手摸向那彩車，一個少年似是沒有站穩(wěn)，踉踉蹌蹌的，便拉著彩車，靠著彩車站了起來。

    “人太多了，又太亂了，偏偏彩車游街只是民間聯(lián)合的表演，又非官府舉辦的，都沒有人擋一擋攔一攔……”王會仙看的很認(rèn)真，蹙起的眉頭沒有松開過。

    又有亂七八糟的手在摸彩車，前頭就是土地廟了，行程也過半了，王會仙心都提到了嗓子口。

    土地廟前人更多了。

    第250章 踩踏

    王會仙舉著千里眼，看著土地廟前的人海，排隊在土地廟前等候的百姓同跟隨彩車游街的百姓碰到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