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瀟瀟姑娘想了想便道：“其實我們也不明白，只知道彩車到了這里，人特別多，城北土地廟的香火一向很盛，好多排隊的人，那些人同跟彩車的擠到一起，我們的彩車便不太好走了。走著走著，彩車便晃了一下，動不了了?！?/br>
    妓女們插嘴道：“但我們不敢停下來，還繼續(xù)跳著?！?/br>
    “而后好像有人跌倒了?！?/br>
    “倒了一大片人呢！”

    “有人在喊讓大家都站起來?！?/br>
    “等大家都站起來了，就有一聲慘叫，應(yīng)當(dāng)是駙馬的聲音?！?/br>
    “那時候大家都很慌張，”一個妓女道，“我還跳差了?！?/br>
    “不止你，”瀟瀟姑娘想起來似乎仍有些心有余悸，“我也跳差了?！?/br>
    “那時候太亂了，大家都慌亂，推推搡搡的，眼看要發(fā)生大片的踩踏事件了，這時候有人喊了一聲讓大家往巷道里去，大家便往巷道里鉆了，所以就未發(fā)生大片的踩踏事件，只駙馬一人受了傷?！?/br>
    “出聲的是男子還是女子的聲音？”阿丑問道，頓了頓又加了一句，“就是喊讓大家都站起來的，還有喊讓大家往巷道里去的這兩聲?！?/br>
    第252章 嬉鬧

    出聲喊人的是男子還是女子啊！瀟瀟姑娘同幾個妓女愣住了，似乎是在努力回想。

    “是……是男子吧！”瀟瀟姑娘聲音里有些不確定。

    “不對，”旁邊的一個妓女道，“好像是女子。”

    “不清楚，實在記不得了?！?/br>
    女妓們一人口中一個樣。

    阿丑皺眉：“記不得，怎會聽得清楚那兩聲喊？”

    瀟瀟姑娘搖頭：“不知道呢，就是聲音似乎也不大，但好像我們都聽見了?！?/br>
    “內(nèi)力?！卑⒊笃擦似沧欤肮皇抢辖??！?/br>
    “這查的到才怪，要不干脆將全城的百姓都抓了得了。”林立陽站在一旁哼了兩聲，“怎么辦？交給大理寺啊，或者交到長安府啊，管是狄方行還是何太平，反正總有一個人要接的，我等奉命拿人就是了?！?/br>
    ……

    “崔八哥，看這個?！毙l(wèi)君寧手里拿著兩只球頂著玩著，一蹦一跳的。

    崔琮坐在一旁，笑看著他。

    “你們玩這個嘛！”

    崔琮搖頭，臉上多了幾分笑容：“沒玩過，但看起來很有意思的樣子?！?/br>
    “那當(dāng)然?！毙l(wèi)君寧很高興的揚了揚手里球，站在那里，年紀(jì)雖然不大，人卻壯實的像小牛犢子一樣，體質(zhì)很是不錯，“除了這些，六姐還會剪小紙人玩呢！”

    “不要亂說。”衛(wèi)瑤玉連忙說道，而后轉(zhuǎn)向崔琮，“六meimei行事一向得體，不會跟二弟胡鬧的?！?/br>
    剛說完，便聽一聲輕笑響起“我回來啦！”

    那“行事一向得體，不胡鬧”的衛(wèi)瑤卿手里提滿了煙花炮竹，笑容滿面的站在眾人的身后。

    “六姐回來了，吃飯啦！”小紈绔正是長身體的時候，早就餓了，見她回來，立刻嚷了起來。

    棗糕上前將她手里的煙花炮竹放在一旁，吃完飯估摸著就要開始玩了。

    見到崔琮，衛(wèi)瑤卿上前打了個招呼：“崔八哥，怎么樣，二弟沒有欺負(fù)你吧！”

    “他敢?！碧匾庾咴谇邦^讓他二人說話的衛(wèi)瑤玉側(cè)了側(cè)頭哼了一聲，“我看著他呢！”

    衛(wèi)瑤卿笑了，崔琮多看了她幾眼，低聲湊過來道：“我瞧著你現(xiàn)在好像是真的高興了?！?/br>
    衛(wèi)瑤卿揚眉。

    “原先雖然在笑，卻好似身上背著包袱一樣，眼下卻仿佛甩掉了，哦，不，暫時甩掉了包袱一般?！贝掮锌艘宦暎膊辉谝馑徽f話，繼續(xù)道，“你也不用同我說什么，我這等閑人也不會管這些。來你家玩，是真心想試試過個年的。”

    “崔八哥果然通透。”衛(wèi)瑤卿笑了笑，話題一轉(zhuǎn)，果然不再提及。

    廚房準(zhǔn)備了一只大石鍋，用雞湯香菇等鮮味吊了湯底，又準(zhǔn)備好了鮮嫩的魚rou、雞rou、牛rou和鮮蔬水果。準(zhǔn)備好了或鮮或辣或酸的蘸料，聞起來讓人食指大動。

    “好香好香！”衛(wèi)君寧叫道，“吃飯了吃飯了?！?/br>
    原本是衛(wèi)瑤玉同崔琮坐在一起的，衛(wèi)瑤玉卻不坐，定要將衛(wèi)瑤卿拉來坐在中間。這舉動，衛(wèi)瑤卿心下了然，看了一眼崔琮：崔八郎除了腿疾，其余各方面可不是笨蛋，果然也是一副明白的樣子。

    衛(wèi)瑤卿也不說破，坐了下來。

    席上賓客盡歡，衛(wèi)家小門小戶，沒有那么多的規(guī)矩，人也不多，下人在一旁擺了一桌，主人就在這里擺了一桌，另外軟禁的長房那里也將吃食送了過去。

    吃著飯，嬉笑打鬧著說著家長里短。

    李氏抬了抬下巴，指向西院的方向：“那西院的明日又要過來了，母親包的壓歲錢少了，她們不給好臉子看，包的多了，還要更多，真真不要臉。”

    提起西院，立時有不少應(yīng)和，就連下人那一桌也怨言頗多。

    “以往沒有修墻的時候，老想著跑咱們這里占便宜?！?/br>
    “占了便宜還不算，還奚落咱們東苑的。”

    ……

    有和睦的親情也有抱怨，生氣而鮮活的百姓生活就在眼前，崔琮笑看著眼前這一家人，眼底笑意加深，同時謝過眾人熱情夾過來的菜。在崔家這等習(xí)慣是要被人詬病的，但是衛(wèi)家就沒那么多規(guī)矩了。

    親情啊，崔琮想了想，咬下一口湯里的蛋餃，沒有崔家的食物那般精細(xì)，但是意外的很不錯呢！

    吃完飯，聊了會兒，老夫人精神不錯，破天荒的跟李氏約了對門的幾個婦人一起打牌九，衛(wèi)同遠(yuǎn)跟著姐弟幾個，幫忙將煙花炮竹擺出來，順便一起玩耍。

    衛(wèi)瑤卿、衛(wèi)瑤玉同崔琮走在最后，吃完了消食。

    “崔家過年怎么過的？”問話的是衛(wèi)瑤卿，“方才見你在桌上一直在笑?！?/br>
    “沒有那般熱鬧?！贝掮苁翘谷坏恼f道，“雖食物精細(xì)，卻不熱鬧，祖父素有美名，不能留下這樣的詬病，所以便是煙花炮竹也不能多放?！?/br>
    “是么？”一旁的衛(wèi)瑤卿也不知從哪里摸出一堆煙花棒點燃了遞了過來，這煙花棒并不嚇人，孩童多拿在手里玩耍。

    崔琮點頭：“是啊，在今日之前我都未碰過煙花棒，因為家里人說危險，不讓我碰?！?/br>
    “那你家人也是為你考慮，畢竟這樣的東西有些危險，我也不敢多碰?！毙l(wèi)瑤玉安慰道。

    崔琮笑了，神情溫和平靜而認(rèn)真：“二小姐說得有道理，平時也會這般做，只是偶爾還是要隨心一次，放任一下自己。”

    那就今日吧，不是那鐘鳴鼎食，改朝歷代不倒的博陵崔氏子弟，只是一個普通的少年人，如普通人一樣過一次年。

    煙花炮竹聲起，白日里的眼花放著并不好看，崔琮臉上的笑容卻未減上半分，摸了摸傷腿，他笑了，悠然而自得。旁人都道他失去了，卻不知他也得到了。

    祖父說世事如棋，這世間有兩種身份：棋子和掌棋人。崔家子弟要努力做個掌棋人，而棋子，即便身份再尊貴，也不過是被人玩弄于掌心的一顆尊貴的棋子罷了。

    今日這府外會發(fā)生什么事情，與他無關(guān)，他只是個普通的少年人，肆意嬉笑。

    ……

    今日長安城街上發(fā)生的一幕很快由各家探子報到了各家主子的耳中。過年是百姓們的歡呼，卻不是他們這些探子、暗衛(wèi)可以松懈的理由。

    第253章 查證

    何太平皺著眉看著前頭站著的林立陽，從門口走進(jìn)來的狄方行匆匆忙忙的樣子，帽子都是歪的，腰帶也系的歪歪扭扭，一看就是從飯局上被人拉下來的。

    “出什么事了？”狄方行邊走邊道，身上還帶著酒氣，嘴角也有油漬，“大年夜??！到底什么急事，那般急？”

    “彩車游街到土地廟前壞了，跟彩車的人群同土地廟前跪拜的人群撞到了一起……”林立陽說道。

    “可是發(fā)生踩踏了？”狄方行皺眉道，“這不是五城兵馬司管的么？”

    何太平看著臉色不虞的林立陽出聲了：“是也不是?！?/br>
    “這是就是，不是就不是?。　钡曳叫幸贿呎鼛?，一邊道，“什么叫是也不是?！?/br>
    “出事的是臨陽長公主駙馬陳工。”何太平道。

    “陳……陳駙馬？”狄方行嚇了一跳，“是死了還是傷了？可有什么危險？找太醫(yī)了么？”

    “傷了?！绷至㈥柪渲樥驹谝慌?，“子孫根斷了，不是一般的斷，是真成兩截了，比刀子下手還狠?！?/br>
    狄方行一個哆嗦，不由夾了夾雙腿：“那找到兇手了么？”

    “自然是沒有找到?！绷至㈥栕灶欁缘淖讼聛?，“找到的話就不麻煩何大人跟狄大人了?。　?/br>
    “那……那快查呀！”狄方行道，也跟著坐了下來，這事怕不是一時半會兒能解決的，就不站著了，坐下來說吧，“駙馬出事之時，身邊的人，經(jīng)過的人都查呀，總有見到的吧！”

    “現(xiàn)在大白天的，青天白日就敢行兇，這膽子真不是一般的大。”狄方行接著說道，“我就不信沒人看到。”

    林立陽在一旁加了一句：“哪止啊，不僅僅是青天白日，簡直眾目睽睽，無數(shù)人的眼皮底下動手。這膽色，嘖嘖，真厲害??！”

    “老林?！焙翁教嵝阉?，“不要亂說！”

    “一碼歸一碼?。　绷至㈥柕?，“你何太平跟你狄方行或許不能算絕對的好人，但我老林都跟你二人接觸過，自然知道你二人是什么樣的人，狄方行應(yīng)酬多了點，但該注意的也知道。這個人到底怎么樣大家都清楚，敢這么多人眼皮底下動手還全身而退的，絕不是簡單貨色?！?/br>
    “就是人多才好動手，但一般人沒這等膽量?！焙翁较肓讼氲?。

    狄方行剔了剔牙：“是厲害。但現(xiàn)在怎么辦，這人該怎么抓？”

    是啊，怎么抓？

    “想要抓住定然是不可能了，”狄方行道，“要不，我等私下里想個辦法？”

    他說的私下里想個辦法何太平跟林立陽都懂，便是在死囚里偷換個死囚出來，想個辦法將死囚推出來，背后自然是給死囚家人一大筆銀錢封口，這等方法不足為外人道也，但也不是沒這么干過。

    “紫金將軍不肯，不好糊弄過去?！绷至㈥枔u頭，“當(dāng)時我就想這么干了，你等沒看到當(dāng)時的狀況。簡直人擠人，路都走不了，我等都跟不過去，便是駙馬貼身護(hù)衛(wèi)都被沖散了?！?/br>
    “反正我老林是個打下手的，我不知道怎么抓，你們說說呢，怎么抓？”

    “再厲害的斷案高手也沒法抓，”何太平道，“除非有人目擊到了?！?/br>
    “但是目擊到的可能性極低，擠成那個樣子，誰沒事往下看啊！”狄方行道，“那駙馬身上可有什么線索？”

    “身上都是腳印，這要人少一些還能查，人多成這個樣子，哪個知道是誰的鞋??！”林立陽又道，“還有駙馬的子孫根被斷，估摸著就是那方面的仇怨，可駙馬那方面結(jié)的仇家太多了，實在是不好查啊！”

    “找個神探也查不了?！钡曳叫泻舫隽艘豢跉猓胺凑沂菦]轍了，紫金將軍要是有辦法，不如他自己來，我等定然配合?！?/br>
    “這主意倒是不錯?！焙翁近c了點頭，也是一臉疲乏的樣子。

    ……

    用過午飯的王老太爺直接在園子里搭上了戲臺，王家兒孫一輩依次過來同他見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