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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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4章 離城 下了一晚的雨,山間小路泥濘濕滑,草木混合著濕擰的泥土,兩種味道沖擊之下,有種別樣的愜意。 “快點走!”吳大人已經(jīng)有些等不急了,他催促著。 官差邁開大步,追了上去。 走到臨近半山腰的地方,有抬起頭的官差突然“咦”了一聲,指向前方:“大人,好像有什么東西掛在門口呢!” 正低頭看路的吳大人也跟著抬起頭來,果然看到寺門前掛了什么東西。 他皺眉道了一句“什么東西”,腳下加快了速度。 待到一行人走近了,看清楚什么東西時,臉色頓變。 “快將放下來!” …… …… “周太醫(yī)!” 看著從山上沖下來的官差,周太醫(yī)嚇了一大跳,本能的抱緊了醫(yī)箱,大聲道,“大早上的,發(fā)生什么事了?這副樣子作甚?” “快隨我去!”官差來不及多話,抓起周太醫(yī)背著就往山上跑。 在幾個官差的幫忙下,吊著的人已經(jīng)放了下來,吳大人看的倒抽了一口冷氣,口中忍不住喃喃道:“昨晚還同我說驚喜來著,這是驚嚇??!” 似乎仍有些不敢置信,吳大人甚至上前蹲下身探了探躺在地上的秦越人的鼻息,確認(rèn)真的毫無生機(jī)之后,眼中閃過一絲狠戾與堅定:“去府里叫人,把這地方……”他說著看向眼前的寺廟,道,“圍起來!” 身后斷斷續(xù)續(xù)的聲音傳來。 “慢點……老骨頭……折騰……”這些詞匯傳入耳中,吳大人連頭都沒回,就揚(yáng)聲喊人:“周太醫(yī)!” 顛簸了一路的周太醫(yī)翻著白眼,臉皮顫顫,還來不及說話,就被人拽著往前拉去。 “有用得著你的地方了?!眳谴笕藢⑺竭@邊來,對他說道,“看看吧!” 周太醫(yī)這才松了口氣,低頭望去,這一看卻嚇的險些昏過去了。 “秦……秦……”他纏住手指指向地上的人。 “秦越人。”吳大人扶住他,看著地上的人目光復(fù)雜難言,“周太醫(yī)看看吧!” 這個“看”其實更意味著驗尸查出死因。 周太醫(yī)身體還在不住的發(fā)顫:真是任他怎么想都不會想到看到的居然是秦越人的尸體,先前他還以為旁人出了事,沒想到居然是他! 用得著他的地方居然是看秦越人的尸體?身上的藥箱被吳大人放到了一旁的地上,周太醫(yī)顫著身子低下頭望去。 地上的秦越人面色呈紫黑色,粗看似是中毒了,當(dāng)然到底是不是還要具體看一看。 “你們這地方還真刺激!”周太醫(yī)嘀咕了一句忍不住搖頭,“好端端的一個符醫(yī)來治病,不到一天人就出事了!也不知我這把老骨頭要不要交待在這里了?!?/br> “周太醫(yī)放心。”吳大人肅目看向前方,臉色難看,“這件事,本官定會明察!” 周太醫(yī)沒有說話,只是試了試秦越人身上的狀況,半晌之后忽地“咦”了一聲,奇道:“不是中毒!” “不是中毒怎會面色呈紫黑色?”吳大人問他。 周太醫(yī)抬眼,神情復(fù)雜古怪:“說不上來,其實……其實這癥狀倒同你們口中病人的癥狀有些相似……” “周太醫(yī)的意思是秦小天師也是染上了這個???”吳大人盯著他,目光灼灼,不錯過周太醫(yī)臉上的神情。 周太醫(yī)嘆了口氣,道:“吳大人,雖說老夫還來不及看那些病人,但你還是快些急奏長安吧!這里的事情,恐怕我等解決不了?!?/br> 吳大人朝他點頭道:“周太醫(yī)放心?!?/br> “怎么放心的了?”周太醫(yī)低頭看向秦越人,“我二人一起來的,他來不到一天就出了事,老夫也怕這條命交待在這里。” “本官拿項上這頂烏紗帽保你無事!”吳大人正色道,“周太醫(yī),你且弄清楚秦越人的死因?!?/br> 就在城外的崔璟收到消息的速度自然比遠(yuǎn)在長安的眾人要快得多,聞言他沉默了半晌,便對吳大人道:“不用問我了,此事你急奏長安就是了,”頓了頓,他又道,“記著請大天師來西南看一看。” 吳大人應(yīng)了下來,見崔璟身邊的幾個護(hù)衛(wèi)正在整理行禮,不由驚道:“崔大人,您要走了么?” 這個時候走,未免有些不負(fù)責(zé)任吧! “再不走,可要過了告假的期限了?!贝蕲Z說著看了他一眼,“大人也知曉,過了期限是要罰俸的?!?/br> 吳大人訕訕的笑了笑,心道:你崔家差那點俸祿?是覺得西南的事情麻煩所以不想插手了吧!枉他先前還以為這位小崔大人與旁人不同,原來也都一樣。 似乎看穿了吳大人的心思,崔璟沉默了片刻,開口說道:“我走除了因為告假期限的問題之外更是因為已經(jīng)弄懂了我想要知道的事情?!?/br> 也不管吳大人聽不聽得懂,崔璟繼續(xù)說了下去:“你放心,這件事想要不再擴(kuò)大事態(tài),只有請大天師來才行?!?/br> 簡直云里霧里的,吳大人沉思了一會兒,問道:“是因為大天師擅長這個陰陽術(shù)么?話說回來,昨天秦小天師也是斬釘截鐵的說能做好的,結(jié)果……” 一大早的驚喜變成驚嚇,還是秦越人自己一手引導(dǎo)的驚嚇,現(xiàn)在想起來心頭除卻惋惜之外還有些驚嚇的余波。 “不是。”崔璟搖了搖頭,道,“不管誰來,都是送死,再來幾個陰陽司的也一樣,請大天師過來就是了?!?/br> 他想弄清楚的并不是這些隱匿的西南舊部到底想要做什么,而是這些西南舊部什么時候動手,那些人一日不動手,不主動跳出來,就讓人寢食難安。 原本以為這些人還要再等一段時日,沒想到,早在他們不知道的時候,這些人就開始動手了。秦越人的死已經(jīng)足以證明他的猜測,他們做那么多,為的就是引她來西南。所以,她一日不來西南,那些人就會永遠(yuǎn)躲著不出來。 拋家棄子追隨陳善的人一方面可說其“忠義”,另一方面其實也可以說是“瘋子”。這樣的瘋子要找起來并不是一件易事,自然要讓他們主動露面。 而能讓他們主動露面的,只有她了。 這件事從一開始就是針對她的。 …… …… 西南報回長安的急奏,陛下直接讓人送過來了,衛(wèi)瑤卿只看了一眼急奏內(nèi)容就應(yīng)下要去西南之事。 “很明顯這是一個局,對方就是在等她,不管去多少陰陽司的天師都會死,直到她這個大天師露面?!蓖趵咸珷斢貌家贿叢林鑹匾贿叺?,“死人也能設(shè)局?這話還真沒說錯!” 王栩在一旁幫忙擺放茶具,聞言問道:“祖父,這件事會不會有危險?” “有危險又如何?沒危險又如何?”王老太爺嗤笑一聲搖了搖頭,“不過死人設(shè)的局再精妙都是死局了,人是活的,應(yīng)付起來總要比對一個活人要好得多?!?/br> 王栩點了點頭,將手里的茶具擺放整齊,放到架子上。 王老太爺看了他一眼,想了想,又道:“她人都走到這一步了,若是還出事,那就要叫老夫笑掉大牙了!你這孩子……就是太老實了?!?/br> 老實嗎?王栩心道,覺得有些有趣。他還是第一次被評作“老實”,這評價之人還是他的祖父。 “不過也怪不得你,那丫頭小小年紀(jì)太過老謀深算顯得你如此老實罷了!哼!”王老太爺唏噓道,“小事而已,我們不用管了?!?/br> 王栩點了點頭,卻見王老太爺走到一旁的書桌旁,拿起桌上攤著的冊子翻了起來,他望了過去:見是欽天監(jiān)送的年歷。 “她明天走吧?”王老太爺手指在紙上點了點,“倒是個好日子,宜出行,一會兒讓人跟她說一聲,別忘了替我家找金子!” 王栩笑著應(yīng)了下來。 …… 果然,大天師天不亮就執(zhí)令出了城。 今日是個吉日,除了宜出行之外,更宜嫁娶。長安城今日就有幾家一大早便開始準(zhǔn)備接親迎親了。 誰也沒想到衛(wèi)府第一個出嫁的居然是她。不到寅時就起來開始梳妝了,待衛(wèi)君寧打著哈欠溜進(jìn)來時衛(wèi)瑤玉妝面都已經(jīng)點好了。 “二姐今日真好看。”衛(wèi)君寧看的驚呼了一聲,隨即臉色便沉了下來,冷哼了起來,“六姐真是的,不能晚一日走么?連二姐的親事都顧不上?” “你錯怪六meimei了,她來過了。”衛(wèi)瑤玉突然說著手撫上懷中那只漆木紅盒,道,“這是六meimei送來的?!?/br> “二姐,你看到六姐了?”衛(wèi)君寧夸張的叫了一句,“那為什么不等我……” “等你做什么?”衛(wèi)瑤玉說著白了他一眼,“君命難違,她也不容易。知道她心里惦記著我們就夠了?!?/br> 她說著手緩緩的摩挲了一番盒子上的“吉”字:“比起這個,我更希望六meimei此行能夠順利吧!” 早已出了城,坐在馬車中的女孩子打了哈欠,爬回車廂內(nèi):“裴宗之,我再睡會兒,起太早了!” 馬車簾外傳來一聲輕應(yīng)聲,女孩子笑了笑,抓過車?yán)飩渲谋”怀脸了ァ?/br> …… 長安城里的百姓依舊日復(fù)一日的重復(fù)著每一日簡單的過活,不會因為大天師在中元節(jié)前后離開長安而生出什么緊張擔(dān)憂來。 “今年有陰陽司分發(fā)的辟邪符,倒真是沒聽說什么怪事?!本茦抢锍缘谋M興的食客一邊吃飯一邊聊著。 “那是咱們大天師厲害?。 庇腥素Q了豎拇指,得意道,“之前那個不行的總算走了,還是現(xiàn)在這個大天師厲害,叫人放心。” “是啊,衛(wèi)大天師人很好呢!”有人說道,“聽說之前洛城的百姓還送上了一份萬人簽名的錦緞,謝大天師救命之恩呢!” “人心善又厲害,關(guān)鍵是年歲還小,”食客扳著手指哈哈笑道,“咱們這放眼望去,往后多少年都不用擔(dān)心了。” “她名聲真不錯!”聽了一會兒的男人關(guān)上了門,將酒樓大堂里的熱鬧隔絕在外。 “是真的厲害,所行又如此傳奇?!闭凶燥埖睦险叻畔率种械目曜樱f道,“你去長安城的茶館里走一走,看一看,聽一聽,就會發(fā)現(xiàn)幾乎每一日都有說書先生說大天師的事情,說了那么久,百姓也聽不膩,可見百姓對她是真的喜歡。” “老祖宗,這是好事嗎?”男人聞言,臉色更難看了,“她如此好的名聲,若是年歲大撐不了幾年倒也罷了。可看她才幾歲,還沒輪到她,恐怕我們先被熬死了。這樣下去你我焦、原二族如何出頭?” “你我做好分內(nèi)事就好?!北粏咀骼献孀诘睦险邘h然不動,說道,“大天師不是被請去西南了么?西南是什么地方,你我清楚的很,進(jìn)去容易出來難??!” 男人聞言臉色好轉(zhuǎn)了不少,幸災(zāi)樂禍道:“若是出不來就好了,可若她出來了怎么辦?” “出來了就出來了。”那老者嘆了口氣,“你們啊,少動什么歪腦筋了,且將族里的孩子教導(dǎo)好,練好手里的本事才是正經(jīng)事。” 他說著為自己倒了杯茶,氤氳的茶霧中,老者神情肅然:“再聰明,沒了依身的陰陽術(shù)就什么都不是了。所以,手里的本事才是關(guān)鍵,不要亂想了。” “西南能成就成,不能成也與我們無關(guān)?!?/br> 男人胡亂的點了點頭,卻仍然有幾分不滿道:“說的她如此聰明,這么明顯的局都看不破往里跳,這叫什么聰明?” “這樣的局她應(yīng)該看得破?!崩险咻p抿了口茶水,眼中閃過一絲贊嘆,“只是咱們這位大天師年紀(jì)小,到底少年意氣。我觀她以往行事,遇事從來不見避過,這種局她見了定然會跳進(jìn)去,將背后之人抓出來,與你們這樣遇事推諉的自然不同。我若有這樣的后輩,還需cao什么心?” 這話一出,當(dāng)即就讓那男人鬧了個大紅臉。 老者仿若未見,忽地長嘆了一聲:“骨子里清高自傲,寧可站著處于險地,也不肯跪著,說實話,我是真的有些喜歡這個孩子了?!鳖D了頓,他話鋒一轉(zhuǎn),“只是清高自傲總是要比一般人更累的。不過,就是因為如此,陛下才用得上我們。” 明明手里有最好的,為什么不用?就是覺得這個人不可控罷了! “這世間之事總是有得有失的?!崩险哒f道,“這就是所謂的公道。希望她能走出來吧,對于百姓來說,有這么一個大天師,確實是一件幸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