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后付一徹自覺收拾餐桌殘局。

    “廚房有自動洗碗機。”程夕夕拿著酒杯酒瓶放在沙發(fā)邊的矮桌，指了指廚房。

    付一徹挑眉表示驚訝，畢竟沒下過廚怎么還有洗碗機。

    “給胡靈準備的?！彼匀皇遣幌聫N不洗碗的人，但是倪喃會上門做飯，胡靈負責善后，坐享其成的只有她程夕夕。

    但付一徹沒將一切交給洗碗機，而是在洗菜池里自己動手，倒是有一種生活的平靜。

    白色的洗潔精泡沫沾滿手時，手機鈴聲從客廳傳到廚房門口，他扭頭看去，程夕夕把手機屏對準他——來電顯示：臻姨。

    “你接，幫我按免提?！?/br>
    程夕夕照做，臻姨的聲音從電話里傳來。

    “一徹，你回趟家?！?/br>
    付一徹紋絲未動：“臻姨，這么晚了，有什么事嗎？”

    臻姨壓低聲音：“你爺爺叫你回來，畢家的人來了?！?/br>
    話落，程夕夕先皺起了眉頭。

    付一徹看了她一眼，緩了緩：“好。”

    電話掛斷，他打開水龍頭把手上的泡沫都沖走，流淌進水池的白色瓷碗里面：“你別動這些，等我回來再繼續(xù)洗?！?/br>
    “你什么時候回來？”

    “我盡早……”

    “十二點之前好不好？”程夕夕說著便湊近他，兩只手摟上他的腰。

    她在撒嬌。

    付一徹嘴角勾笑，甩干手上的水分，轉(zhuǎn)過身把人往身上壓了壓，胸膛相碰，雙唇相吻：“好，12點回來?！?/br>
    “那我把房門密碼告訴你。”

    “你不等我嗎？”

    “那個時間我肯定上床了呀……”

    “床上等我?！彼畚脖M是笑意，見她嬌嗔的樣子，忍不住復又壓唇上去。

    付一徹把人摟進懷里，低言：“相信我，一切都會解決的。”

    *

    夜里9點半鐘的付家老宅，院子里暗暗靜靜，窗口燈光落在一輛不屬于這個家的黑色紅旗轎車上。

    臻姨開門，客廳里有人站起來，黑西裝戴眼鏡的男人，若沒記錯是畢家的秘書長。

    付一徹與對方點了點頭，臻姨握住他的手臂，輕言：“在書房?！?/br>
    “好，您早點休息?！备兑粡卣Z氣安撫。

    “今晚你爸會回來，我等等他?！闭橐谈黄鹱叩綐翘菘冢皠e和你爺爺吵，他年紀大了，有時候很軸，還不承認身體不好。”

    “您放心?！备兑粡厣蠘乔拔樟宋照橐碳绨?，隨即拾級而上。

    爺爺?shù)臅?，他兒時來的很多，但是整個青春期便再也沒有踏足過，后來大學畢業(yè)進了盛景，工作相關(guān)的事情他才會進。

    今晚，算是工作相關(guān)吧。

    房門敲響叁下，里面?zhèn)鱽怼斑M”的聲音。

    付一徹推門而入，一一打招呼：“爺爺，畢老?！?/br>
    兩位古稀老人神色微沉，似乎在進門前就已經(jīng)僵持許久，付一徹面色平靜維持原樣未動，站在門側(cè)等候。

    付老爺子先開口：“人給你叫來了，把情況都聊明白。”說完他站了起來，朝著付一徹又說，“來，你坐下，坐這?！?/br>
    付一徹看去，爺爺指的位置是他剛剛坐的地方，書房主位。

    他沒猶豫，點了點頭坐了過去，這個位置在付家的地位不言而喻。

    畢老的笑聲傳來：“我們年紀大了，現(xiàn)在都是孩子們的天下了，老付你這個孫子得你真?zhèn)髁??！?/br>
    付老爺子拿起魚食，朝著一側(cè)的半人高魚箱走去，笑應：“我這孫子更甚于我?！?/br>
    “畢老有事找我？”付一徹維持表面禮貌。

    “一徹，畢爺爺也不和你兜圈子，咱爺倆知道今晚坐在這的原因，你說說你想要的條件是什么，畢氏和盛景有商有量?！?/br>
    付一徹聞言便笑：“您是說生意場上，還是私人恩怨？”

    空氣靜默，付老爺子撒魚食的手頓了一秒。

    “孩子，畢家和付家能有什么恩怨？你們小一輩小打小鬧，不值得搬上臺面?！碑吚夏套〉淖旖怯中α似饋?。

    “您確實年紀大了，私人恩怨和付家沒關(guān)系，但我付一徹和畢家可是有仇的?！彼嫔蠋?，語氣卻冷颼颼的。

    畢老把身子坐直，精神頭不足對的面容，掛了一絲憂愁，隨即嘆了口氣：“當年，是意外……”

    “當年，當年……”付一徹打斷了他的話，“似乎是個很久遠的詞，是十六年，我媽死了十六年了?！?/br>
    付老爺子沉聲：“一徹?！?/br>
    付一徹抬頭環(huán)顧房間四周，頗為感慨，“十六年前，也是在這間屋子，你們隨隨便便就把事情了結(jié)了，用你們生意場上的那套?！?/br>
    畢老：“小鋒那時候才十八……”

    “十八怎么了？！十八歲就可以吸毒？十八歲撞死人就能逃逸？就不需要負責任？”付一徹的激動溢于言表，深吸了一口氣，“叁十五歲的他，還行嗎？”

    “孩子，畢爺爺向你道歉。”畢老說著便站起身，重重地朝付一徹鞠躬。

    他坐在椅子里，燈光照在他緊縮的眉頭，而他選擇對這個鞠躬視而不見。

    付老爺子轉(zhuǎn)過身，無言地看著付一徹。

    似乎感受到注視的目光，付一徹也選擇了站起來，朝著面前低頭的老人禮貌地微微躬身，片刻后站直腰板，聲音堅定而沉著：“我的條件很簡單，畢至鋒必須坐牢，你們畢氏也要付出代價?！?/br>
    話落，他走出長桌，拉開房門出去。

    卻不想，門外站著自己的父親，父子倆近一年未見，付一徹神色冷漠，而付父怯懦地張了張嘴：“一徹。”

    付一徹沒應聲，只說道：“你知道嗎？這十六年，我最恨的人是你。”

    恨你輕而易舉地妥協(xié)，恨你怯懦無能地躲避，恨你不帶愧疚地愛上別人。

    沒等父親的回復，他徑直走下樓。

    門內(nèi)，付老爺子重重嘆了一口氣：“這是因果皆有來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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