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閑一愣，很快便淺笑道：“自然是從山莊里過來的?！?/br>
    西門吹雪道：“在這座樹林里遇‘鬼’的人，那名獵戶不是第一個，也不一定是最后一個。”

    他定定的看著顧閑，一雙純粹又直白的眸子里清晰的映出顧閑的身影。

    他好奇道：“世界之外，是否還有其他世界？”

    顧閑沉默許久，鄭重道：“或許是有的?！?/br>
    西門吹雪輕輕點了點頭，他背過身，語氣淡淡道：“里面有一棵樹，似乎暗藏玄機，我兒時在上面刻過兩道印記，你應(yīng)該辨得出?！?/br>
    顧閑不由啞然：“多謝。”

    一陣寒風(fēng)吹過，吹起西門吹雪潔白的衣角，他足尖一點，輕巧的踏過幾個樹枝，轉(zhuǎn)眼間，就已消失在林中。

    顧閑若有所思的盯著那道背影許久，忍不住笑了一笑，他攏了攏身上的大襖，走向了自家山莊。

    山莊的大門半掩著，顧閑一推開門，晴朗便飛撲過來，拉著他的袖子催促道：“師叔，師叔，你看！”

    顧閑順著晴朗的手勢一看，一個小小的雪人正歪在角落里，身上插著兩根樹枝，還用幾棵石子有模有樣的做了眼睛鼻子。

    ……真丑。

    顧閑違心的贊道：“很可愛?！?/br>
    晴朗果然很高興。她雀躍的拉著顧閑，又在那小雪人旁邊堆了兩個更小的雪人，歪歪扭扭的湊成了一家人。

    她指著最大的那個道：“這是師父。”

    又指著兩個小雪人：“這個是師叔，這個是我?！?/br>
    顧閑忍俊不禁。

    原來在晴朗眼里，他這個師叔，竟還沒有顧亭來的高大。

    他隨手又捏了一個雪人，道：“你來猜猜，這個是誰？”

    晴朗飛快的看了他一眼，試探道：“是宮九哥哥？”

    顧閑笑道：“還算聰明?！?/br>
    晴朗吐了吐舌頭，“我早就看出來啦?！?/br>
    她又拍拍打打，堆出來一個小人放在“宮九”身邊，低聲道：“那這個就是牛rou湯jiejie，不然她一個人多可憐呀?！?/br>
    顧閑告訴她：“牛rou湯jiejie還有爹爹呢。”

    晴朗皺眉想了想，道：“那我再做一個吳明爺爺出來！”

    顧閑捏著她的耳朵，把小丫頭揪了起來：“行了，再這么捏下去，非得捏一莊子雪人出來不可?！?/br>
    他看了眼廚房的方向，見一個人正倚著門注視著他們這邊，輕聲道：“該吃飯了?！?/br>
    晴朗乖乖哦了一聲。

    宮九倚在門口，隨口問道：“去哪兒了？去了這么久。”

    顧閑答道：“到那處林子里看了看。”

    宮九皺眉道：“不是正月十五才能回去么？”

    顧閑搖了搖頭：“也不一定，只是正月十五左右，真正的日子我也說不準(zhǔn)?！?/br>
    宮九眉毛一挑，語氣里有了些興師問罪的意思：“那若是你剛才去看的時候，恰好就能回去了呢？”

    顧閑無奈道：“你和晴朗都在這里，我還能去哪里?！?/br>
    宮九忽的一笑。

    “與你說笑呢。”

    他揉揉晴朗的腦袋，“進(jìn)去吧，中午做了牛rou湯，晚上再吃餃子。”

    晴朗歡呼一聲，立刻鉆進(jìn)了廚房，廚房里隱約傳出來牛rou湯的聲音，應(yīng)該是晴朗跟牛rou湯在里面說話。

    顧閑無奈笑道：“我還遇上了西門莊主?！?/br>
    “哦？”

    顧閑嘆道：“他倒真是個奇人?！?/br>
    宮九也不問他這感慨從何而來，也頗為贊同的道：“他那樣一心問劍的劍客，在這世上也的確獨一無二了?！?/br>
    他拉住顧閑的手：“走吧，去吃飯?！?/br>
    這一天是除夕夜，本該是一年中最熱鬧的時候。只可惜他們已搬離了熱鬧的城鎮(zhèn)，來到了清冷的塞北暫住，隔壁的萬梅山莊一點過年的動靜也沒有，他們這邊亦是只有幾聲爆竹聲，就恢復(fù)了深山獨有的寂靜。

    一大一小兩個丫頭在山莊大門處慢吞吞地貼著對聯(lián)，顧閑與宮九閑坐在院中，抬頭看著夜空，邊上是歪歪扭扭的幾個小雪人，耳邊還時不時傳來幾聲姑娘們的笑聲。

    顧閑忽然問：“往年的除夕夜，你是怎么過的？”

    宮九道：“沒什么好過的，除夕夜……只是跟牛rou湯吃頓飯就過去了?！?/br>
    無名島上倒是熱鬧極了，只是那熱鬧卻從來不屬于宮九，對于宮九來說，那一年過去了也就是過去了，沒什么值得在意的，直到今天，他坐在塞北的一處莊子里，才恍然意識到，或許這就是他在這個世界度過的最后一個除夕夜。

    他道：“那顧先生呢？”

    顧閑道：“大多數(shù)的時候，我是在萬花谷里度過的，那里師兄妹甚多，倒也十分溫馨。只偶爾幾次，是在昆侖山，一群人徹夜飲酒，瘋鬧上一夜都不肯消停，我經(jīng)歷過一次，便不怎么想再跟他們一起過年了?！?/br>
    宮九噗嗤一聲笑了。

    “顧先生有很多朋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