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跟鞋(一)
歸海夢折騰了一天,身心俱疲,回家跟卓棠簡單說了一下就睡了。 卓棠摸著下巴:“所以咱家現(xiàn)在有鬼?” “上樓了。”卓槐道,“她現(xiàn)在身上有傷,總要以防萬一?!?/br> “這小丫頭也不容易?!弊刻母锌痪?,“我本想給她準備宵夜來著,還是放冰箱吧,記得早上給她。我下午出差,四點的飛機,你們開學(xué)前應(yīng)該是回不來了?!?/br> 卓槐瞥她一眼,輕輕嗯了聲:“喜聞樂見?!?/br> “你說什么?” 卓棠睨他,氣笑了:“還沒娶進家門呢,小心我棒打鴛鴦?!?/br> 卓槐認真想了下:“可以私奔?!?/br> “還私奔,那丫頭可做不出來?!弊刻膽械酶约簝鹤佣纷炱?,上樓上到一半,“我回來的時候是事后吧,一臉食髓知味的表情,戴套了沒,別說你讓人家吃藥了,真是我就打死你?!?/br> “我有嗎?”卓槐覺得那個時候分明是欲求不滿,“沒有,但你知道懷不上,她也知道?!?/br> 這是卓棠在懷卓槐時知道的,陰陽師血脈難融,她一介普通人,被沾染的陰陽氣息要達到一定高度才有可能懷孕,當初卓棠備孕就備了叁四年。 卓槐只是半血,時間只會更長甚至翻倍。 所以歸海夢沒讓卓槐做措施,覺得這么長的準備期,第一安全,第二有變故好解決,第叁幸運點到了想要孩子時那就太晚了,她不虧。 “也對,你體質(zhì)特殊,但還是注意點?!弊刻奶嵝阉?,“我孫子四分之一的陰陽血脈估計更難帶?!?/br> “……我不是很想要……”卓槐頓了頓,覺得這事要跟歸海夢商量,“況且血脈稀薄到那種程度就跟大家一樣,不算陰陽師了。” “你不想要孩子?”卓棠稀奇道,“跟小丫頭談過?” “也不算不想,就是覺得養(yǎng)著麻煩?!弊炕庇悬c猶豫,但很快道,“這件事的決策權(quán)更多要交到她手上,她想的話我就沒意見了?!?/br> “你談戀愛要不要這么氣管炎?!弊刻男αR他,“我的性格一點沒遺傳到,愁人,哄你媳婦去吧?!?/br> 歸海夢睡到快中午才醒,初七要上班,但她提前請了假,下午去也不遲。 因為一夜無夢,歸海夢醒來時愣神了好一會兒,直到看到身邊的范尹璐才能從昨天迷幻的經(jīng)歷里尋到結(jié)實的真實感。 范尹璐坐在她床上:“醒啦,好受點沒?” “還行?!睔w海夢抱著膝蓋又緩了一會兒,抬起頭來道,“跟著我去酒店,不然你這身子明天就要結(jié)婚了。” “???結(jié)婚?”范尹璐呆了呆,“這么野的?” “當然,不然我也不知道你出了事。”歸海夢打了個哈欠,光著腳站起來收拾床鋪,“對了jiejie,你到底是怎么進的精神病院?” 范尹璐提起這個就氣,拍了下床。 “我學(xué)校宿舍關(guān)系特別特別差,天天撕,有個女孩覺得我搶她男朋友,我們倆打到導(dǎo)員那去了,結(jié)果人家做了導(dǎo)員二奶,趾高氣昂給我扣了精神病的帽子。” “這么嚴重啊?!睔w海夢想了想,覺得問題還很棘手,“你養(yǎng)父母覺得你死了,現(xiàn)在不確定你現(xiàn)在這個身子都做了什么,也不知道用什么辦法能把她逼出來,還有我覺得你先別現(xiàn)身,萬一她能看見你不就打草驚蛇了?” 她們倆設(shè)想的挺好,但下午來的只有準新郎。 歸海夢借著恭喜的套話打聽到新娘的邀請函上沒有幾個人,據(jù)說是孤兒又長在病院,人際淡薄,她就知道這個新娘只怕不知道范尹璐的人際關(guān)系。 但既然她沒來,歸海夢就沒法子,一邊做事一邊想著最糟糕的情況——明天怎么去搶婚,才能保住自己的工資。 歸海夢想了半天,想到快下班都沒想出來,去交財務(wù)表下樓梯時,正好碰見新郎從下面往上走。 “等一下,先生,這里是員工通道,不能進的?!?/br> 新郎不說話。 歸海夢奇怪地看著他,男人表情呆滯,眼神沒有焦距,像是暗地里有什么東西在cao縱他的動作,聽見歸海夢提醒也沒有反應(yīng)。 歸海夢心里沉了沉,往下看去。 一個男人,居然穿著完全不合腳的,一雙女性細高跟鞋。 大紅色,像是跟喜服配套的。 因為鞋碼嬌小,男人的腳背被擠壓得拱起來,棉白的襪子滲著血,怪異極了。 歸海夢四處看了看,沒有鬼魂。 她試著擋在新郎面前,剛要開口,腳面一陣尖銳的疼,新郎竟然就這樣踩著她的腳過去了。 歸海夢呼痛了一聲,意識到不對。 她看了眼樓梯通道,第一時間先去叫等她的范尹璐,然后轉(zhuǎn)電梯直接上了最高層,出來正好看見新郎正緩慢而別扭地繼續(xù)往上走。 “……他要去屋頂。” 他要自殺。 或者說,鬼要他自殺。 歸海夢跑上去扯他的腿:“別讓他去,去了我這月就沒工資了!” 范尹璐一邊翻著白眼一邊去幫她:“有點人性好不好,這時候了還想著錢。” 歸海夢的力氣有限,或者說未知的東西拖拽新郎的力氣太大了,即使歸海夢抱著他的腿都沒辦法阻止他的前行,反而被他直接拉到了地上。 幸虧她穿得厚,不然又要出傷口。 “脫他鞋!”范尹璐焦急道,“把他鞋脫了,不然攔不??!” “太緊了,我脫不下來?!?/br> 歸海夢拿著高跟鞋,感覺鞋面跟腳黏在了一起似的,用力用到掌心通紅也看不出松動的跡象。 男人現(xiàn)在已經(jīng)走到了天臺,毫無意識的朝著樓邊走。 “我來脫,你去前面攔著他!” 歸海夢看了看前面的距離,最多五米,情急之下她直接踹了男人腿彎一腳,因為重心不穩(wěn),男人直接摔在地上,然而詭異的是,鞋子還在動。 它幾乎是拖著男人的整個身體向前挪動。 歸海夢無法,心里說著抱歉抱歉,腳下卻不留情,直接踩在鞋面上,但高跟鞋只停了一剎那,接著歸海夢就被一股無形之力反沖到,差點磕墻上。 “媽的?!狈兑戳R了聲,“不管了,撕下rou來我不負責(zé)!” 眼見著即將到地方,她握著松了一半的鞋跟,咬著牙竭力往下一抽,在相互作用力的影響下往后仰了好幾步,重重跌在地上,哎喲了一身。 “怎么做鬼還感覺到痛?我嘴皮都咬破了!” 被她甩出的鞋子依著原定路線,晃晃悠悠,從天臺跳了下去。 “果然是想自殺?!睔w海夢揉著脹痛的掌心,皺著眉頭一邊道,“這鬼心機夠深的。” 男人跌在地上,好半天才清醒過來,揉著腦袋道:“我怎么在這?” “你不在這就該在底下了?!睔w海夢走到他身邊,把范尹璐攙起來,嚴肅問道,“你干了些什么,怎么突然跑到這里來自殺了?” “自殺?”男人道,“我沒有自殺……啊,我的腳怎么這么痛?” “剛剛,你穿著雙高跟鞋,跑這里要跳樓,我怎么攔都攔不住?!睔w海夢向他展示了自己身上狼藉的塵土,“你是不是得罪什么東西了,還有高跟鞋是誰的?” “得罪?沒有,沒有,我不記得?!?/br> 歸海夢見男人一臉茫然,嘆了口氣:“鞋子是誰的?你未婚妻的嗎?” “……”男人揉著腦袋,“完全沒有什么高跟鞋的印象……” 歸海夢放棄了,覺得自己問不出來什么。 范尹璐在她身邊道:“你聽到什么聲音了嗎?” 歸海夢啊了一聲,凝神去聽,入耳都是天臺呼嘯的風(fēng)聲,只隱隱約約有噠噠的響聲,聽不分明。 “……”歸海夢聽了一會兒,立馬去拉男人,“走!” 男人還暈著,懵懵地正要問為什么,卻見一雙紅色的細高跟鞋,出現(xiàn)在樓梯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