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藍(lán)簽(一)
很詭異。 在這么一個荒僻而簡陋的土坯房里,她見到的女人明艷生光,臉上妝容精致,離子燙的卷發(fā)散在肩下,甚至她身上穿的衣服都是歸海夢能認(rèn)出Logo的大牌子。 歸海夢愣了幾秒,立馬意識到她得先聽話,這里沒有她能得到的信息點(diǎn),她只有一個選擇。 她說了聲好。 掀起簾子時她又是一愣,因?yàn)樗媲俺霈F(xiàn)了樓梯,樓梯用陳舊的木板搭建,看樣子使用很久了,表面臟兮兮,有輕微的沒有斷到底的裂痕,踩上去吱呀一聲,聽著心里發(fā)虛。 這是二樓,一條狹窄的過道,叁個跟她一樣的房間,最里面是衛(wèi)生間,她住在最外面。 歸海夢下樓,一樓也是土坯房樣式,但非常寬闊,裝修的也比二樓干凈,墻面刷了漆,房間有門,但光線依舊低暗,似乎外面是陰天。 廳里有一張很大的四方桌,坐著叁個人。 女人算一個,還有一個穿著碎花長裙的女生,表情局促地交叉著手,另一個女生穿著類似軍裝的襯衣,長褲,抱著肩面無表情。 不知道怎么的,歸海夢多看了好幾眼最后那個冷艷的女生,她總覺得很合眼緣。 做題前得先看試卷,歸海夢下樓的空檔就先看了整個房間的布局。 臥室,浴室,廚房,廚房里好像還煮著東西,咕嚕咕嚕的,房間靠門處裝著很大衣柜,最里面的角落里放著一口大缸。 大缸旁邊拉了同樣的簾子,像試衣間一樣。 看起來沒有異常,但歸海夢聞到了味道,腐爛的惡臭味,她腦中立馬想起一句清淡的男聲“尸胺和腐胺的混合化合物”。 奇怪,誰說的這句話? 她坐到軍裝女孩的對面,與她對視一眼,她看見對方挑了眉。 “你們很幸運(yùn)?!迸藬[弄著指甲,慢條斯理地開口,“我這兒是轉(zhuǎn)生地里最簡單粗暴的地方了,不跟他們一樣,凈搞些花里胡哨的小兒科?!?/br> 她說著,嘆了口氣,拿了旁邊一杯油狀液體的東西喝了一口,潤喉:“煩死了,我都不知道說了多少遍了?!?/br> 歸海夢看了眼液體,很粘稠,膩得慌,讓她有種心理上的排斥。 “我這兒只收夠叁個人,你們呢,跟著我一天就夠了?!迸丝戳讼率滞笊系氖直?,默念了幾聲,“中午十二點(diǎn)整,到明天中午十二點(diǎn)。” “這期間,你們就乖乖聽我的話,干活,做苦力?!?/br> 歸海夢有點(diǎn)懵:“就這樣?” “當(dāng)然不?!迸四昧苏醒胍桓裢?,竹筒里有叁根長度相同的竹簽,都是新的,沒有區(qū)別,“在那之前,你們要來抽生死簽。” “我這有叁根竹簽,一根下端是紅色,是死簽,一根下端是藍(lán)色,是生簽,還有根什么都沒有,是留簽?!迸嘶沃裢?,跟講故事似的,“拿著生簽,一天后我放她走,拿著留簽的,一直留下來,直到下一次湊夠叁個人再次抽簽,拿著死簽的嘛……” 女人起了身。 她笑瞇瞇地拉開里面的簾子:“歡迎你來這里?!?/br> 歸海夢捂住了嘴,臉都白了。 尸體。 大量。密密麻麻。高度腐爛。 那是一個有傾斜角度的手術(shù)臺,特別大,擺滿了各種各樣的尸體,靠墻一處高,墻上掛著十幾個鐵腳銬拴住尸體的腳踝,避免他們摔在地上,很多尸體腳上的rou都爛掉了,堆在臺子上,鉆著蠕動的蛆蟲,腳鏈拴著帶點(diǎn)皮rou的森森白骨,岌岌可危。 離墻的一側(cè)低,堆著尸體的頭顱,因?yàn)樗劳鰰r間長,面部肌rou都爛成碎rou了,整個尸體的皮膚呈襪狀脫落,全身腫脹,尤其是腹部,流著血水的血塊和骨頭粘連,看第一眼就不想再看第二眼。 這還不算,最受不了的是味道。 腐爛的尸體的酸爽,不亞于生吞一只死耗子,尤其這里巨人觀還不止一個! 惡心,惡心是最直觀的感受,而且沒辦法用任何其他的語言去描述。 歸海夢全身起了雞皮疙瘩,她控制不住,叁步兩步跑到廁所里吐了個干凈,雖然吐不出什么來。 她哪里見過這個場面,簡直一次性滿足看恐怖片的幻想。 另外兩個女孩臉色也不好看,但沒歸海夢反應(yīng)大,等她出來以后,女人嗤笑一聲:“沒出息的東西?!?/br> 歸海夢臉色泛白,輕聲道了句對不起,軟著腿坐回去。 軍裝女生看了她一眼,隨意道:“那我先來吧?!?/br> 她看也不看就抽了一根,擺在桌子上,竹簽下端是藍(lán)色。 歸海夢心涼了一大半,見女生自然地把竹筒遞給自己,咬著唇選了一根,抽到一半的時候就看見竹簽下面鮮亮的紅。 死簽。 中獎了。 歸海夢握著竹簽,她覺得自己應(yīng)該是怕到極致了,可到了此刻反而心理很平靜,只想“哦,那死簽就死簽吧”。 她認(rèn)命的速度一向快。 剩下的長裙女孩有一種既失落又慶幸的復(fù)雜表情:“又是留簽,怎么又是留簽?” 女人沒看她們抽簽,她進(jìn)了廚房不知鼓搗些什么,半晌端著一個砂鍋心滿意足的出來,坐在桌子上:“抽完了?抽完了就去干活吧,做蠟燭?!?/br> 砂鍋里滾著煮熟的血水,女人拿起筷子在湯里劃拉幾下,挑出一根煮得爛熟的手指頭,連指甲都沒有拔。 她咬了一口,把人指的骨頭吐出來,不知道的以為她在啃雞爪子。 見歸海夢看她,女人揚(yáng)眉笑:“來一塊?” 歸海夢當(dāng)然拒絕,可是長裙女孩在旁邊看得直咽吐沫,眼神充滿了渴望:“能,能給我一塊嗎?” 歸海夢震住。 女人很大方:“給你一個,不能再多了?!?/br> 女生看著滾在桌子上的手指頭,眼睛都紅了,歸海夢眼睜睜看著她咔嚓咔嚓地咬,趕緊站起身來退了好幾步,完全無法相信這是人類能干的事情。 女人又冷笑一聲:“昨天還安慰你的小伙子,今天就被你吃了,嘖嘖嘖。” 女生難堪地頓了下,但饑餓感不允許她停下。 沒餓過的人,不知道真正的餓是什么感覺。 軍裝女生冷淡地問:“做蠟燭的材料?” “那不是?”女人吃得津津有味,朝后一指大缸,“有的是,蠟燭鋪在整個房子的四條邊上,順著墻角排,二十公分一個,把一樓和二樓走廊外側(cè)鋪滿。” “剩下的材料在衣柜里,自己拿,但有一點(diǎn)要記住,做蠟燭芯的棉線,有花紋的那一頭在上面,不然等不到我殺,你們就先都死了?!?/br> “還有,別想著出去,我一天最多也就殺一個,可是外面那些東西就不一定了。” 歸海夢捂著口鼻,這才發(fā)現(xiàn)手術(shù)臺和大缸間搭著一截寬竹片,寬度正好和手術(shù)臺一樣,竹片上布滿了粘膩的黃色油垢,齊刷刷一層,油漬一條條蜿蜒著流進(jìn)大缸里,里面裝了大約一半了。 她呆滯地轉(zhuǎn)頭看了眼女人當(dāng)飲料喝的液體,再看了看油污。 尸油。 這個鬼女人,吃人rou,喝尸油,還讓她們做尸油蠟燭,還輕飄飄地說這里“簡單”? 歸海夢忍著爆粗口的沖動,她的世界觀和道德下限被完全刷新了,整個人因?yàn)橐恢刂氐捏@嚇而大腦空茫,超出她接受范圍的現(xiàn)實(shí)讓她都顧不得其他在場的人,又嘔了一聲,快步?jīng)_回自己的房間。 轉(zhuǎn)生地里都是這樣的鬼嗎?那她以前看到的鬼魂真的什么都不是。 歸海夢坐在床上,屈膝抱頭,逼自己用最快的速度接受,這不是以前的小打小鬧,這是真的要玩命的,而且自己身體一向不太爭氣,她如果掉鏈子那就真的完了。 歸海夢深吸幾口氣,最后把她拉回人間的是饑餓感,她開了背包看了看幾乎半個包的零食,而且壓的體積挺小,幾乎沒有膨化食品,頓覺未來的自己深謀遠(yuǎn)慮,一定熟知荒島求生。 她小心地吃了一小塊巧克力夾心的千層蛋糕,然后咬了幾塊rou松餅,咕嚕了小半瓶礦泉水,折迭好包裝袋后思考了一下,抱著背包來到中間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