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朋友(300珠)
尹童回到家已經(jīng)是晚上十一點了。 從高中開始,她就一直住在叔嬸家。叔嬸沒什么積蓄,住的是尹童奶奶的房子。 老式的七層樓,一面墻都被油煙熏得發(fā)黑。垃圾堆積在樓與樓的間隙,常年無人清理,遠遠地就能聞到一股臭味。 尹童上了二樓,輕手輕腳地將鑰匙放進了鎖眼。白熾燈光從推開的門縫照在她臉上時,她的心跟著慌了。 叔叔坐在沙發(fā)上抽煙,抬頭看向尹童,有著明顯的不悅。 “怎么才回來?” 尹童低下頭關(guān)上門,故意將門磕得很大聲。 “小聲點兒!”叔叔掐滅了煙,低聲呵斥道,“你嬸剛睡?!?/br> 尹童當(dāng)然知道。她這么做,就是讓嬸嬸聽到。 “去哪兒了?” 尹童想也不想就說道:“去醫(yī)院看奶奶?!?/br> “撒謊!”叔叔起身湊近尹童,低聲問道,“去見男朋友了?” 尹童向后退了退,不作聲。 他說的是沈城。尹童一直讓沈城在她叔嬸面前扮演自己的男朋友。 “吵架了吧?” “沒有?!?/br> 看到尹童閃爍的目光,叔叔露出了意料之中的笑容。 “我就說那小子一臉兇相,不是個好東西。分手了也好,女孩子就不該這么早談戀愛。” 尹童忙否認(rèn)道:“沒有,我們挺好的?!?/br> 后者顯然已經(jīng)不信她的話:“行了,去洗澡吧?!?/br> “今天不洗了,我瞌睡了,先回房間了?!?/br> 尹童說著忙往房間走。堂哥在外地上大學(xué),于是就把房間給了她住。 可還沒走到門口,就被叔叔摸了一把腰。 尹童嚇了一跳,卻也不敢做出太大的反應(yīng),只能裝作不明不白地回頭問道:“叔叔還有事嗎?” 叔叔指了指他剛碰過的地方,毫不心虛地解釋道:“我看你衣服那里有點臟。要不你脫下來,叔叔給你洗洗?” 平時連自己的衣服都懶得洗,還給她洗衣服? 尹童心里冷笑,面上卻不敢表現(xiàn),還是委婉地推辭道:“明天正好休息,我自己洗吧。” 男人沒再強求,可目光卻依舊放肆地在她纖細(xì)的脖頸,微隆的胸部和白皙的長腿上逡巡。 混雜著恐懼的惡心感又涌了上來,尹童強壓著嘔吐的沖動,維持著一個被救濟者該有的恭敬姿態(tài)。 “今天太晚了,我先睡……” 男人打斷她:“這學(xué)期的學(xué)費該交了吧?” 尹童沒有回答。其實早該交了,但嬸嬸不愿意給,讓她去取父親留下的遺產(chǎn)。 她爸哪兒有什么遺產(chǎn),僅有的事故賠償金也被叔叔獨吞了,她到哪兒取去? “那明天吧?!笨此仆蝗缙鋪淼年P(guān)心,其實早有預(yù)謀,“明晚你嬸值夜班不在家,叔叔偷偷給你?!?/br> 尹童咬著牙說不出感謝的話,只能微微頷首,然后逃也似地沖進房間關(guān)上了門。 門上沒有鎖,是叔嬸發(fā)現(xiàn)她會鎖門后,專門找人卸掉的,如今只有一個隨時可以窺探她的巨大圓孔。 即便已經(jīng)在這個房子里住了一年多,他們還是防備著她,怕她偷錢偷東西,還怕她跟養(yǎng)老院的奶奶告狀。 當(dāng)然告狀也沒有用,一個生活都沒辦法自理的老太太,對他們來說只有輿論和道德的譴責(zé)罷了。 不過父親死后,奶奶一直靠叔叔嬸嬸贍養(yǎng),尹童也不想再讓她寒心,所以沒把自己的遭遇告訴她。 她想靠自己的努力出人頭地,等真正強大到能保護奶奶的時候,再把她受過的苦一一報復(fù)回來。 尹童把椅子抵在門上,才和衣躺在了床上。即便外面已經(jīng)沒了動靜,她依舊沒辦法安心入睡。 以往休息日碰到嬸嬸值班,她都會去找沈城。就算她徹夜未歸,只要沈城送她回家,叔叔就不敢說什么。 當(dāng)初她遭人報復(fù),那幾個施暴者不僅被揍得血rou模糊,還被沈城找的律師送進了監(jiān)獄。 叔叔知道沈城的手段與能力,所以不敢輕舉妄動。 可她已經(jīng)決定放棄沈城了,也自然不會再去找他幫忙。她厭倦了如履薄冰的討好,更耗盡了對沈城的所有期待。 如今唯一的失策,是她錯估了許宣哲的心思,本以為他可以代替沈城的位置,卻忘記了正人君子怎么能與沈城那個混蛋相提并論。 不過也沒關(guān)系,至少她離開沈城也就遠離了程薇露。 至于這個心懷不軌的叔叔,懼內(nèi)怕事不足為懼,只是有點惡心她罷了。 像過去那樣先能躲一天是一天,然后再掙錢找機會搬出去,她相信那一天不會太遠。 于是第二天一早尹童就去了圖書館,一直待到晚上十點閉館,才轉(zhuǎn)戰(zhàn)到附近二十四小時營業(yè)的麥當(dāng)勞,想就這么熬過今晚等到嬸嬸回來。 十二點的時候,叔叔打來了電話,問她怎么還不回家。尹童謊稱跟沈城在一起,今晚不回去了。 “你少跟我撒謊!”男人在電話那端威脅道,“學(xué)費不想要了?要就趕快給我回來!” 尹童直接把電話掛了。 無論學(xué)費還是搬出去都需要錢,而她現(xiàn)在連吃飯的錢都沒有。 因為命運的不公,年少的挫敗感對于尹童來說異常沉重。 她只能孤注一擲地期待著,盡快考上大學(xué),以讓奶奶安心的方式離開這泥沼。 即便此時依舊看不見天地,但她可以捂住自己的眼睛和耳朵。 當(dāng)作看不見,聽不見,感受不到,騙自己一切都很好。 于是這一場通宵達旦也不是迫不得已,而是像眼前勾肩搭背走進來的少男少女一樣,只是從上一場狂歡的派對離開之后,再多給自己一些消磨青春延長愉悅的理由。 直到意料之外的男孩走到她面前,將她從自欺欺人的夢境里帶了出來—— “你怎么在這兒?” —— 搬出去就是同居梗,rou文作者搓搓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