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不負(fù)
水龍逐漸化成氣旋消散于空。司淵緩慢墜地,臉色慘白。凝氣七階臨死前的一擊,擊碎了他的五臟六腑。 染血的面具摔得四分五裂,落在他手邊。 謝鳴鸞將他摟入懷中,心痛地?fù)崴你y發(fā):“誰讓你一個人來殺司空?”他唇邊流出的鮮血浸濕了她的手,染紅了他的銀發(fā)。 “我說過……我可以替你收拾爛攤子……我說過的話,一定會做到?!彼燮こ脸?,氣息漸弱。 謝鳴鸞搖首:“我們是家人。家人就是共同進(jìn)退。司淵,你不是一個人?!笔中牡难涸絹碓蕉?,仿佛永遠(yuǎn)都止不盡。 熱淚一點(diǎn)一滴地墜落到他的面上。他忍不住伸手,接住一滴晶瑩。生平第一次,有一個人為他哭泣。 云颯從天而降,半跪在謝鳴鸞身側(cè),伸出手放在司淵的發(fā)頂:“你受苦了?!?/br> 鳳眸里瞬間迸發(fā)出耀眼的光芒,他攥住云颯的長袖,輕喃:“父親……” “你的傷……”云颯把魔力催入他的身子,探尋一番之后不禁皺起眉頭。 “司淵,你需盡快認(rèn)主。你的傷只有七煞樹能治。你若是不認(rèn)主,除非你瀕臨死亡,否則七煞樹是不會耗費(fèi)魔力來救你?!?/br> 聞言,謝鳴鸞震驚地看向云颯:“你是說他沒認(rèn)主?”臉上的淚依舊在向下淌,墜在懷中的人的眼眶上,燙得他雙目微紅。 “是,”司淵緩緩開口,“我不想被七煞樹cao控神識?!蹦呛捻永锒嗔艘恍┏芭?。 云颯握著他的手搖頭:“由不得你。有些事情,你避不開?!?/br> 謝鳴鸞猛然低頭:“所以你對我做的……” 司淵蒼白的臉上暈起淺淡的薄粉:“就是我想做的。遲早要做的事情,你也避不開?!?/br> 謝鳴鸞面上微燙。這能一樣嗎?司淵不是受七煞樹指引,而是發(fā)自本心和她云雨。這兩者含義根本是天差地別! “司大人!”如潮的呼喚打斷了她的思緒。 “司大人!” “司大人!”無數(shù)幸存的鬼魅從角落爬了出來,逐漸向他們聚攏。他們親眼見證了司空是如何殘害同類,也見證了司淵如何斬殺司空,紛紛虔誠地對著司淵跪拜。 在一片感激涕零中,司淵仰起臉道:“麻煩父親將我扶起來?!?/br> “好?!痹骑S攬住他的肩膀,讓他靠在自己身上。 他借力站了起來,所有鬼魅為此歡呼。他們不停地磕頭,想要用這種近乎瘋狂的臣服來尋求新的庇護(hù)。 “母親,你看,這就是你想要救贖的人。他們漂浮如浮萍,從不想著如何扎根生芽,只會依附。”他轉(zhuǎn)過臉,對上謝鳴鸞,目露同情。 “司淵,你覺得我做錯了嗎?”她立在陰風(fēng)里,滿頭的烏發(fā)輕揚(yáng)。她眉心漾起一抹憂愁,卻又轉(zhuǎn)瞬即逝。 “有些人,不值得。” 謝鳴鸞輕輕頷首:“是的,為了抽去脊骨的人確實(shí)不值得??墒沁@些你視作螻蟻的人,從未有人告訴過他們,什么是自強(qiáng)不息。他們自出生被打上無用的烙印,從未有人給他們第二個選擇?!?/br> “司大人!”他們接連跪拜,乞求他庇護(hù)他們。在生存面前,尊嚴(yán)皆是蒼白。 司淵眸色漸沉,掙開云颯,攬住了謝鳴鸞:“他們想要求得我的庇護(hù),但我做不到。他們認(rèn)識我,不認(rèn)識你。人總是信任自己認(rèn)識的人,所以……” 他跪在謝鳴鸞的腳下,聲音朗朗:“主君?!彼硇瓮Π稳缢?,染血的銀發(fā)飄搖。 眾鬼魅靜默一瞬,對著謝鳴鸞爆發(fā)出如雷的呼喊:“主君?!?/br> “主君!” “主君!”他們相信司淵,所以他們相信司淵選擇的主君。 不夜城所有的鬼魅都向他們而來,對著她叩首高呼。聲音一浪高過一浪。 她揚(yáng)起臉,看向一望無際的鬼魅。他們相信她,即便經(jīng)歷過背叛,依舊無比堅(jiān)定地相信她。還真是愚蠢且固執(zhí)的鬼魅們。這回,他們的主君定然不負(fù)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