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虛。不敢說。”

    “……”

    常霖哭笑不得地放下了酒杯，“我真是服了?！?/br>
    連棣趁機把杯子牢牢抱回手里，哼了一聲，“就算要說，我也要說給他第一個知道。”

    “那你倒是去說給他聽啊？”

    “可他不許我去找他了?！?/br>
    連棣皺起眉來，又開始咣咣灌酒，惆悵地念叨，“他生我的氣了。怎么辦？我也不是不愿意讓他知道，可這一時半會兒的，從何說起呢？他聽了說不定會怪我。不對，他那么好，才不會怪我呢。是我會怪我。唉我不能急躁，我得穩(wěn)……”

    常霖被他亂七八糟一大串念叨的頭疼，但還是敏銳地抓出了重點，“他說不許你再見他了？”

    “他說想自己冷靜。讓我等著?！?/br>
    連棣繼續(xù)念叨，“要等到什么時候呢？萬一我明天就想他了怎么辦？我現(xiàn)在就想他了?？蓞s他不想見我，他看見我又會生氣了。我得忍著，不能著急，我得穩(wěn)重一點……”

    “他說不讓你找你就真不去了?。俊?/br>
    常霖被他搞得沒脾氣，“真等他自己來找你的時候就晚了！”

    到時候說不定就是來找你提分……提友盡的！

    “再說，你如今都不用去爭‘連首領’的位置了。還非要讓自己沉穩(wěn)端重干什么？”

    只道從前在連營的日子艱難，可出了連營又何嘗不是。

    連棣在營中時就處處都要做到最好，因為只有爭得第一，才能有資格被挑選到冼子玉身邊。出了連營更要萬事小心。連首領的名頭聽起來厲害，可肩上要扛的重量也是無人能及。每次被派出去，他都是沖在最前面的那個。一身凌厲，殺伐果斷宛如煞神，光是沉默不言地看上人一眼，就能把人嚇個半死。

    那樣的連棣，每次完成任務回來，第一件事卻是要把自己里里外外沖洗許多遍，直到身上再沒有一絲血腥氣，才換上干凈的衣服去見他的小公子。

    常霖偶然見到過他看著冼子玉時的表情，柔軟得不可思議。

    像是突然意識到什么，常霖問了一句，“你是不是一直都沒有接受現(xiàn)在的生活？”

    連棣聞言一愣，又不吭聲了。

    “你看看我們?！?/br>
    常霖說，“沛沛從前不也是壓著性子，如今放飛自我過得不知道多舒坦。長川雖然總抱怨工作多，不還是每天樂呵呵的上班下班？我也很享受現(xiàn)在的境況，躺在功勞簿上每天悠悠閑閑的過日子?！?/br>
    “甚至是小公子。我看得出來，他是真心喜歡干這行的。他也在做著自己喜歡的事，開開心心地一點點成長起來?！?/br>
    “雖說是死了一回，可我們現(xiàn)在都過得很好。你呢？你有沒有好好過？”

    “可他……不開心?！?/br>
    連棣沒聽進去他的話，滿腦子都是冼子玉帶著哭腔的控訴，“他說他不開心。”

    “你有事故意瞞著他，還被人家發(fā)現(xiàn)了。換了誰能開心？”

    常霖苦口婆心地勸道，“渾渾噩噩地過了三年，好不容易再相見，還有什么是不能攤開了說的呢？別再沉浸在過去里為難自己了，珍惜當下才是正經(jīng)事?！?/br>
    “我怎么樣都行?！?/br>
    連棣小聲地說，“我只想讓他過得好好的。”

    他自言自語地念叨著，聲音越來越低，最后干脆抱著酒杯縮在沙發(fā)角里睡著了。常霖無奈地嘆了口氣，把他放倒在沙發(fā)上躺平，把他的手掰開拿出酒杯，又拿了條薄薄的毯子給他蓋上，調(diào)了室溫。

    這時他才深刻理解到穆沛沛的話，感覺真是為這兩人又當?shù)之攱尩腸ao碎了心。

    連棣翻了個身，沉沉地睡著，睡夢中眉頭都不曾舒展。

    常霖看著，又是一聲嘆息，“你可知道……”

    “你心疼他，我們卻心疼你。”

    **

    轉(zhuǎn)眼幾天過去，冼子玉順應工作安排，出發(fā)去往新戲拍攝地。

    這次的劇背景是在農(nóng)村，取景地也很偏遠荒涼。坐在去往山里的大巴上，冼子玉翻著劇本，腦子里卻都是前些天在衛(wèi)生間的鏡子里看到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