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袁皺著眉頭問，“就因為她在娛樂會所里當前臺收銀員嗎？”

    “收銀員？”

    男人的表情瞬間扭曲了起來，“那樣的地方，她掙的都是賣身子的臟錢！”

    從她上班的會所同事那里聽來的風言風語，深夜里會所門口對她上下其手的“老板”，一點一點地，把他的自尊和信任壓垮。

    “我真喜歡她呀?！?/br>
    男人的眼神變得癡迷，“她笑起來真是好看。在別的男人床上，是不是也那么笑？”

    那個夜晚，他找到女孩家里把她灌醉，再次用手鏈把兩個人拴在一起。

    他不知道女孩感冒在吃藥，看見她抽搐掙扎時驚慌失措，扯下了手鏈塞在她口袋里躲到一邊，卻并不喊人救人。

    “要是她肯跟著我回鄉(xiāng)下老老實實地過日子就好了……”

    他覺得這是老天對她“不檢點”的懲罰，冷眼瞧著她沒了氣息。

    方袁的眼神悲哀又憐憫，冷漠地看著眼前的男人，從口袋里拿出兩張折疊的A4紙來，扔到他面前，“這是去她的出租屋里取證時拍到的她的日記，我打印了出來?！?/br>
    男人一愣，撿起日記，顫抖著看了下去。

    “今天毛哥又來接我下班。會所里的那些女人嫉妒得眼都紅了，還一臉看不起的樣子。我知道她們在想什么，她們男人挺多，個個有錢。可有什么用？就是沒有我這樣踏實肯干的對象?！?/br>
    “今天又有個喝醉的老板對我動手動腳，好商好量的不聽，非要叫保安來拉走，真惡心。要是毛哥過來接我，那么魁梧的漢子，往那一站，肯定就能把那醉鬼嚇跑?！?/br>
    “毛哥今天來找我，遲到了也沒跟我說一聲。我生氣又著急，等了半天。后來才知道他是手機壞了。他說他不想讓我在這會所里干了。我有點可惜這兒的工資，不過還是準備跟經(jīng)理辭職?！?/br>
    “不行，想想還是應(yīng)該再干一個月，起碼走之前存點錢給他換個新手機。”

    “大城市里掙錢多。多攢一點，萬一毛哥到時候來提親彩禮不夠，我還能幫著他湊一湊。反正以后都是一家人了，也不分這些?！?/br>
    身材魁梧的漢子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手里捏著兩張薄紙，額頭抵著地面狠狠地哭了起來。

    “你是不是來抓我的？我這樣的，坐牢得多長時間？”

    “我現(xiàn)在去自首，還來得及嗎？”

    他低著頭，意味不明地念叨著，“能不能給我減點刑，少關(guān)幾年。我還得娶媳婦兒，過日子……”

    “你是被我抓到的，自首也沒用。”

    方袁站在他面前，居高臨下地冷聲說道，“更何況，像你這樣的人，就算法律對你網(wǎng)開一面，后半生，你的良心能放過你嗎？”

    “不是她不配?！?/br>
    方袁語氣冰冷，嘲諷地說，“配不上她的人，是你。”

    “卡?！?/br>
    冼子玉瞬間出戲。略一回味，嫌棄地罵了一句，“人渣！”

    還正跪在地上演人渣的大哥：“……”

    “不好意思。”他趕緊打了個補丁，“我不是說你啊哈?！?/br>
    “冼子玉！”

    “哎來了來了?！?/br>
    冼子玉聞聲而動，馬不停蹄地跑到諶述身邊，“怎么了導(dǎo)演？您說您說?！?/br>
    一聽見諶述的聲音他心里那根弦就開始繃緊，都快成條件反射了。

    諶導(dǎo)私底下很好說話，可工作的時候都是六親不認的。再加上冼子玉是他的重點關(guān)照對象，這些日子以來，除了拍戲以外，他倆每天都得在片場都得給大伙兒直播表演“冼子玉今天是如何挨批的”。

    “你能不能別像個正義的裁決者一樣。想想你自己的反應(yīng)，方袁也是個跟你差不多大的年輕人，親眼見了這么令人悲哀的事難道不該激憤嗎？”

    “他最后說想自首居然還是為了減刑出來娶媳婦兒！你好好品一品，就這種男人，誰敢嫁給他！你不生氣嗎難道！不想揍他嗎？！”

    諶導(dǎo)一把年紀，吐槽起來居然還有點上頭，“你就這么平靜地把日記交給他，跟寺里看破紅塵的老和尚有什么區(qū)別！”

    “……抱歉導(dǎo)演?！?/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