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他覺得自己更像是一個小丑。

    一直等走到一處偏僻的地方，Arthit才停下來，轉(zhuǎn)身看向他：“我好像又讓你失望了?！?/br>
    M緊緊攥著拳頭，一言不發(fā)。

    Arthit瞇了下眼睛，將眸中的情緒都遮掩了起來：“我不是你，不會因為愛他，就那么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在他身邊呆一輩子。不過你說的對，我原本是害怕他想起過去之后會對我失望，說起來應(yīng)該算是你今天的當(dāng)頭一棒，才讓我從這個死胡同里走出來，不過，我不會對你說什么感謝的話。”

    M憤然地重重喘了口氣，看向他的眼神里帶著幾分鄙夷：“所以還是決定繼續(xù)心安理得地享受他的付出是嗎？提出這種可能一輩子都不會實現(xiàn)的要求，不就是為了讓他一直苦苦地追逐著你嗎？這樣把別人的心意踐踏在腳底下，就讓你這么有快感嗎？”

    Arthit的眼神里帶上了幾分憐憫：“即使你做過那么過分的事，我也從來沒有恨過你，知道為什么嗎？”

    他這樣憐憫的眼神，簡直讓M如鯁在喉。

    他的吼聲幾乎像是在嗓子眼里擠出來的：“不要這樣看我！”

    Arthit笑了下，卻沒有轉(zhuǎn)開目光：“并不是愛一個人，就要把自己擺在那么卑微的位置，好像付出的越多，道理就越正確一樣。連你自己都看不起自己，對方又怎么會在意你那所謂的愛呢？”

    “卑微”那兩個字帶來的沖擊力，讓M的身形不由得晃了晃。

    是啊，在Kongpohp面前，他一直都那么卑微，從意識到自己喜歡他的那天起，就小心翼翼地藏著自己的心思，后來，知道Kongpohp喜歡的居然是那么一個閃閃發(fā)光的人，本來就如影相隨的自卑感更是幾乎快要把他淹沒。

    他其實，那么嫉妒那個人，不只是嫉妒kongpohp對他的愛，更嫉妒他那仿佛與生俱來的傲氣。

    “你大概是因為看到Kongpohp對我的好，想到你自己了吧？覺得跟你對他的付出很像，所以忍不住感同身受地覺得，他對我的付出是委屈的，是辛苦的？忍不住要為了他打抱不平？”Arthit對著他挑了挑眉，問出的語氣卻極其認(rèn)真。

    M氣急敗壞地爭辯：“我沒有！”

    “沒有最好，因為Kongpohp跟你，也從來都不是一類人。”想到自己的愛人，Arthit的表情不由自主地柔和了一些。

    可是他這柔和看在M的眼里，卻那么刺眼。

    “Kongpohp對我好，并不是因為覺得我高高在上，需要仰望著我，你知道他的，他那么優(yōu)秀，又哪里需要去仰望任何人？就連我，其實都比不上他?！背姓J(rèn)這一點，還真是讓Arthit的自尊心感到一點小小的受挫，他笑了下，才繼續(xù)開口，“雖然過去的事情他都忘了，可是我卻都還記得一清二楚，而那些記憶里，有你的畫面，不過短短幾個鏡頭。你對我們之間相處的理解，恐怕大多數(shù)都來自你的想象吧？”

    M心里一窒，被他問得差點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卻還是忍不住掙扎著開口：“我了解Kongpohp……”

    “你如果真的了解他，就不會那樣做?！盇rthit快速地打斷他，完全沒給他申辯的機(jī)會，“說什么是我不夠愛他，又說什么是為了不讓他想起那些難過的事情，其實，都不過是為你的自私所找的借口罷了。你說，是為了讓我發(fā)現(xiàn)他的病情，才給我發(fā)了那一條短信，但如果你的目的真的那么單純，為什么不直接告訴我呢？“

    M的臉色有些發(fā)白：“我……跟你沒有那么多話好說?！?/br>
    “是啊，你不甘心就這樣告訴我，在你眼里，我只是一個沒有資格了解他病情的外人?！野l(fā)這條短信是為了讓他知情’，這樣自我催眠著，才給我發(fā)了那條信息，但那樣曖昧的短信內(nèi)容，其實正是因為在悄悄期待著我會誤會不是嗎？口口聲聲指責(zé)著我不肯放下自尊回頭，可是無論是誰在收到那樣一條短信之后，再看到自己的愛人與對方赤身裸體擁抱在一起，都會誤會吧？沒能在那之前注意到Kong的異常，是我不對，可是如果不是你在一旁煽風(fēng)點火，Kongpohp早晚會告訴我的，肯定會告訴我，而我，這個在你眼中高高在上，什么都不會付出的人，一定會陪在他身邊，哪怕再難過也會勇敢地把他送進(jìn)手術(shù)室。陪他度過生命中最難捱的時刻的人，本來應(yīng)該是我，你把我的機(jī)會剝奪了，然后又埋怨我不夠愛他，這種厚顏無恥的話，你怎么能那么心安理得地說出口？”

    Arthit現(xiàn)在甚至有些感激與M的相遇。

    他原本不想讓自己看上去這么斤斤計較，都已經(jīng)過去的事，還要翻出來再說一遍，像是個得理不饒人的潑婦。

    可是真的都說出來了，他卻發(fā)現(xiàn)原來心里這么爽快。

    “我愛不愛他，他的付出到底值不值得，跟你根本沒有關(guān)系，你說做這一切都是為了他，其實不過是為了騙騙你自己，讓你的自私看起來沒有那么可怕。如果你真的是為了他著想，又怎么會不知道他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呢？”

    Arthit朝他走近了一些，M居然被他渾身的氣勢逼得不由自主地退了兩步。

    “你說你一直活在他可能會恢復(fù)記憶的恐慌里，是因為其實你也知道自己找的那些借口根本站不住腳，他如果真的想起過去，會原諒你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所以你心虛，你害怕，入學(xué)后不惜用盡一切方法離間我們兩人的關(guān)系?！盇rthit說到這里，停頓了好一會兒，才繼續(xù)低低地道，“可我不一樣，哪怕他最后，真的對我死心過也好，我還是想要他能把我們的過去全都想起來。對我說過的這些話，肯定有很多你也對他都說過吧？我不想讓他以為過去我真的一點都不在乎他。如果他真的，因為我最后的決絕傷心到?jīng)]辦法再繼續(xù)愛我……”

    M顫抖著嘴唇，緊張地看著他。

    “我會一直纏著他，纏到他肯再一次愛我為止。我對他，也一樣有很深的執(zhí)著，你或許不知道……”Arthit垂下眼瞼，斂去眼中的情緒，“因為以為他真的跟你在一起，我甚至曾經(jīng)嫉妒到，想要把你殺掉?！?/br>
    Arthit猛地抬眼，其中的戾氣讓M的心跳又猛地漏了一拍，緊接著便狂跳不已。

    “殺了你，或許他就又能屬于我了吧？明明知道是個很傻的想法，卻在夜深人靜心痛到無法入眠的時候，認(rèn)真地想象過實施的可能性?！盇rthit眼中的戾氣也不過只是一閃而過，很快就被苦澀替代，好像剛剛那一瞬就只出自M的錯覺。

    或許是因為知道來自M的威脅其實都不過是誤會，曾經(jīng)的狼狽，他居然也能說出口。

    現(xiàn)在的他，像是只提到了一段讓人哭笑不得的往事，只是笑容有些發(fā)苦：“絕望與嫉妒真的會讓人變得十分可怕，因為恐懼那個可怕的自己，所以才想一直離你們遠(yuǎn)遠(yuǎn)的。如果當(dāng)初的不善表達(dá)真的是一個很嚴(yán)重的錯誤，那，我也算是已經(jīng)受過懲罰了吧？”

    “以后，我們一定會好好在一起的，我會讓他幸福一輩子?！?/br>
    Arthit最后這一句，也不知道算是示威還是宣告。

    總之，這一句話說完，他的心情終于放松了許多。

    曾經(jīng)的絕望，曾經(jīng)的迷茫，曾經(jīng)的失落與恐懼，與“和Kongpohp度過一生”這件事相比，原來也根本算不了什么。

    這一回，Arthit終于快步離M而去。

    M看著他的背影，覺得對方好像就這樣，走入了另一個與他完全不同的世界里。

    “原來我，比你還自私嗎？”M苦笑了一下，手掌緩緩地抬起來，捂住自己的臉。

    他的指縫間，似乎又隱隱約約有淚光閃爍。

    他曾經(jīng)為了把Arthit塑造成一個兇神惡煞的教官，假裝失落過很多次。

    那么多次，總有人在他的身邊安慰。

    而當(dāng)他真正哭泣的這一刻，卻沒有一個朋友在身邊。

    大概，從他決定做一個壞人的那一刻起，便已經(jīng)注定了會落得這個下場。

    Arthit說的沒錯。

    他當(dāng)時，是真的幻想過，可以就那樣偷走別人的愛情，霸占Kongpohp的一生。

    可原來，這世上居然真的有命中注定這一回事。

    他費盡心機(jī)想要留住的那個人，從來都沒有真正留在他身邊。

    一轉(zhuǎn)眼，時間已經(jīng)到了周末。

    對于工程學(xué)院的一年生們來說，今天是個好日子，畢竟像這樣的集體旅行，大學(xué)四年里，一共也就只有這么一次，機(jī)會難得。

    為了爭取能多一些游玩的時間，大家的集合時間定得也很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