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婉琬指著褚玉瑭的胸口處，眼里的情緒模糊起來。這簡單的幾句對話，讓她證實了太多的事情。

    褚玉瑭跟她的未婚妻的確產(chǎn)生過感情，那么言下之意便是褚玉瑭對女子亦可能有特殊情感。而自己對于柳瑜安的介意以及對于褚玉瑭被傷害一事的痛惜，再次證明施婉琬的心，早已被褚玉瑭所牽動。

    “都過去了，我已對她沒有感覺了?！瘪矣耔┽屓坏匦α顺鰜?。

    若不是今日施婉琬直接地問起，恐怕褚玉瑭自己都不敢斷定，記憶里殘余的柳瑜安在心中究竟是何種地位。終于可以坦然地將柳瑜安也當(dāng)做是一個需要面對的敵人了，不再害怕自己會因為感情用事，而耽誤了報仇的時機。

    第50章

    褚玉瑭豁然開朗的笑臉明媚了施婉琬的心，手中的賬簿變得不再有吸引力, 施婉琬竟覺得褚玉瑭也能讓人錯不開眼。

    不合時宜的敲門聲卻在此刻響起, 打斷了褚玉瑭跟施婉琬之間剛剛積蓄起來的心意相通。清醒過來的施婉琬連忙低頭掩飾, 褚玉瑭意猶未盡地看了她幾眼, 無奈起身去開門。

    掌柜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低低跟褚玉瑭說了幾句話。施婉琬張望了幾次, 也只看到褚玉瑭的背影。還不等她看明白, 褚玉瑭就將掌柜打發(fā)走，關(guān)上門準備轉(zhuǎn)身。

    施婉琬連忙收回視線, 低頭胡亂地掃視著賬簿。直到褚玉瑭走到跟前，施婉琬還是難以平穩(wěn)住自己的呼吸。就好像是兒時藏了小秘密, 生怕被家長發(fā)現(xiàn)那般，既緊張又有一點小興奮。

    “婉琬，這部分賬目有什么問題嗎？”褚玉瑭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令施婉琬不得不抬起頭。

    “?。繘]什么啊，賬目都對著呢?！?/br>
    “那你反反復(fù)復(fù)都在看這一頁，我還以為是有什么不對的地方呢。”褚玉瑭疑惑地看了眼賬簿, 不過倒著看的她似乎也沒有發(fā)現(xiàn)有什么異常。

    “我對賬還不是太熟練, 自然速度上比不過你。”施婉琬故作鎮(zhèn)定地將賬簿翻到了下一頁, 若無其事地解釋。

    “噢, 那你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只管問我就是了。我雖然沒什么特長，但是對賬方面，還是有些經(jīng)驗的?！瘪矣耔┯X得施婉琬說得有理, 畢竟自己也是在賀明宣的魔鬼訓(xùn)練下有過成長的。

    不過很快，施婉琬就被一股特殊的香氣給吸引了。仔細尋找，果然在桌邊看到了一個食盒。

    “餓了吧？這是剛從天香樓買來的雪玲瓏，今日我們就在賬房中品一品吧?！瘪矣耔┮娛┩耒难凵褡兊皿@訝，笑著對她說。

    “你還真是鐘愛這個。看來以后要吩咐廚房，多給你準備一些江南口味的點心才好?！笔┩耒m這么說，但也毫不猶豫地接過了褚玉瑭遞到面前的點心。

    “這點你有所不知。上回不是和你提過，關(guān)于江南的配方嗎？既然暫時沒辦法拿到，我也不能坐以待斃，由著天香樓一家獨大。”褚玉瑭坐了下來，與施婉琬一同吃了起來。

    “你的反擊便是每日去買這個？”

    “我的確是讓人每日去買。不過不是由我們的人出面，所以康友之肯定沒想到我會是天香樓的常客?！?/br>
    “你這算是在打擊他還是鼓勵他呢？”

    “在耐心地等他犯錯?！瘪矣耔┻呎f，邊將一整個雪玲瓏塞進嘴里。圓滾滾的團子在她嘴里塞得滿當(dāng)當(dāng)?shù)?，像是個在賭氣的小孩子。

    施婉琬見她這樣，十分可愛，忍不住掩唇笑了。

    褚玉瑭的注意力則落在了嘴里的甜品上，她咀嚼著，閉著眼試圖分清口中的層次感。過了好一陣，施婉琬見她還是保持這個樣子，以為她吃噎著了，正想搖晃她，褚玉瑭的臉上才露出滿意的笑。

    “怎么，對這個味道還是喜歡得不得了？”施婉琬也聽常樂郡主提起過對于雪玲瓏的評價，以為褚玉瑭對其念念不忘也是因為它的美味。

    “不，我是從它這里驗證出，康友之正在不斷犯錯?！?/br>
    施婉琬認真地看著褚玉瑭，等待著她替自己解開謎底。

    “婉琬，這天氣，就快要熱起來了?！?/br>
    “嗯，京城雖然比江南熱得遲些，但始終是快到時節(jié)了?！笔┩耒恢矣耔┻@關(guān)子賣的是什么。

    “剛才的雪玲瓏與我第一次帶你去時，可有不同？”

    施婉琬細細回憶對比了一番，隱約有個答案，卻不知自己猜的對不對。

    “口感似乎略遜了一些?！笔┩耒铝私Y(jié)論。

    褚玉瑭贊同地點頭，說：“你的感覺是對的。天香樓的雪玲瓏，口感的確在倒退?！?/br>
    施婉琬十分意外，這才過了多久，天香樓就要這樣砸自己招牌嗎？

    “是康友之。這雪玲瓏是出自于江南的廚師之手，自然在食材的選配上會優(yōu)選采用江南特色。而為了確保這口味，天香樓就必須將大批的鮮果從江南運輸過來，雖然可以走水路，但是成本花費也是極高的。加上現(xiàn)在天氣漸漸轉(zhuǎn)暖，這食材的儲存保鮮難度可就大大提高了?！?/br>
    “原來如此。沒想到這小小的團子，其中還有這么多講究。你估計是康友之為了節(jié)約成本，所以就將有所腐壞的水果保留了下來，繼續(xù)使用?！笔┩耒牰笋矣耔┑脑挘又f了下去。

    “對，就是這樣?？涤阎疄榱搜矍岸虝旱睦妫艞壛碎L遠的名聲。就算我們不用其他的新品擊敗他，用不了多久，他也會被自己的摳門給毀了。他也許不知道，這雪玲瓏的精粹就在于中間的果rou，一旦出現(xiàn)口感偏差，外面包裹的糯米團子會迅速地將這種腐壞之感擴大數(shù)倍?？涤阎慌鋼碛羞@樣的東西，他毀了雪玲瓏！”

    施婉琬聽罷，心中大覺暢快。但想到雪玲瓏被糟蹋如斯，也是淡淡的惋惜。

    “阿褚，你竟然拉著我陪你一起吃壞掉的雪玲瓏，虧我還特地來店里幫你忙?！笔┩耒鋈环磻?yīng)過來剛才褚玉瑭的話，嗔怒道。

    褚玉瑭一窒，倒不是因為施婉琬的責(zé)怪。而是這似乎是她破天荒地第一次看到施婉琬這般的嬌態(tài)。有些怒有些怨，卻又是佯裝出來的，強自壓抑的笑意夾雜著生硬的氣憤，交織成一個前所未有的施婉琬。

    “是我的錯，是我疏忽了。從今以后，我保證，絕對不會讓婉琬再吃一口不好的東西。”褚玉瑭舉起雙手，表示投降。

    施婉琬這才瞟了她一眼，將這事給順過去了。

    說來也怪，施婉琬明明覺得那雪玲瓏也不至于差到無法入口，可是她就像中邪似地想要從各種細節(jié)中挑出些由頭來懟褚玉瑭。

    常樂郡主從糖挽閣出來后，其實也無處可去。她好不容易擺脫了奉命作陪的錢如歸，自然也不敢再去招惹那些年齡相仿的世家們。鳴雷跟在她身后，兩人一前一后，不發(fā)一語地朝前走。

    “鳴雷，不是都說京城是最熱鬧的嗎？怎么我覺得哪兒都很無聊?。∫簿婉矣耔┠抢锷晕⑦€有些趣味?！背房ぶ魑罩拮?，雙手交握背在身后。她側(cè)回頭，示意讓鳴雷上前來些。

    “也許是此處熟悉的人與事都太少了的緣故吧?！兵Q雷跟隨常樂郡主多年，又深得她信任。平時只是話少些，但從來不會說奉承討好的假話。

    這也是常樂郡主喜歡她的緣故，爾虞我詐是無可避免的。但是身邊親近的，誰都不會愿意放一個太過油滑的人。不過可惜，常樂郡主的運氣不太好，就算沒有了錢如歸那個爛尾巴，卻還是在買好雪玲瓏后遇到了正從天香樓出來的康友之。

    常樂郡主不認識康友之，但是康友之早就聽錢如歸提過好幾次常樂郡主手里的鞭子。所以很容易就猜出了眼前之人的身份，不過他沒有貿(mào)然上前，畢竟他只是一介草民，冒犯了郡主，被一鞭子抽得皮開rou綻也是活該。

    但是當(dāng)他看到英姿不凡的常樂郡主時，心里的壞水又翻滾了起來。他是個吃喝玩樂樣樣精通的敗家子，就算在堅持追求施婉琬的這些年里，也不忘在身邊多環(huán)繞幾個紅顏知己。

    可是他再有錢，在這京城里，也排不上號。輪美貌，他得不到施婉琬；輪身份，他更不可能攀得上常樂郡主。但是他偏偏不知天高地厚，對這兩位出眾的女子都起了別樣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