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鳴西風_分節(jié)閱讀_7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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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 “你脫了朕的衣服,想干什么?現(xiàn)在朕已經(jīng)身受重傷,看來只有任你魚rou了?!庇钗撵谙胄?,卻牽動了痛楚,剛笑了一聲便變成了吸氣。 “陛下好興致,這個時候還有心情調(diào)笑?!碧K凌有些無奈地搖頭。 “不笑怎么辦,都已經(jīng)這么倒霉了,難道我還該哭么?”宇文熠伸手攀著蘇凌的肩努力坐起來,今天消耗太大,那烤鹿的香味讓他覺得有些餓了。 蘇凌把烤好的鹿rou撕成一條條喂到他嘴里。 “現(xiàn)在我們是在燕境還是夏境?”想到這個問題,宇文熠忽然想渾身一僵,雖然兩邊都會有雙方的人出沒,但毫無疑問,在自己的領(lǐng)土上,活動起來更為方便。 他心中極愛蘇凌,見他落水,毫不猶豫地便跟著跳下去救,完全將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但他宇文熠,是大燕的君主,他可以死在怒河之中,但卻絕對不能成為夏軍的俘虜,成為大夏要挾大燕的把柄。想到這里,本能地在腰間一摸,才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空空如野。連衣服都被脫光了,又怎么還會留著佩劍?宇文熠不由暗罵自己糊涂。 “陛下放心,我們還在大燕境內(nèi)?!碧K凌似乎沒發(fā)現(xiàn)宇文熠那一瞬間的僵硬,依舊給他嘴里喂吃的,待他吃完,又喂了一些水。這才到火邊摸摸烘烤著的衣物,見宇文熠的衣服已經(jīng)干透,便取過替他穿上。 宇文熠的身上被巖石劃出了好幾處深可見骨的大口子,雖然未傷及筋骨,傷勢也極為嚴重,加之失血過多,渾身無力,僅僅是個穿衣的動作,便疼得出了一身冷汗。 見蘇凌除去自己濕透的內(nèi)衣,換上剛剛蓋在自己身上的袍子,宇文熠指指自己身邊讓他坐下,自己也靠著他坐了起來。 山崖將崔嵬的黑影投射在月光下。夏夜的叢林里,到處是夏蟲的名叫,偶爾會有閃動著熒光的眼睛在密林深處晃動,夜間出沒的禽鳥警覺地站立在枝椏間,一聽到風吹草動便振翅飛起,驚破了夜的寧靜。 兩人肩靠著肩,宇文熠的忍痛伸出胳膊,將蘇凌摟在懷中,在這樣寂靜的夜里,兩人默默無語,心跳也隱隱可聞,空氣中仿佛彌漫了溫柔的味道。 “凌可有恨?”宇文熠忽然問道。 宇文熠的話令蘇凌瞬間失神。 恨,怎能無恨。 被宇文縱橫殘害凌虐,他一滴眼淚也沒有流,一聲痛也沒有叫,若沒有那刻入骨血的恨,又怎么堅持得住。 然而,如果說宇文縱橫給他的是恨的話,宇文熠卻令他連恨都已經(jīng)無力。最開始的強暴,緊接著的迷jian,再后來為了保護肖知漸被迫委身,繼而則是為了協(xié)助肖浚睿的計劃的主動引誘,一路行來,蘇凌覺得自己在一步步地沉淪,一步步走向黑暗。而今,宇文熠又提出要他做自己的妃子,他心里明白,宇文熠唯一的目的便是要斷了他一切的退路,絕了他所有的希望。假如自己真的給他做了妃子,縱然是有朝一日幫助大夏取得了勝利,那得勝之日便也就是自己的死期。 然而今天,這個把自己逼得走投無路的人,卻為了救自己毫不猶豫地跳下了洶涌的怒河,即使在昏迷中依然拼命保護著自己。 自以為已經(jīng)堅強得宛如鐵石的心忽然有了一絲紊亂,蘇凌強令自己收起心神:“恨?蘇凌從來沒有想過?!?/br> “為了保家衛(wèi)國浴血奮戰(zhàn),卻被自己的君王交給敵人,最后還連自己的家人都沒保住,你能無恨?” 蘇凌將頭靠在宇文熠寬厚的肩上,幽幽道:“一切皆是命定,若不是肖浚睿將我送到大燕,我又怎么能認識陛下?我的家人實在無辜,但只要有陛下能代凌為他們報仇,蘇凌也就無恨了。” “難得凌能夠這般無怨無悔,我定然會完成你的心愿?!?/br> 蘇凌的臉被篝火映照得緋紅,黑瞳里的光芒如同羽毛般劃過宇文熠的心,讓他覺得有點把持不住。 “凌?!闭f話間,另一只手也把上了蘇凌的肩。正想接著進行下一步動作,腰腹間的驟然熾烈的疼痛讓他明白自己現(xiàn)在根本就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不由懊惱地咒罵了一聲。 “陛下還是消停消停吧?!碧K沒好氣地甩開他的胳膊。 宇文熠夸張地“哎呦”一聲,見蘇凌沒有理睬他,邪氣地掃了一眼:“今天暫且放過你,改日一起算上?!?/br> 蘇凌起身往火堆里加了幾塊柴,讓火燃得更旺了些。 “陛下先休息吧,我來看著篝火?!斌艋鸩粌H能夠驅(qū)趕蚊蟲和野獸,還能給必定在沿河尋找的薛正他們指點方向,是萬萬不能熄滅的。 “不”宇文熠盤起腿,笑瞇瞇地盯著蘇凌:“我還要吃鹿rou,你給我喂?!?/br> “陛下,鹿rou不能吃多了?!碧K凌用眼角瞟向他,笑得像一只狐貍。 “為什么不能,我還沒吃飽,你不能虐待病人?!?/br> “不是我虐待你,鹿rou吃多了會那個。” “那個?” “就是那個。”蘇凌的眼睛在宇文熠的腰腹下一掃,宇文熠這才明白過來。 “怎么,你怕我干什么嗎?” “我不怕你干什么,我是擔心你干不了什么難受?!碧K凌邊說邊用木棍扒開灰燼,取出兩只圓滾滾的東西:“陛下要是真的餓了,還是吃點烤地瓜吧?!?/br> 宇文熠有些泄氣,緊接著便閉上眼睛張大了嘴:“我要喂?!?/br> 地瓜熱騰騰的,帶著嫩甜的味道。宇文熠飯來張口地吃著,心安理得地覺得,此時此刻,他可以忘卻自己是君王,放縱自己的任性。而這并非他安于享樂,不愿去承擔責任,而是現(xiàn)在的條件不允許,因此他只能如此沉溺下去。 宇文熠一直纏著蘇凌為他做這做哪,感到又慵懶又舒服,這樣的日子——其實真的不錯。 天色將明時,折騰了一晚上的兩人還是抵擋不住倦意,相擁著在篝火旁睡去。 在谷鳥婉轉(zhuǎn)清脆的歌聲中醒來,天邊晨曦已經(jīng)噴薄而出,。 宇文熠還在沉睡,蘇凌把火撥得旺了些,便來到河邊想要洗把臉。 河對面是平坦的草地,青青碧草上,野獸飲水時留下的腳印清晰可見。 河對面的密林中傳來馬蹄聲和人聲,蘇凌站起身來,凝目望去。 一隊夏軍簇擁著幾名衣著鮮亮的人不緊不慢地從棧道上走來。為首的一人身穿黑色箭袖勁裝,玉冠上碩大的寶石閃爍著日光。 那人似乎注意到有人在看自己,轉(zhuǎn)過臉來。雖然并不十分清楚,但哪怕只是一個輪廓也足以令蘇凌震驚得半步也無法移動。 那刻骨思念了十幾年的人就這樣毫無任何預兆地出現(xiàn)在自己面前,突如其來的巨大驚喜,讓蘇凌幾乎忍不住就要不顧一切地躍入洶涌奔騰的怒河,游到對岸,游到那人的身邊。 肖浚睿沿著斜坡從棧道上奔來,轉(zhuǎn)眼便到了河邊。 “凌兒,是凌兒嗎?”對面呆呆站立著的人容貌已經(jīng)變了不少,肖浚睿試探著大聲詢問,但他依然不敢相信會在這個地方遇到蘇凌。 “浚?!碧K凌在心中狂喊,卻發(fā)不出一點聲音。猛然想起了臉上的傷痕,下意識地退后兩步,用手擋住了自己的臉。那不僅僅是傷痕,是宇文縱橫留給他的恥辱,是他永遠無法擺脫的詛咒。 “你認識他?”宇文熠不知何時悄然來到蘇凌身邊。 “是一個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