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實……”瑞雯單手托腮，也犯愁得很。

    自從丹尼爾平安回來，那些神秘的紋路就一直蜿蜒在他的身上，查爾斯研究過后的結(jié)論是并無威脅，相反，它們似乎儲存著丹尼爾的部分力量。

    這本來是件好事，可是在對外的公眾場合——尤其是像這樣隆重的場合下，丹尼爾臉上的妖紋就會格外引人注目。

    “帶上口罩？”羅根提議。

    “好像更明顯了……”丹尼爾想了想自己帶上口罩后的形象，全身都被衣服包裹著——好像很熟悉的樣子。

    噫！昨天電視里搶銀行不成被斃了的倒霉蛋就是這個打扮，活生生的犯罪分子！

    會被警察抓起來的吧……丹尼爾拒絕想象這個畫面。

    “丹尼爾，你確定要去嗎？”僵持間，查爾斯滑動著輪椅走了過來，不同于以往的孩子脾氣，他的語氣嚴肅而又認真。

    他們這次去的并不是普通的典禮，而是哨兵計劃的啟動儀式！

    主持式的也不是別人，而是給丹尼爾帶來一身傷痛的特拉斯克！

    “你真的準備好了嗎？”查爾斯的話語間充滿猶疑。

    他當然應(yīng)該擔心，丹尼爾在無人時暗沉下來的臉色不是沒人發(fā)現(xiàn)，而是沒人敢提，丹尼爾的痛苦只有他自己知道，但痛苦來自特拉斯克，這一點每個人都清清楚楚的明白。

    爛熟于心。

    他們不該讓這個孩子再次見到特拉斯克，再次重溫那段噩夢般的回憶的。

    丹尼爾沒有試圖去解釋什么，他只是靜靜的轉(zhuǎn)身看向查爾斯，眼神里堅定的傳達著一個信息。

    他準備好了！

    尼克的容顏在眼前劃過，撞上查爾斯后煙消云散，同樣消失的結(jié)局讓丹尼爾突然恍惚了一下，原本堅定的心出現(xiàn)道道裂痕。

    好友的死狀一直纏繞著他的夢境，真實的死亡就那樣毫無征兆的在自己周圍上演——那是他見過的第一次死亡。

    不需要多想，丹尼爾本能的把尼克的死與特拉斯克聯(lián)系起來，手刃仇人的痛快讓他收起來的翅膀蠢蠢欲動，鋼羽幾欲豎起。

    殺了特拉斯克！他是罪魁禍首！他害死了你最好的朋友！殺了他！

    妖怪的嗜血因子在之前的幾天就已將養(yǎng)分吸收到飽，仇恨的力量讓它的蠱惑越發(fā)誘人，丹尼爾茫然的抬手，剛剛還清明的眼睛里突然染上血紅，透出絲絲殺氣。

    ??！

    對殺氣最為敏感的羅根瞬間鎖定丹尼爾，下意識快步上前，迅速鎖住丹尼爾的手臂，將它們緊緊縛在背后。

    “丹尼爾！”查爾斯的反應(yīng)稍稍慢了一拍，丹尼爾突然的變化讓他猝不及防，只能出聲呼喚。

    丹尼爾掙扎的力度越來越大，他的后背已經(jīng)鼓出兩個小包，馬上就要伸展而出，在衣服上掏出兩個洞來。

    這么一會兒功夫，羅根已經(jīng)要壓上全部力氣抓住丹尼爾了。

    “丹尼爾！清醒過來！”查爾斯加大了音量。

    ……

    丹尼爾覺得自己躺在一片海洋里。

    紅色的海洋泛著惡心的血腥味兒，卻詭異的給了他一種回到家鄉(xiāng)的安全感，冰冷黏膩的浪花不時卷起幾道幽魂，誘惑自己去……

    去干什么？

    丹尼爾支起耳朵想要聽清楚，卻聽到了幾分熟悉的音色。

    誰……遠處的呼喚一聲聲傳來，丹尼爾掙扎的動作不由頓了頓。

    這個聲音……是……查爾斯？查爾斯！查爾斯這個單詞一經(jīng)出現(xiàn)，丹尼爾的動作瞬間慢下了不止一個檔次。

    金色的陽光鋪灑開，強勢的驅(qū)走丹尼爾心中的陰霾，暗色鴉羽在空氣中一閃而逝，又瞬間失去蹤影，只留下淡淡的金色反射塵埃的細微光華，依稀見證著它們曾經(jīng)的存在。

    “查爾斯……”丹尼爾的聲音嘶啞下來，方才幾乎要撲滅神志的暴虐已經(jīng)隨著浪潮退去，但那種瘋狂的余韻仍然殘留在腦海里，縈繞不去。

    “待在這里吧，丹尼爾”，查爾斯按住小孩顫抖的肩膀，聲音一如既往的溫柔，他看著丹尼爾，目光深處隱藏著自責與后悔。

    他不該答應(yīng)丹尼爾過來。

    查爾斯環(huán)視四周——羅根與瑞雯向他微微點頭，他嘴唇開開合合，猶豫后終于留下一句話：“相信我們?！?/br>
    第25章

    飛機已經(jīng)停下，距離典禮會場還有三個小時的車程。

    漢克離開了駕駛艙，把查爾斯抱上輪椅，穩(wěn)穩(wěn)的推下傳送電梯，瑞雯和羅根緊隨其后。

    唯獨丹尼爾沒有動。

    “……我是不是做錯了？”下了飛機的查爾斯轉(zhuǎn)過身，看著緩緩關(guān)閉的飛機艙門，小小一塊金屬隔離了他和丹尼爾的身子，卻像是隔絕了兩個世界。

    他們離飛機還很近，近到能清楚的透過窗戶看到里面的景象，但是查爾斯努力望過去，看到的卻只是再普通不過的場面——座椅上淡藍色的花布，銀白的金屬小桌，玻璃瓶子里還插著一枝玫瑰。

    丹尼爾不在那里。

    “他會明白的”，瑞雯輕輕在查爾斯耳邊說，“丹尼爾的傷還沒有好，不管是身還是心，他不能再受刺激了?！?/br>
    查爾斯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目光執(zhí)拗的看向飛機靠門的窗戶，似乎要盯穿厚重的艙壁，投射到里面的人身上。

    他當然清楚，丹尼爾的表現(xiàn)像極了創(chuàng)傷后應(yīng)激障礙，最好的方法就是給他找一個陽光明媚的花園，告訴他一切都會好起來，而不是僅僅隔了一天，就要再次見到傷害自己的人，特拉斯克。

    可是查爾斯同樣清楚丹尼爾的想法，相比于安逸的躲避，小孩更希望能直面仇敵，戰(zhàn)勝恐懼，那是大妖怪根植于骨子里的驕傲和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