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凱旋走開沒多久，就有交警過來貼罰單了，看到車?yán)镉腥瞬艣]貼，敲窗戶提醒道：“這里不能停車的。”

    云霧來也沒想到錦城的交警這么盡職，大半夜還在為人民服務(wù)，她點(diǎn)頭：“不好意思，我們很快就走。”

    漂亮姑娘，態(tài)度又好，交警沒為難她，再度催了一遍：“快點(diǎn)開走啊?！?/br>
    “好的好的?！痹旗F來滿口答應(yīng)，拿出手機(jī)，打算給祝凱旋打電話催他。

    交警沒走開兩步，似是發(fā)現(xiàn)了不對勁，又折回來了：“你這車上保險了嗎？”

    云霧來哪里知道上沒上保險，她不太確定地說：“應(yīng)該是上了的?！?/br>
    “那怎么年檢標(biāo)志都沒貼？”交警一指擋風(fēng)玻璃右上角。

    云霧來對車和相關(guān)的手續(xù)一無所知，雖然大學(xué)的時候，她在祝凱旋的監(jiān)督下考出了駕照，但她基本上沒有上路經(jīng)驗(yàn)，所以交警說的什么年檢標(biāo)志，她一頭霧水，只隱隱約約記得理論考有提及過，早就忘干凈了。

    她隨著交警手指所指的方向一看，那里貼著兩張寫有年份的藍(lán)色方形貼紙，年份分別是去年和前年的，但沒有今年的。

    “他大概是忘貼了?！痹旗F來解釋道。

    祝凱旋有好幾輛車，估計是沒有精力照料到這么多車，給遺漏了。

    這車他不常開，她總共也才第二次坐，第一次還是祝凱旋特意來機(jī)場接她那次。

    交警公事公辦：“你找一下保險單，年檢標(biāo)志一般在里面，如果車輛沒年檢的話按照規(guī)定要記3分扣兩百塊?！?/br>
    云霧來一邊給祝凱旋打電話，一邊在車?yán)锓移饋怼?/br>
    祝凱旋正在通話中。

    云霧來只得自食其力。

    所幸，她很快在副駕駛前方的儲物箱里找到了一本保險文件袋，并順利從里面找出寫有今年年份的年檢標(biāo)志，在交警的指示下貼了上去。

    交警離開前，說：“這都十一月了，合著你們一整年都沒貼，下次千萬別忘了?！?/br>
    “好的，麻煩警官了。”云霧來滿口答應(yīng)，等兩位交警稍走遠(yuǎn)了，她松了口氣，把保險放了回去。

    闔上儲物箱之前，一個被壓在底下的文件袋吸引了她的注意力，文件袋是透明的，只看得到里面的半行標(biāo)題。

    她視線猛然一頓，關(guān)儲物箱的動作戛然中斷。

    *

    再過一會，祝凱旋撥了電話回來：“怎么了？剛才祖婉電話，工作上出了點(diǎn)問題?！彼忉尩?。

    “沒什么，你還要多久。”

    她語氣似乎稍顯冷淡，和他離開時的雀躍大相徑庭，祝凱旋稍感意外：“怎么了？”

    云霧來頓一下，說：“有點(diǎn)困了?！?/br>
    “很快。”他哄道，“剛才電腦出了點(diǎn)問題沒法收營?！?/br>
    “嗯?！痹旗F來說完，把電話撂了。

    沒過多久，祝凱旋匆匆拎著幾個袋子回來，除了剛才說的那些東西，他還給她們買了不少零食。

    “昨天你不是睡得挺好的嗎？”祝凱旋把東西遞給她，奇道，“怎么這么早又困了。”

    “就是困了。”云霧來不欲多說，把袋子接過來放到膝上，酸奶是冰的，她嫌冷，又把東西都放到了腳邊。

    去酒店的路上，她把頭歪在椅背上，閉上了眼睛。

    宴森酒店不遠(yuǎn)，沒一會就到了，云霧來沒睡著，沒等車停穩(wěn)，她就解開安全帶，準(zhǔn)備下車。

    祝凱旋拉住她，她不明所以地回頭，眼前落下一片陰影，他湊近過來，當(dāng)著車外酒店工作人員的面沒有放肆，只很快在她唇上啄了一下就松開了她：“晚安。”

    云霧來笑了笑：“嗯，晚安?！?/br>
    祝凱旋流里流氣地挑了一把她的下巴：“跟云霜說，只有今晚，知道嗎？”

    明天晚上，他老婆必須是歸他的，誰勸都不好使。

    云霧來看他半晌，又笑一下：“知道了。”

    說完，她拿著他買的幾袋東西走了。

    祝凱旋看著她的背影，深感意外，云矯情居然說“知道了”。

    她不應(yīng)該紅著臉，眼睛也不敢看他，最后故作鎮(zhèn)定地說上一句“不知道”嗎？

    云霧來頭也不回地進(jìn)到酒店大堂，路過垃圾箱，她停下來，要把兩手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臇|西扔進(jìn)去。

    酒店大堂的垃圾桶只用來丟些小物件，容量很小，造型也以美觀為主，口子開在側(cè)邊，小小一個，哪里塞得下她那幾個袋子。

    她不管不顧，跟垃圾桶較了真，非要擠進(jìn)去。

    大堂巡邏的工作人員看到，馬上過來詢問了：“女士，有什么可以幫您的嗎？”

    “有?！痹旗F來直起腰來，把兩手東西遞了過去，表情和語氣都像結(jié)了冰似的冷，“幫我丟掉吧?！?/br>
    樓上房間，云霜已經(jīng)在了。

    “姐。”她雀躍地叫道。

    云霧來把包放下，換上酒店的拖鞋，淡笑道：“來了?。俊?/br>
    “嗯，等你好一會了?！?/br>
    “干媽怎么樣？”云霧來問。

    云霜說：“挺好的，在家里閑不住，又開始做飯搞衛(wèi)生了，勸都勸不住?！?/br>
    “你懂事點(diǎn)，別跟個太奶奶似的什么都讓干媽做?！痹旗F來換好拖鞋，朝云霜走近，“最近你衣服是自己洗的吧？”

    “當(dāng)然是我自己洗的了，丟洗衣機(jī)不就行了嗎？”云霜為自己正名，還想再說說自己近期在家是如何如何懂事，卻被眼前的景象驚得瞪大了眼睛，什么話都忘記說了。

    云霧來居然穿著去過外面的外套，直接坐到了床上。

    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老半天，云霜才小心翼翼地問：“你真的是我jiejie、云霧來嗎？”

    云霧來聞言看她一眼，像在看一個白癡。

    云霜已經(jīng)結(jié)巴了：“那你……你怎么坐到床上去了？你這衣服不臟嗎？”

    云霧來還是不說話。

    “你一個小時前還嚴(yán)詞警告我絕對不許穿著臟衣服上床，不然就殺了我呢。”云霜讓她看得渾身汗毛都豎起來了，“你別嚇我啊jiejie，你到底怎么了？”

    “沒什么?！痹旗F來終于有反應(yīng)了，她站起來，“有點(diǎn)累，我先洗澡去了?！?/br>
    雖然云霧來很反常，不過云霜沒有多想，她壞笑著拉住云霧來：“別啊，你先回答我一個問題，我才放你走?！?/br>
    “嗯?！?/br>
    “我這不是照顧干媽，好幾天沒去公司上班嗎，所以到今天才在同事那邊聽說了一個八卦?！?/br>
    “什么？”云霜的話，云霧來根本沒過腦，下意識敷衍道。

    云霜揶揄道：“你還跟我裝傻是不是，你每天跟我姐夫形影不離去公司上班的事情，公司上上下下都傳遍了，你別跟我說你們只是逢場作戲，沒有感情，這回我打死都不會相信你了，你怎么老是騙我。”

    云霧來低頭看著自己的腳尖，過了很久，她抬起頭來：“確實(shí)沒有感情?！?/br>
    “你當(dāng)我小孩呢？我同事說得有鼻子有眼，還有照片為證，你要我拿出來你才肯承認(rèn)嗎？”云霜當(dāng)然不信，她準(zhǔn)備翻手機(jī)，好讓云霧來心服口服。

    “真的，沒騙你，我準(zhǔn)備協(xié)議離婚了?！痹旗F來甩開她的手，兀自往浴室的方向走去，走到浴室門口，她停下腳步，“對了，接下來你可能沒有特權(quán)可言了，如果還想在帷風(fēng)待下去，就認(rèn)真工作吧，就像所有普通員工一樣?！?/br>
    第50章

    萬又是被敲門聲吵醒的。

    她撈過床頭手機(jī)看了一眼時間，此時此刻，是巴黎的半夜兩點(diǎn)多。

    這么晚會是誰？

    巴黎治安不好，從前萬又和云霧來也在半夜遇到被醉鬼敲門sao擾的經(jīng)歷，把兩個姑娘嚇得不輕，后來和物業(yè)反饋以后，物業(yè)增強(qiáng)了安保，類似的事情就沒有再發(fā)生過了。

    難道這次又是醉鬼？

    萬又緊張地咽了一口唾沫，確認(rèn)自己睡前反鎖了大門。

    原本以為對方敲一會就會消停，結(jié)果敲門聲持續(xù)不停，萬又去廚房拿上菜刀，緩緩朝門口走去，聲色俱厲地質(zhì)問道：“誰？再敲我要報警了?！?/br>
    外頭沉默一秒，說：“我。”

    云霧來？萬又一愣。

    云霧來不該正在國內(nèi)跟她那個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老公你儂我儂嗎？萬又渾身松懈下來，她打開門鎖，然后開了門，外頭，云霧來提了個行李箱，帶著口罩，看得出來沒化妝，露在外頭的兩只眼睛難掩憔悴。

    “你怎么回來了？”萬又幫她把行李箱拎進(jìn)來，“之前不是說要在家待大半個月嗎？”

    “嗯?！痹旗F來的聲音也是疲憊不堪的，她不欲多說，邁進(jìn)家門用后背將門抵上，落了鎖。

    萬又心有余悸：“你嚇?biāo)牢伊?，我以為又是哪個神經(jīng)病一直在敲門，怎么也不給我打個電話。”

    云霧來說：“我手機(jī)沒電了。”說著，她朝自己的房間走去，“你繼續(xù)去睡吧?！?/br>
    “霧來，你沒事吧？”萬又拉住她，一句道破：“你是不是跟你老公吵架了？”

    云霧來搖搖頭。

    沒有吵架，一句都沒有吵。

    萬又還想再問，云霧來已經(jīng)拂落她的手：“飛機(jī)上沒睡好，我太累了，明天再說?！?/br>
    回到自己房間，云霧來沒有洗漱，沒管自己身上這身衣服風(fēng)塵仆仆地跟著她從錦城來到巴黎到底沾了多少細(xì)菌，徑直把自己摔進(jìn)了床里。

    包還挎在身上，擱在身下很不順服，她把它拽下來，在黑暗中隨便一扔。

    包扣散開來，里面的小物件乒鈴乓啷摔了一地，大概是口紅，骨碌碌滾了好一會才消停下來。

    身體很疲倦，腦子確實(shí)清醒的，不停地高速運(yùn)轉(zhuǎn)中，怎么都沒法平息。

    祝凱旋的車?yán)镉袃煞蓦x婚協(xié)議書。

    云霧來記得自己第一次坐那輛車的時候，不小心開過副駕駛的儲物箱，當(dāng)時祝凱旋的反應(yīng)有點(diǎn)激烈，她當(dāng)時沒有多想，現(xiàn)在想來，那個時候離婚協(xié)議書就已經(jīng)在了。

    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錯過一次，第二次她沒錯過，成功在關(guān)上儲物箱的前一秒看到了它。

    文件被壓在最底下，只露出上半行標(biāo)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