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多年的歲月匆匆而過，她只得到了乏善可陳的生命的延續(xù)，卻依然沒能得到夢寐以求的絕世容顏。

    楊若冰斜眼看著白落羽清秀的側(cè)臉，像品嘗甜食一樣，享受著白落羽臉上驚慌失措的表情，嘴角勾著一個可惡的笑。

    “你想要拿我威脅奈珈，讓她給你換靈魂嗎？”楊若冰還沒有笑完，白落羽已經(jīng)鎮(zhèn)定了下來，語氣平靜地開口打斷楊若冰的自我陶醉。

    楊若冰的笑容僵在臉上，她捏著下巴，對上白落羽堅毅明亮的瞳眸，眼里有一絲贊許閃過，那抹笑容從她冰冷的臉上抽離，只留下一種陰鷙的神情。

    白落羽直直瞪視著她：“你瘋了嗎？奈珈她怎么會受你脅迫？！”

    白落羽憤然吐出這句話后，心中掠過一絲疑慮，奈珈蒼白的臉龐，浮現(xiàn)在腦際。奈珈她現(xiàn)在是一朵嬌花。她還暗自下決心要好好照顧她的。

    楊若冰冷笑道：“我瘋了？我在第一次跟我女兒換腦時，也覺得自己瘋了。但是，不試試怎么知道不行呢？我的小女兒，你還年輕。早年有句話怎么說來著，舍得一身剮，能把皇帝拉下馬。”

    她翻著白眼，用無名指的指尖摳了摳眼角，繼續(xù)說：“像我這樣的人，都活了快二百歲了，還有什么不敢嘗試的呢？能遇見一個實體的神，你知道這機(jī)會多么千載難逢嗎。”

    白落羽聽著她陰陽怪調(diào)的話，想起在地底神廟中，楊若冰狀似癲狂地殷切懇求達(dá)貢的畫面。

    心想：她還真是抓住一切機(jī)會，逆天改命的斗士啊。而且，聽到她說早年的老話，她儼然已經(jīng)進(jìn)入了百歲老妖的語言模式了。

    白落羽沉默不語，楊若冰鬼祟的眼珠輕輕轉(zhuǎn)動，得意地指了指白落羽腳邊的精密儀器，說：“為了與奈珈女王做交易，我定制了這個?！?/br>
    她隨即從貼身的口袋里，拿出一個小巧的遙控裝置，在白落羽眼前晃了晃。

    不疾不徐地為白落羽介紹：“一旦按下啟動按鈕，裝置就會開始倒計時，到了特定時間，你的人魚女王還不為我換靈魂，注射泵就會不可逆轉(zhuǎn)地啟動……”

    她指了指裝置好的粗大針管：“這些毒素到了特定時間，就會源源不斷地注射進(jìn)你的血液里?！?/br>
    “就算有修復(fù)損傷的神力，我看你的人魚女王，能不能將遍布全身血液里的毒素，都抽離干凈。”

    “要是有一點點弄不干凈……”她得意地捂嘴輕笑，眼神惡毒地睨了白落羽一眼。

    “啊，對了?！彼噶酥高B接在那個裝置上的一個類似銀行輸入密碼的黑盒子，說道：“停止裝置的密碼，全世界只有我一個人知道?！?/br>
    只有你一個人知道？

    這個世界在奈珈眼里，沒有一個真正意義上的秘密。白落羽想。

    “塞壬裂空之鏡”能窺世間所有秘密，楊若冰用密碼脅迫奈珈，簡直太小看奈珈了。

    對了，“塞壬裂空之鏡”呢？

    她心中陡然一凜，全身一陣顫栗。

    “裂空之鏡”在福利院時，被奈珈鄭重其事地放進(jìn)自己的小皮包里，而現(xiàn)在，應(yīng)該已經(jīng)被楊若冰收去了。

    楊若冰嘴角含笑，眼鋒如刀，默然將白落羽一瞬間的驚恐訝然盡收眼底，仿佛猜到了她的想法。

    她俯下身，從身側(cè)桌子的抽屜里緩緩拎出一個皮包。

    打開鎖扣，從中掏出兩樣?xùn)|西。一樣是父親蘇啟揚的筆記本，一樣是那面鑲滿寶石的復(fù)古鏡盒。

    楊若冰輕輕扭了扭干癟枯瘦的身體，佯裝優(yōu)雅地靠在桌沿上，翻開那本陳舊的筆記本，嘴里念念有詞：“這就是蘇啟揚那本筆記本啊。有意思，竟然有人跟我一樣見過洛娜本人，不僅如此，還目擊了那一幕。”

    她抬起眼，神秘莫測地望了望白落羽。

    哪一幕？白落羽心里疑竇叢生，楊若冰仿佛知道父親筆記本里缺失的內(nèi)容。

    而她是怎么知道的呢？白落羽腦中快速閃回自己在路邊撿起奈珈鱗片的那一幕。

    鱗片、筆記本，以及現(xiàn)在正被關(guān)在獸籠里的人類小孩，三者連成一線，她突然想明白了來龍去脈。

    楊若冰將筆記本走馬觀花地翻看了一遍，隨即抬起手，把它遠(yuǎn)遠(yuǎn)地摔進(jìn)房間的一個角落，那聲音震得滿籠子的獼猴、山魈一陣嗚咽，四處逃竄。

    楊若冰拿著“塞壬裂空之鏡”，閑閑踱到白落羽面前，用鏡盒抬起白落羽纖細(xì)的下巴：“你想知道缺失的那幾頁都寫了什么嗎？”

    “問你的人魚女王啊。她比誰都清楚?！?/br>
    她又想起了什么，隨手從口袋里掏出一把璀璨如鉆的藍(lán)紫色鱗片，將那一把晶瑩剔透的東西，伸到白落羽面前，哂道：“你們倆真是霽月清風(fēng)，人間榜樣。希望她也能這樣遵守人類的規(guī)則，跟我等、價、交、換?！?/br>
    楊若冰垂眸望了望手心里那些薄如琉璃，脆如水晶的東西，若有所思，那是她活了將近二百歲也未成得到過的真心，她嘆息道：“你這個通天徹地的靠山，真是有情有義，值得敬佩！”

    “明明她什么都知道，卻愿意用自己的鱗片換那一堆廢紙……”

    白落羽望著那滿把的鱗片，默然不語，在孤殘福利院，當(dāng)奈珈拿出“塞壬裂空之鏡”，讓她與母親“見面”時，她就已經(jīng)想到了。

    奈珈對筆記本里的內(nèi)容了如指掌，她并不需要從筆記本里獲悉洛娜的下落，卻拔了自己的鱗片換一個父親的遺物給她。

    楊若冰將一把鱗片胡亂塞進(jìn)白落羽上衣口袋里，拿著裂空之鏡，轉(zhuǎn)身踱到白衍面前，將鏡盒丟到白衍懷里。

    白衍呆滯無神的眼睛，陡然亮了起來，像蒙昧的神思終于被啟蒙了一樣，顫抖著雙手抱住塞壬裂空之鏡，滿臉欣喜若狂。

    楊若冰轉(zhuǎn)過身，用鼻子不屑地輕哼了一聲：“什么終極智慧，宇宙的秘密。知道了，又有什么用，只會發(fā)覺自己的渺小。我命由我不由天！”

    她瞥了一眼白衍摩挲著塞壬裂空之鏡，如癡如狂的神情，好像在看一個迂腐的書呆子，頗不以為然。

    楊若冰在房間里閑踱了幾步，幽幽說道：“我沒想到會有意外驚喜。裂空之鏡怎么會在你包里？是她，給你的嗎？”

    白落羽不想理她，仿佛給她說起奈珈，都是對奈珈的褻瀆。

    楊若冰鬼祟的小眼睛來回轉(zhuǎn)動，不管怎么說也是在一個屋檐下生活過的人，她很是了解白落羽的想法，她勾嘴笑了笑，她的小女兒，就是有些心靈潔癖，對自己看不上眼的東西，不屑一顧。

    可是，憑什么你可以清高純潔呢？憑什么你生來就是天選之人呢？

    陰鷙的視線移回白落羽身上，楊若冰沉吟了半晌，嘴角噙著一抹惡毒的壞笑，仿佛想要殺人誅心一般，將一句話送到白落羽耳中。

    “我們山魈教的探子回報，圣羽虹蛇教一直在找尋兩樣?xùn)|西，你知道是哪兩樣嗎？”她自問自答：“一樣就是能洞悉宇宙終極秘密的“塞壬裂空之鏡”，還有一樣是一塊紅色的圣石?！?/br>
    “她找塞壬裂空之鏡，其實最終也是為了找到那塊石頭?！?/br>
    白落羽從沒聽說過什么紅色的圣石，皺著好看的黛眉疑惑地抬頭看她。

    楊若冰從白落羽的眼神里，了解到她根本沒聽說過圣石的事，刻薄的唇角浮起一抹冷酷的哂笑：“紅色的圣石，很有名的，就是煉金術(shù)里的那一顆——賢者之石。你沒有聽說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