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問先生_分節(jié)閱讀_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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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的,你到底是不是意大利人?” 可憐的古斯塔沃,終于被他那擠牙膏似的話語消磨完了耐性,而徹底顯露出那暴躁的本性。他大著嗓子,又換回了那口音濃重的英語,然后用一種埋怨牢sao的語氣,嘀嘀咕咕的說: “真搞不懂,朱塞佩到底混的什么名堂,怎么連你的意大利語都沒有教會?難道他一個該死的挪威佬,會在床上用英語□□嗎?” “咳咳……”澤維爾被他說得啞口無言,只能干咳而已。他覺得這位二把手一定具有某些奇異的能力,居然能在這種情況下,說出如此沒品的話語。過度的驚訝,甚至減緩了他心中的悲哀與焦急,讓他能夠同樣沒品的回嘴道: “朱塞佩在床上怎樣,是我的事情,和你他媽的有什么關(guān)系?” 古斯塔沃聽了,沉默了一會,然后突然放聲大笑了起來,他發(fā)覺澤維爾并不如他所想的那樣懦弱,反而是個相當(dāng)有趣的,又不失黑手黨氣派的人物。他過了半天,終于停下了那夸張的笑聲,然后上氣不接下氣的說: “好了好了,我承認(rèn)他是你的。那么,究竟,朱塞佩告訴了你什么?” “他說要我找人去辦一張持槍證,然后盡量把事情往正當(dāng)防衛(wèi)上解釋。另外,還需要和法官打交道,讓我保釋。如果這些事情都辦妥了,我就可以去自首?!彼D了頓,又說:“但現(xiàn)在的問題是,朱塞佩掌握著大部分的關(guān)系,而他本人卻還躺在手術(shù)室里……更或許……” “澤維爾,別說不吉利的話,你當(dāng)那位顧問是什么人物?他給巴羅內(nèi)賣命了這么多年,碰到的危險數(shù)不勝數(shù),可他依然活著。而他的對手們,他那些或大或小的對手們,卻只能在墓碑上看到姓名!” 澤維爾被他的話鼓舞,又多出一點確信的勇氣??删驮谂c此同時,他卻突然產(chǎn)生了一個不合時宜的念頭,他覺得朱塞佩的事情還應(yīng)當(dāng)具有某種更加深層的意義。 即便沒有,他也可以為它賦予這種意義。 澤維爾想到這里,為自己的念頭,為希望利用那位顧問先生的不幸而感到羞恥。但他卻在心里深深的知道,如果今天站在這里的是朱塞佩,也一定會把這種殘忍的念頭毫不猶豫的施行。他深深吸了口氣,然后開始感情充沛的,和古斯塔沃,講一個絕對真實的故事,他說: “老爺子,雖然我不明白其中的原因。但是在朱塞佩中槍以前,他曾試圖保護我,讓我離開那個地方,并不惜傷害自己……我知道,您對他有些意見,‘大花園’和他也有些矛盾,可是看在他那傷口的份上吧,看在他那苦心的份上吧!原諒他,寬恕他,畢竟巴羅內(nèi)比史上任何時候,都需要我們的團結(jié)?!?/br> 古斯塔沃又沉默了起來,似乎在考慮什么相當(dāng)重要的問題。他過了很久,才壓低著嗓音,鄭重其事的對澤維爾說: “是的,我們需要團結(jié)?!?/br> 作者有話要說: 朱塞佩:你們好好的講黃段子,為什么要扯到我? 第39章Ch.38 朱塞佩知道自己在做夢,在做一個相當(dāng)荒唐而又可悲的噩夢。因為他無論如何,就算是死到臨頭,也不會像現(xiàn)在這樣,回到貝托尼街那骯臟不堪的巷口。街道還是二十年前的樣子,兩旁擠滿了大大小小的店鋪,內(nèi)容各異的招牌上落滿了灰塵,褪色得令人不能分辨出它們的本來面目。 可實際上,這些五花八門的店鋪也根本不需要什么明確的招牌,它們都是做皮rou生意的,只不過店里的商品有男有女,外貌不同罷了。那些門面稍大一點,消費稍高一點的地方,就會有吧臺,有表演,有酒水供應(yīng)。而門面小一點的地方,毫無疑問,只是放了床的隔間而已。但這并不是最廉價的,這條街上還存在著一些獨自攬客的娼妓,只要給他們一美元,就可以讓他們在狹窄的巷子里服務(wù)一次。 誰也說不清楚,這些生意究竟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又究竟出于什么樣的原因而聚集到了此地。他們只是莫名的,在心底里知道,并在心底里默許,就算蕭條的時代已經(jīng)過去,自己也只能從事這種見不得光的職業(yè),直到死亡無情而又溫柔的來臨。 但朱塞佩,那時還叫法爾科,卻不這么想。他覺得自己不該在這種地方,也不該過著像垃圾一樣的生活,然而說到底,他根本就不知道除此之外還能做點什么。他只是無端的期許著,無端的仰望著,向一些自己也不了解的人生。而他所見過的,活得最光鮮體面的人物,是那些定期來收保護費的打手。他們受人景仰,受人畏懼,沒有會反抗他們的勢力,欺騙他們的感情。 很不幸,以上這些渺小的愿望,就是少年朱塞佩所向往的一切了。 他也曾在廢舊的報紙上,見過那些西裝革履的商人,議員,甚至是總統(tǒng)先生。但他對此都毫無想法,更不知道名聲和權(quán)力究竟有什么用處。他只信那些可以攥在手里的鈔票,那些可以發(fā)出聲響的硬幣,因為這是他生存的全部來源。當(dāng)然,他也從心底里,羨慕那些孔武有力的打手,羨慕他們趾高氣揚的態(tài)度。只是目前為止,他作為一個商品的身份,還和這些賣家所生活的世界離得太遠(yuǎn)。 而他,他總有一天要離開這條街,去別的地方,去沒有人知道他姓名的地方。他要像一個正常人那樣生活,盡管可能辛苦的工作,盡管可能一無所有。他也不愿像現(xiàn)在這樣,繼續(xù)大開著雙腿來獲取金錢,他要有尊嚴(yán)的過活。很奇怪的是,從來沒有人教過他關(guān)于“尊嚴(yán)”的含義,但十六歲的朱塞佩卻已經(jīng)可以把這個詞牢記心中。 他的同伴對此感到不可思議,無法想象朱塞佩在入行這么多年以后,還會存在如此天真的念頭。他們早已認(rèn)清了眼前的情況,習(xí)慣了這樣的生活,甚至放棄了盼望的可能。他們毫不猶豫的認(rèn)為,朱塞佩對美好事物的覬覦是某種莫大的愚蠢,畢竟那些覬覦根本沒有成真的機會,而只會成為現(xiàn)實的笑柄,無情的口舌。 況且說到底,以朱塞佩的出身,他是其中最沒希望擺脫這種生活的那個。他的母親,一個可憐的意大利女人,在被丈夫拋棄以后就無可奈何的做起了娼妓的營生。他的母親,因為撫養(yǎng)他而債臺高筑,欠了鴇頭一大筆錢款,并最后被肺炎奪去了生命。朱塞佩沒有退路,只好做起了和母親一樣的生意,償還那些對他來說堪稱天文數(shù)字的欠款。 朱塞佩不是沒有想過,和那些走投無路的女人一樣上吊,或者和那些街邊的懦夫一樣整天依靠毒品過活。但每當(dāng)想要放棄的時候,他都會記起自己的愿望,盡管他不知道這條街巷外面的模樣,但他依舊不會選擇以死亡或逃避,來獲取某種短暫而又虛無的解脫。 從某些方面來說,那時的朱塞佩就已經(jīng)有了一些日后的輪廓。他那瘦弱的,纖細(xì)的,看起來仍舊如孩子一樣的外表下,卻隱藏著好像刀鋒似的性格。他生來是沉默寡言的,臉上時常帶著某種淡漠的表情,似乎那些加諸于他身上的,可怕的痛苦,都和他沒有一點關(guān)系。 他穿著一件姜黃色的,過于寬松的長袖襯衫,襯衫的下擺半扯半掖在熟褐色的棉質(zhì)褶裙里,整個人帶著一股界于少年和少女之間的,詭異而又妖冶的魅力。他不像那些高級的□□,沒有端茶倒水的工作,他所要做的事情就只有□□而已。而他所要接待的客人,也不像那些□□們的客人那樣體面,不過是些癮君子,出不起錢的窮鬼,被妓院趕出來的危險人物。 而在這些人中間,只有極少數(shù)是真正愿意找男人的。而其他的嫖客,只不過是把他當(dāng)作□□的廉價替代,讓他背對著他們,不要發(fā)出一點聲音。鴇頭摸準(zhǔn)了這種想法,然后從街上的□□那里收集了舊衣,算是手法拙劣的,對這些同樣拙劣的貨物進行了潦草的妝點。朱塞佩起先覺得不可理喻,不管是對穿女人的衣服也好,還是對和男人上床這件事情也好,他都存在著某種發(fā)自內(nèi)心的抗拒。他覺得這不正常,不是一個可以心平氣和接受的問題。 但人的習(xí)慣總是可怕的,他后來覺得褶裙也有褶裙的好,起碼可以在必要的時候圍在腰上,而避免某種重復(fù)的洗滌。他后來還學(xué)會了用別的事情來放空大腦,甚至在必要的時候,裝出一副享受的表情。他開始喜歡抽煙,盡管鴇頭禁止他們?nèi)旧蠠煱a,可他依舊喜歡那種辛辣嗆嗓的感覺,和這種感覺所帶來的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