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昊_分節(jié)閱讀_19
若娜松了一口氣,把懷中一個紙包遞給了她,“和你們東州那位死了的太子用的是同一種藥?!?/br> 宋明璃指尖驟然蜷縮,幾乎要抓不住那一片小小的紙方。 荒原上的追逐依舊在繼續(xù)。 殿后的宋明晏轉(zhuǎn)身試探性地放了兩箭,然而遠(yuǎn)方的騎兵訓(xùn)練有素,徑直避開——從身手大約能看出不該是普通游牧兵的水準(zhǔn),起碼和王幾護(hù)衛(wèi)隊不相上下。這個判斷讓宋明晏心底愈發(fā)下沉。 七人中只有蘇瑪是女孩子,但她騎術(shù)最好,反而是在前方領(lǐng)頭的,其余兩人緊追在她身后,赫瓦因本來馬術(shù)不差,但他新買的小馬在落亡中早跑丟了,他時不時頻頻回頭想尋,速度便慢下不少,肩膀上因此還不慎中了一箭,險些翻下馬去。戈別大罵他:“你媽的……一只駒子比你命還重要吶!” “你懂什么!”赫瓦因痛得半伏在馬背上:“這是我要拿去提親的!” “姑娘就比你命還重要吶!” “是!”赫瓦因理直氣壯的回答。 戈別氣樂了,揚鞭要抽他,赫瓦因痛得直抽氣,臉上卻是笑了,一撥馬頭,這才比戈別更快地加速往前沖去。 如今唯有年紀(jì)最小的穆里落在人群后方。他平時在草場何曾這樣急馳過,單薄的身子骨架在馬背上顛得氣都快喘不過來,幾回都要栽倒下去,他才十四歲,長于王幾之帳,父母兄姊俱全,放羊時遠(yuǎn)遠(yuǎn)見過兩只野狼便是他一生所經(jīng)歷過的最大冒險。他幾乎要后悔起十日前執(zhí)意要跟來采買的決定,后悔起臨行前的壯志雄心。 少年怯畏地縮著脖子,聲音里已經(jīng)帶了哭腔:“阿明哥,我害怕……” “別怕。”宋明晏溫聲道。說話間他終于一箭命中了敵方一匹馬頸,棕紅的馬長嘶一聲,前蹄揚起,將騎手摔下了馬。敵方經(jīng)這雷霆一箭后明顯忌憚起來,馬隊稍稍減了速。 “阿明哥……”穆里目瞪口呆。 “別怕,放平重心,攥緊韁繩,去追你蘇瑪姐?!彼蚊麝踢@才有空回頭,對少年露出了一個淺淺的笑容。這個微笑明顯成為了少年的勇氣來源,他吸了吸鼻子,用力地朝宋明晏點頭,踢了一腳馬腹加速起來。 宋明晏已長成了完美的金帳武士,武藝頂尖,穩(wěn)重可靠,誰也不知道他在和穆里一般年紀(jì)時經(jīng)過一場比這更加絕望的孤獨廝殺。 硫磺泉自左是末羯,自右是辛羌。辛羌部向來不怎么與外界往來,宋明晏決定闖進(jìn)辛羌境內(nèi)也不過是在賭,其他人不知情,戈別卻是明白這個道理的,此時日光已經(jīng)漸升,已經(jīng)能看到自辛羌方向的草海深處升起了裊細(xì)炊煙?!斑€有多遠(yuǎn)!”宋明晏喊道,他的注意力一直在身后追兵,完全沒計算已經(jīng)逃了多久。 “慌啥!快到了!”戈別從懷里摸出了一只小竹笛。 老男人嘀咕了一聲:“也不知道是死在末羯好還是辛羌好……嘖,老子還不如跳硫磺泉自殺?!彼鹌鹬竦?,用力地吹響了它,笛音兩長一短,凄厲的劃破天空,剩下的只能盼望今天辛羌騎兵隊長是個聽得懂哨音的。 片刻之后,從遠(yuǎn)方回應(yīng)了三聲笛音,宋明晏和戈別同時松了口氣。 敵隊亦聽見了笛聲,對方為首的頭領(lǐng)比了個手勢,最終漸漸停在了五尋之外,馬隊來回逡巡,尤自有不甘心的朝這邊放箭,宋明晏不敢大意,仍守在最末,他將流矢盡數(shù)躲了的同時,胯下的灰煙也從打開的馬柵間如電般穿過。 暫時安全之后眾人也顧不得什么形象,下了馬一股腦地全癱在地上喘氣,唯一受傷的赫瓦因更是連痛都麻木了,任由那支箭支棱在他肩膀上。跟體力大量消耗的脫力相比,精神的負(fù)擔(dān)反倒更令人疲憊不堪。 “你們是圖戎的人?” “是的。我們……”宋明晏起身正回答,突然意識到提問者的聲音不太對。 辛羌的騎兵隊長居然是位女子。女子肌膚黝黑,下身穿著一條馬褲,上半身居然是光裸的,自胸口至腰間用重彩涂著粗狂花紋,胯骨上圍了一圈獸骨鈴,正持著矛打量著他。宋明晏臉微微一紅,連忙避開視線,引得對方嗤笑了一聲。 “你是東州人?”騎兵隊長口音濃重,宋明晏愣了愣才明白提問,辛羌人討厭東州不是一日兩日了,他搖頭,指了指剛跟著爬起來的戈別,用利落的北漠語回答:“我叫阿明,他是戈別,我倆都是圖戎的金帳武士,其余的是圖戎平民,我們采買回部的途中因被……馬賊追趕,不得已才冒犯了女王的領(lǐng)地,請饒恕?!?/br> 騎兵隊長環(huán)顧眾人,見宋明晏所言非虛,便一揮長矛喝道:“他們已經(jīng)走了,你們也得走?!闭f完便指揮手下趕人。 “請……等等,”宋明晏叫住了她,“我們已與那伙馬賊糾纏一夜,他們兵強(qiáng)馬壯,實在難以對付,所以這里有個不情之請,我們想借道辛羌幾日,到牙罕泉即可,不知能否行個方便?” “不行,我們和圖戎沒有交情?!彬T兵隊長冷冷回答。 宋明晏皺了皺眉,還欲再說,戈別卻拉了他一把,賠笑喊道,“不行就算啦,讓我們在這呆到晌午總可以吧?你看,我們這還有傷員呢?!?/br> 這個要求并不過分,女人稍稍思考后便點頭答應(yīng),她點了幾個騎兵監(jiān)視宋明晏一行人,自己翻身上馬,前往別處巡邏。 戈別見女人走遠(yuǎn)了,才在宋明晏耳側(cè)低聲道,“這女的在辛羌地位不低,看她腰上的鈴鐺就知道。她說不行就是真不行,咱們現(xiàn)在在她的地盤,惹毛了她沒準(zhǔn)會處死咱們,她還一點責(zé)任都不用負(fù)?!?/br> “外面那伙怎么辦?” “別露營,入夜之前就去牧民多的地方,有本事他們就開屠?!备陝e冷笑著吐了口唾沫,“末羯的名聲也別想要了。” “你也知道這不是馬賊了?” “馬他媽個……哎你說,墨桑是不是就會玩這套了?” 宋明晏露出一個苦笑。他倒情愿墨桑只會這些打草谷式的把戲。 既然辛羌行了方便,眾人自然安心休息下了,大伙分傳好rou干和水,也不講究熱不熱乎,隨便泡了泡便張口吃下。宋明晏找了塊木片讓赫瓦因咬住,走到身后按住他的肩低低說了聲忍著,手急如電,便將箭矢拔了出來,青年腦門驟然蒙起了一層汗,他牙齒死死用力,木片劃破了嘴角,滲出了一兩點血珠。 “你看看你,一個傷不夠,還非得自己再添個?!备陝e說。 赫瓦因呸地一口吐出木片,沖戈別揚了揚拳頭。 蘇瑪去清點貨物,急速地顛簸中僅僅是丟了幾匹綾緞還有一盒香料,損失并不嚴(yán)重,何況貨車和挽馬都保住了,算來算去倒是赫瓦因的損失最大,不僅受了傷,新買的小馬也跑失了,他坐在地上唉聲嘆氣,結(jié)果一嘆氣嘴還疼,宋明晏看著他無奈地笑:“等烏璃家那匹下了崽,我?guī)湍闳デ笠恢粊怼!?/br> “還是阿明武士夠意思!”赫瓦因朝宋明晏豎拇指。 宋明晏見大家整備得差不多了,便把戈別拉到了一旁:“我有一件事要麻煩你?!?/br> “干啥?” 宋明晏遲疑了下,才鄭重道,“你能否帶他們先回部中,我需要離隊一趟?!?/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