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昊_分節(jié)閱讀_23
“你真以為你是個得人心的世子嗎,你好好看看周圍吧,阿弟。大伙都知道是你帶夏里跑馬害他摔了腦袋,大伙也都知道你收了一個東州人做了自己的金帳武士,你只關(guān)心刀,馬,土地,父汗下什么命令你便去執(zhí)行什么命令,你就像一把不會說話的刀,而不是一個人,所以你身邊什么都留不住?!闭苋輰λZ,“你輸了。” 方才哲容的那一拳不輕,哲勒到現(xiàn)在口腔里仍充斥著一股腥甜。他聽見哲容說的話,只覺得荒唐可笑。兩人身后穆泰里的尸首還沒涼透,做兄長的便迫不及待地想再多沾一手親人的血,一條世子金帶,一方汗王金印,就這么誘人么? 他甚至突兀想到了宋明晏。五年前的宋明晏又在屬于他的那場鬧劇里扮演了何種角色呢?哲勒有點走神,哲容見狀又踹了他一腳。 “確實,我沒有你會做人……”哲勒壓下嗓中血氣,“我只想做好自己的本分,當(dāng)世子之前如此,之后也如此,我從未想過要和你爭什么,談何輸贏?!?/br> “得了,我不比你這么能惺惺作態(tài),我他媽早就演夠了這套兄友弟恭的戲碼。既然夏里成了傻子,父汗還談什么幼子承位,你我就該是能者居之!” “哲容,你就這么想要那方金印么?!闭芾胀乱豢跉?,他話鋒一轉(zhuǎn),“那么夏里墜馬那件事,你應(yīng)該比我更清楚。” 和他面容截然不似的兄長臉色一滯。 “還有,”哲勒抬眼,嘴角嘲諷與冷漠混雜,“與狼謀食,只會毀了圖戎,你真蠢?!?/br> 哲容表情瞬間扭曲,他嘶啞揚聲吼道:“豎起礎(chǔ)格魯!” 此話一出,就連哲容的親兵也是大驚。礎(chǔ)格魯一種刑具,高達(dá)一丈,向來是處死極惡罪犯示眾時才會設(shè)立,一般不出三四日,掛在刑架上的囚犯就只剩下半具干尸——剩下半具則早被食腐鳥類銜走。哲容此言,竟是要活活吊死自己的弟弟了。 “孤涂殿下,這只怕有點……要不要等……”有人勸道。 哲容將那人一把推開,冷笑道,“我有立即要他死嗎?哲勒,你既然口口聲聲咬定宋明晏沒有和東州勾結(jié),畏罪潛逃,那我們就來賭一賭,就賭在你被烏鴉啃光之前,你還能見著你那位金帳武士的臉!” 番外:覓食記 宋明晏來到圖戎的第二個月才深切感受到了不習(xí)慣。 他畢竟是過了十五年錦衣玉食日子的小皇子,哪怕后來廢為庶人扔在和親隊中,吃的也不算太糟,但如今身處極北之地,衣食住行一概不與往時相同。又值深冬時節(jié),部中剛轉(zhuǎn)了冬場來到支離山西南麓下,年底食物本就吃得簡單,加上連點野味動物都不見,每日除了味道腥膻的rou湯和干餅之外別無他物,吃得宋明晏頭昏腦漲只想立地成佛。 結(jié)果今天他跟著哲勒練刀時,腳步一個虛浮,就被對方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手上沒力,下盤也沒力?!?/br> 宋明晏吃了一嘴雪沫,呸呸吐了一半出來,剩下一半化在了嘴里。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爬起來小聲道:“重新來吧?!?/br> 結(jié)果依舊是在三招之后倒了地。 果不其然看見哲勒皺眉:“你沒吃飯?” “吃了……”宋明晏這話說的心虛,他想想再硬撐繼續(xù)下去今天下午估計自己光摔跟頭去了,又連忙改了口,“吃得不多。” 哲勒明顯會錯了意:“戈別他們搶你的吃的?” 少年連忙擺手:“沒有沒有,大伙都對我挺好,是我自己不太能吃……”他越說越?jīng)]底氣,生怕對方會訓(xùn)他,雙手像書院里的學(xué)生般背在了身后。 “那等你吃飽了再練?!闭芾詹桓麖U話,把手里的木刀丟給了宋明晏,轉(zhuǎn)身去忙其他的事去了。 宋明晏抱著兩把木刀跟著哲勒走了兩步,心里惴惴,怕哲勒是生氣他不中用不想教了,又不敢再跟地停了下來。哲勒也沒等他,繞兩個彎就消失在了細(xì)雪里。 腳下積雪沒過靴面,方才摔跤的地方還能印出個歪扭人形來,簡直像在嘲笑他。少年越看越沮喪,抿嘴抓起手邊的粉雪捏了個球,啪地一聲丟在了人形凹陷的腦袋處。 烏璃本來是只負(fù)責(zé)照顧夏里孤涂的乳母,宋明晏兩個月前被哲勒拎著領(lǐng)子丟到大祭司這邊學(xué)語言,偶爾也會跟著夏里蹭烏璃兩頓飯。小朋友溫溫軟軟,教養(yǎng)斯文,長得也好看,烏璃喜歡得不得了,簡直把他當(dāng)半個親兒子養(yǎng)。 她在帳子里裁衣服,見宋明晏裹著冷風(fēng)進(jìn)來,忙放下手里的活過來迎他:“你怎么這個時候過來了?” 一句話里宋明晏只能聽懂兩個字,但看神情也能猜出,他指指自己肚子,又指指嘴:“餓了?!?/br> 結(jié)果現(xiàn)在不是開伙時辰,烏璃這里也只有干餅和堅果,女人給他又熱了一小罐奶茶,讓他就著吃,少年邊吃邊有點打干嗝,還是強迫自己咽了個干凈。 “謝謝?!彼芽胀脒f給烏璃。 “你這會吃東西,晚飯怎么辦?”烏璃曉得宋明晏北漠話說的不好,邊問邊比劃。 “晚飯……也吃?!?/br> 他不想讓哲勒說自己嬌氣,也不想叫哲勒為難,只能趕緊填飽自己。他擦擦嘴站起來,又朝烏璃行了個感激的禮。 “你要去哪?”烏璃把空碗放到木盆里,“外頭還下雪,在帳子里多坐坐?!?/br> 宋明晏笑著搖搖頭。 哲勒當(dāng)然沒有如宋明晏所想的生氣,他壓根就沒有對這個事有什么關(guān)注,“吃飽了再練”只是一句普通陳述罷了。支離河引水的渠溝今年冬場結(jié)束前差不多能完工,他過去監(jiān)督了會,正好看見赫扎帕拉端著個空鍋出來。 “這是什么?” 赫扎帕拉臉上還掛著可疑的傻樂,哲勒不得不提高聲音又問了一遍,青年這才回過神來,咧著嘴笑道:“這個……這個是那邊借我的,剛用完了我正準(zhǔn)備拿回家?!?/br> “那邊?” “就阿容蓮閼氏那里?!焙赵晾严锤蓛舻腻伇г趹牙铮袷堑昧朔荽蠖Y似的——明明這鍋就是他自己的,“閼氏說吃不慣圖戎的食物,詠絮拿鍋給她做了份……什么什么菜,那個名字我聽不明白?!?/br> 哲勒掃了一眼赫扎帕拉:“……部中并沒虧待閼氏?!?/br> “我知道我知道的,給閼氏的的小羊rou都是頂好的羊羔呢,不過她畢竟是從東邊來的,那邊人不興吃咱們這些吧……”赫扎帕拉抓了抓后腦黃褐的卷發(fā),閼氏吃不慣,詠絮估計也吃不慣吧?家里好像還有點存在雪窖里的野菜,要不明天拿去給她? 哲勒見赫扎帕拉眼神又不知飄到哪里去了,一張圓臉上再次浮起比先前更憨蠢的笑,他咳了一聲不再繼續(xù)問下去,一擺手讓對方走了。孤涂殿下站在原地想了會事情,直到被身后輕微的拉扯力道所打斷。他回頭看去,是宋明晏。 少年一手捂著嘴,一手抓著哲勒的衣角。杏眼圓圓睜著,又是一臉的欲言又止。 哲勒有點頭疼的看著他,“有話直說?!?/br> 宋明晏把手微微松開點:“練……練刀……嗝!” 哲勒頭更疼了:“你跑去吃東西了?” “嗯,你說吃飽了,嗝,再練。”這嗝打的響亮,連肩都抖了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