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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羅淮到家的時候,楊婉慧正要出門。她嚇了一跳,差點把今天不是你回家吃飯的日子這句話給說出來。 羅淮朝她點點頭,“他在家嗎?” 他是指羅駿良。羅淮有好多年沒正面叫一聲爸爸。楊婉慧習(xí)以為常。 她趕緊道:“還在家。正準(zhǔn)備出門去公司呢?!?/br> 說到這里,她試探地問:“淮淮,今天你沒上班啊?”現(xiàn)在九點鐘,按理說他應(yīng)該在上班。再說前幾天他才剛回來,每個月最后一周的周六晚上回家吃飯是他跟這個家唯一的聯(lián)系。今天怎么突然沒吭聲就回來了。 心里這么想,可她不敢多問。 羅淮:“我請了一個小時的假。等會就去公司。” 他穿上拖鞋,走到客廳中央,忽然回頭道:“楊姨,要不你也來一趟?” 楊婉慧一愣,哦了聲趕緊跟上去。 羅駿良正在整理文件,見羅淮和楊婉慧一起走進來,驚道:“出了什么事?” 楊婉慧跟他使了個眼色,讓他不要一驚一乍。 羅駿良坐下來,深深看了羅淮一眼,擺出做父親的姿態(tài),“說吧?!?/br> 好的壞的,他都能承受。 楊婉慧坐到羅駿良身邊,一起齊齊盯著羅淮。 羅淮面容淡定,“我求婚了!” “男的女的?”問這話的是羅駿良。楊婉慧使勁戳了下他,“胡說什么!” 羅駿良哼了一聲。他都已經(jīng)做好各種準(zhǔn)備:第一,羅淮獨身主義一輩子不結(jié)婚。第二,羅淮喜歡男的,傳宗接代這事得求助他人。第三,羅淮風(fēng)流倜儻女友無數(shù)。但想了很多種情況,就沒想到他剛大學(xué)畢業(yè)就跟人求婚了,還說得這么淡定自然,就好像跟他說我吃過早飯了。 羅淮皺眉,“當(dāng)然是女的?!?/br> 楊婉慧松了口氣,“女的好,女的好。” 羅駿良無語瞪了她一眼,轉(zhuǎn)臉看著羅淮,面色頗為不悅,“哪家姑娘?結(jié)婚這么大的事為什么不跟父母商量?” 楊婉慧趕緊拽了下他一下,“老羅,你先聽淮淮說。別著急生氣?!?/br> 羅淮:“她不知道咱們家情況……” 他剛說了半句,羅駿良臉色一沉,打斷道:“我知道你一直在外面不肯承認是我羅駿良的兒子。你想低調(diào),你不肯靠老子!我是你爸爸,我一心一意地養(yǎng)你這么大,你靠著我一下有什么丟人的??。 ?/br> 羅淮重重抿著唇,拳頭漸漸握緊。 楊婉慧嚇壞了,在旁小聲勸道:“老羅。你少說兩句。先讓淮淮說說那個女孩的情況。萬一很不錯呢?” 羅駿良吼道:“我不想聽,我也不想見。他愛跟誰結(jié)婚跟誰結(jié)婚。不用通知我。” 他真的傷透了心。結(jié)婚這么大的事他連一個字都不提前說一下,回來張嘴就說求婚了。 羅淮扭頭就走,楊婉慧趕緊起來去追。 羅淮疾步走到玄關(guān)處,穿上鞋子,站直身體,眸光里全是痛。 楊婉慧停住腳,有些心疼地看著他。 羅駿良喘著粗氣,他心中略有些懊悔。之前年會上,羅淮幫他喝酒,和在場的業(yè)內(nèi)朋友圈外大佬們敬酒,雖然話少,但至少乖乖巧巧地跟在他身邊。讓他誤以為父子感情有所好轉(zhuǎn)。他昨天還跟楊婉慧說給羅淮兩年自由時間,等過了兩年就把他揪回公司上班。 誰知道,還沒高興兩天,他就突然回來說跟個莫名其妙的女孩子求婚了。 羅淮喉嚨里卡著一口怒氣,憋了這么多年,他終于忍不住了,“我媽是怎么死的?” 這七個字從他口中飆出,羅駿良和楊婉慧齊齊驚呆了。 這是羅淮母親姜柳去世后,他第一次提及這件事。 楊婉慧是姜柳去世后才跟羅駿良認識。她只知道姜柳得了癌癥,發(fā)病急,確診后沒幾個月就去世了。難道還另有隱情? 羅駿良冷道:“這跟你媽無關(guān)!” “在你心里正威集團比我媽,比我,比任何人都重要?!绷_淮斥道:“我媽她得了病,為什么不肯告訴你?” 羅駿良黑著臉不吭聲。 “因為告訴你沒用。你總說你忙,你很忙,有什么事跟王秘書聯(lián)系就好。王秘書是工作機器,他只會把事情安排好,不會安慰人,他也沒理由去關(guān)心我媽的心情如何。所以,我媽習(xí)慣了。哪怕她知道自己得了癌癥,也一個人默默忍受,怕你擔(dān)心,不讓王秘書告訴你。” 直到那天,姜柳當(dāng)著羅淮的面吐了口血,他才知道母親得了不治之癥。 他跑到正威集團董事長辦公室,當(dāng)著高管的面把羅駿良面前的東西全部扔掉。從小到大,這是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失控。 mama的病情在確診一個月后才被所有人知道。 羅駿良用盡一切辦法,國內(nèi)專家不行,請國外專家,他甚至還把安氏藥業(yè)最新研究的治療方法用在姜柳身上,怎奈癌細胞擴展地太快,一切的努力都沒有換來一絲生機。 兩個月的時間,她就熬得燈枯油滅,最后念著羅淮的名字走的。 羅淮當(dāng)時十二歲,從此不和羅駿良說一個字。楊婉慧嫁進來的時候,沒有舉辦婚禮,就這么拎包嫁入羅家,羅淮對她自然也沒什么好臉色。直到羅淮上大學(xué),一切才慢慢好轉(zhuǎn)起來。誰知道,今天父子關(guān)系又退回冰點。 羅駿良捂著臉,滿心愧痛,“你mama這件事情,全是我的錯。你怪我。我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