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下一刻她又聽到秦易繼續(xù)道：“我相信，我們早晚會在一起的。而就算你始終不能心悅我，也如你早前所言，我們是分不開的。既然如此，我也不想在我娘面前隱藏心意?？此袢辗磻?yīng)，之前就該看出些端倪來了，只怕也沒有少于你說些有的沒的吧？”

    文璟晗便揚了揚眉，又覺得秦易對秦夫人倒是只能了解。秦夫人豈止是與她說些有的沒的，還曾打著主意將“文璟晗”送給周啟彥呢，這話要是說給秦易聽，小少爺保準(zhǔn)得炸！

    當(dāng)然，這種事文璟晗自然也不準(zhǔn)備與秦易說，她長長的吐出口氣，也只能道：“那就這樣吧。”

    小少爺便又高興起來，相依為命十?dāng)?shù)載的母親是個什么性子，她再清楚不過了。文小姐雖然隱瞞了許多事不曾與她說，可她也不難猜出她娘肯定又會犯糊涂。與其如此，還不如直接挑明，也免得秦夫人不知文小姐底細(xì)在她面前瞎絮叨——她這追人追得可不容易，總不能讓親娘再拖了后腿。

    ……

    不管文璟晗能不能領(lǐng)會秦易的那點兒小心思，事情總歸發(fā)生了，而后兩人自覺的在秦夫人面前消失，并且打算持續(xù)消失一段時日。

    且不論秦家這邊秦夫人如何焦慮，初二清晨，文璟晗和秦易便又帶上年禮相攜去了隔壁文府。

    文家這個年過的也不比秦家熱鬧，女兒出嫁，兩個兒子遠(yuǎn)在京城，洛城的祖宅里便只剩下了文丞相夫婦兩人。而且他們明知女兒就在隔壁，卻在除夕元日都不得相見，心情多少有些怏怏。

    待到初二文璟晗和秦易登門，文府才真的熱鬧起來，文夫人更是出了前廳門來迎兩人。然后一見著文璟晗和秦易到來，便上前一把拉住了秦易噓寒問暖，面對文璟晗時雖也親切卻總還帶了兩分客套。

    看文夫人這模樣，文丞相是真沒和她說了。

    文丞相確實沒說，所以他坐在前廳里看著眼前一幕也是有些心塞的——任誰看見自家夫人對著隔壁紈绔噓寒問暖，卻對自己親閨女“冷待”在旁，都會心塞的。

    三人一進(jìn)大門，秦易便乖乖巧巧的沖著文丞相行了一禮，先是喊了聲“阿爹”，然后又嘴甜的說了一串吉祥話，將向長輩拜年的架勢做得十足。

    文丞相以前也沒覺得有什么，甚至在上回猜到隱秘時接受得也還不錯，可此刻他眼睜睜的看著秦易學(xué)著女子的模樣福身行禮，又瞧著她從頭到腳一副女兒做派，那感覺真是有些……傷眼睛！

    和文璟晗覺得傷眼時的反應(yīng)一樣，文丞相下意識的別過了臉，不忍直視。文璟晗和秦易大抵都能理解他的心情，兩人不免有些小尷尬，文夫人卻是看不過眼了，臉上見著女兒的笑意都淡了兩分：“老爺這是怎么了，可是覺得哪里不適？”

    文夫人問這話多半還是提醒的意思，誰知文丞相竟真的捂著眼睛回道：“沒什么，讓我緩緩就好?！?/br>
    這話里的意思竟是默認(rèn)了文夫人之前的說辭，倒把文夫人嚇了一跳，連忙松開了秦易的手快步走到文丞相面前道：“老爺，你怎么了，究竟哪里不適，可要請大夫來？”

    這大過年的，玩笑開大了就不好了，文丞相趕忙回過頭來安慰她道：“沒事沒事，夫人不必?fù)?dān)憂，我就是剛才有那么一瞬頭暈，現(xiàn)在沒事兒了。”

    兩人又說了幾句，文夫人總算是放了心，回過頭來卻見著秦易一臉訕訕。她不由得有些奇怪，總覺得今日這廳中幾人的氣氛有些不對，可到底哪里不對她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于是只好暫且將這些放開。等到兩個小輩正式拜了年，老兩口又給了紅包壓歲之后，文夫人才又拉著秦易去說體己話了。

    待到兩人一走，前廳里便只剩下了文丞相和文璟晗父女倆。文丞相的目光直接落在了文璟晗明顯是被咬破的下唇上，長眉略抬，問道：“這是怎么回事？”

    文璟晗這兩天已經(jīng)因為這傷被各種目光關(guān)注了，文丞相這一看一問她立刻便明白了對方問的是什么。面對親爹，而且是知道大半內(nèi)情的親爹，她多少有些不自在，便是微微錯開了目光答道：“是我之前不小心，磕碰間咬傷了。”

    文丞相聞言不置可否，可他接下來的話卻是讓人尷尬無措了，他問：“你之前說順其自然，現(xiàn)在可是自然了？為父可是將有孫兒或者外孫抱了？”

    文璟晗頓時瞠目結(jié)舌，明白過來父親的意思后連那白皙俊俏的臉都漲紅了，她道：“阿爹，阿爹何出此言？我與阿易并未如何，阿爹實在是多慮了?！?/br>
    而且就算她倆有朝一日真如何了，也是沒有孫兒外孫給文丞相抱的。

    文丞相盯著她瞧了兩眼，也知可能是自己想多了?？擅鎸θ缃竦奈沫Z晗時，他心中滋味也是復(fù)雜難言——看看面前風(fēng)姿俊雅的少年郎，再想想之前秦易那嬌嬌弱弱的女兒態(tài)，恍惚間竟生出了種兩人本該如此，原先不過是生錯了性別的感覺。

    糟心，除了糟心還是糟心，每每思及都是糟心，這回見著更是糟心！

    良久，文丞相才嘆口氣，和文璟晗說起了正事：“前兩日文?；貋砼c我說了秦家那邊的事，年后大概也就見分曉了，有些時候當(dāng)舍則舍，總想著萬全反倒可能得不償失……”

    文璟晗聽著文丞相的教誨，想起福叔對她說的那句“婦人之仁”，略微咬了咬唇。

    而另一邊，秦易被文夫人拉去說體己話，言語之間比起文丞相來可要大膽多了。她拉著秦易到了一個單獨的房間里，遣退了隨行的丫鬟婆子，便問秦易道：“璟晗，你嫁去秦家也有三月有余了，肚子里可有消息了？”

    秦易先時沒反應(yīng)過來，領(lǐng)會之后呆了呆，繼而趕緊搖頭：“沒有沒有，阿娘你多慮了。”

    文夫人便橫了她一眼，說道：“璟晗你如今年歲也不小了，出嫁之后生兒育女本是常事，何來阿娘多慮？！”教訓(xùn)了一句，她又笑道：“不過既然你和阿易情濃，這孩子想來也是早晚的事。”

    說著話，文夫人一臉喜滋滋的模樣，仿佛就等著抱外孫了……可是文夫人你從哪里看出來她們情濃的啊？！

    秦易簡直莫名其妙，然后她很快又想起了文璟晗那被咬破的唇，頓時尷尬又悻悻——小少爺突然有些后悔，做了這么多年紈绔，她竟然沒跟著那些狐朋狗友、花花公子學(xué)會勾搭姑娘！

    這么多年的紈绔，真是白當(dāng)了！

    她這神色變換得太明顯，文夫人目光犀利自然也看出了些許，心里頓時就是一緊。她倒是忘了，自家女兒就是個成天泡在書房里的沉靜性子，而女婿紈绔之名在外，且不論真假總歸是個愛玩鬧的性子，這樣性格南轅北轍的兩人處在一起，時間長了恐怕就會生厭吧？

    文夫人愛女心切，見秦易這般神態(tài)，還以為兩人已有了嫌隙，那女婿唇上那傷恐怕就不是什么閨房夫妻之樂留下的了。如此一想，她心里便有些急，于是又問道：“璟晗你怎的這般神色？可是阿易對你不好了？！”

    秦易一聽，趕忙搖頭，滿臉真摯道：“沒有沒有，她待我很好的?！?/br>
    這不是假話，文璟晗簡直好涵養(yǎng)，任她如何鬧騰，也是包容萬分，只不過她沒本事贏得佳人芳心罷了。

    文夫人自然也看出了她所言非虛，于是沉下眸子想了想，湊到秦易耳邊一陣耳語……

    作者有話要說：　　文夫人（憂心）：老爺，您這是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可要請大夫？

    文丞相（捂眼）：不必，只是方才所見有點辣眼睛而已……

    第114章 元宵燈會

    自初二從文府回來, 文璟晗就發(fā)現(xiàn)秦易看著自己的目光總是怪怪的, 帶著說不清道不明的古怪和猶豫。而且自那之后, 對方對上自己的目光之后便總是躲閃。

    文璟晗發(fā)覺了古怪, 也猜到恐怕是和回文家有關(guān)，便有意想要問問。然而每當(dāng)她有意想要開口詢問, 秦易便總能先一步察覺般，將話題岔開或者直接躲開, 以至于短時間內(nèi)她竟沒尋到機(jī)會開口。

    當(dāng)然, 文小姐很快也沒有時間在意這點兒小糾結(jié)了, 因為初二一過，秦宅倒是陡然熱鬧了起來。

    先是周啟彥借著拜年的名頭再次登門, 因為他也算是秦家為數(shù)不多的親戚了, 大過年的自然也不好拒之門外，便進(jìn)了秦家大門。而后他也如愿見到了秦夫人，還是在文璟晗和秦易都不在場的情況下單獨見的。只這一回秦夫人心焦氣躁, 又不敢將事情說與人聽，周啟彥的甜言蜜語她都沒聽進(jìn)去, 這位表少爺也算是白跑了一趟, 除了一個長輩給的拜年紅包, 什么也沒得。

    周啟彥走后，秦家舊日的管事們也陸陸續(xù)續(xù)登門拜年了。雖說如今秦家名下的鋪子大多租出去了，可這畢竟是第一年，這些管事們心下感念便也備了禮物三五結(jié)伴而來，拜個年也就沒什么事了。

    而最讓文璟晗在意的是, 年前趙管事和郝管事的投名狀終于起到了作用。她從好幾個月前就開始試探施壓，以期這些人能動搖投誠，結(jié)果十二家管事卻是約好了共同進(jìn)退，以至于幾番人心浮躁，也不曾有人真邁出那一步來。直到文福下手不留情，真的將人震懾住。

    趙管事和郝管事的投誠終究便成了一個突破口，再加上之前被文福用雷霆手段打壓收復(fù)的三家鋪子，十二家管事一下子就去了小半，原本的聯(lián)盟自然就也土崩瓦解了。再經(jīng)過這幾日年節(jié)醞釀，到了年后，陸陸續(xù)續(xù)又有三家鋪子的管事借著拜年送年禮的機(jī)會過來投誠。

    說到底，文璟晗費心費力的和這些管事周旋，為的也是本屬于秦家的錢。甚至被貪墨的銀錢都還是小事，這些管事手里的生意才更為要緊——秦家撒手十幾年沒管，如今這些鋪子大至生意往來，小到店鋪伙計，已經(jīng)全掌握在管事手中了，秦家就算把鋪子收回來這生意也不好做下去。

    這些雖是秦家生意，但文璟晗既然接手了此事，自然不愿意留下一堆爛攤子。不過以她的能力和那算是溫吞的手段，真要將此事了結(jié)少不得要耗上個一年半載，而如今有了文福相助，那般直白狠辣的手段，卻是一下子將時間壓到了最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