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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希望他弟弟能像這世間大多數(shù)的普通人,去體味那些平凡卻珍貴的酸甜苦辣。 融雪的水滴答滴答,自屋檐墜落,鋪開一張細細密密的雨簾。 阮斐立在窗前,探出半截身子,仰頭看屋檐落雨。 隔著雨簾,雪山與陽光同在,相互組合成一幅曼妙的畫卷。 如阮斐所想,在這樣的屋檐下觀雨,果然極有意境。 半小時前,他們一行人已從山腰回到別墅。 此時廚房傳來陣陣羊rou湯的鮮美,空氣里裝滿了煙火氣息,聞著心頭暖暖的。 客廳壁爐旁,周伯書被社團成員簇擁著,正整理著今日收獲——玉簪數(shù)根,干松果數(shù)十個,以及常青野生小灌木五六株。 作為主人,裴家封體貼地忙前忙后,端茶倒水,滿足大家一切需求。 放輕腳步,阮斐繞過他們,悄聲來到廚房。 男人站在料理臺,低眉在切番茄。朱紅色果實在他手中變成均勻方塊,看著賞心悅目。 臃腫羽絨服被他褪下,黑色的毛衫,黑色的西褲,穿在他身上有股令人著迷的精英書卷味。 阮斐還未靠近,裴渡之便察覺地輕掀眼皮:“需要什么嗎?” 他態(tài)度太客氣。 顯出幾分疏離。 阮斐原以為經(jīng)過剛才的“并肩而行”,他們已不算那么陌生。 看來是她自以為是了。 “我能幫你點什么嗎?” “如果可以,請幫我到陽臺摘幾片香葉與薄荷?!?/br> “好,客廳外的陽臺嗎?” “是的。” 阮斐來到庭院,露臺木架擺著三盆植物,阮斐挑選著摘了幾片成熟香葉、薄荷葉,回廚房交給裴渡之。 “麻煩你了,”他嘴角噙著薄薄的笑,視線投向客廳,“我這里不需要幫忙,你同朋友們玩去吧?!?/br> 完全是把她當做小孩子或后輩的口吻。 阮斐有心辯解,又覺得無論怎么說,好像都有種無力感。 她彎彎唇,失望地回到客廳。 臨近四點半,裴家封收拾好餐桌,把一道道悉心烹飪的料理端出來。 “意面嗎?好香?!?/br> “還有烤鴨羊rou湯與卷餅蔬菜拼盤呢?!?/br> “裴家封,你哥怎么準備了那么多美食?搞得我們都太不好意思了?!碧K敏壓低嗓音說。 “沒事兒,”裴家封笑得敦厚,“我哥很愛下廚的,你們別站著了,快坐下吃吧。” “哈哈哈,那我們就卻之不恭啦。” 食物冒出熱騰騰的香氣,眾人坐好,禮貌地發(fā)出一句句對食物的贊美之詞。 阮斐余光始終注意著二樓。等到即將動筷,她佯裝不經(jīng)意地開口:“裴家封,你哥呢?” 周伯書連忙放下筷子。 眾人這才發(fā)現(xiàn),掌廚的裴渡之并不在。 裴家封柔聲向阮斐解釋:“我哥在換衣服,我們不用等他?!?/br> 王雨琪道:“怎么能不等呢?當然要等你哥啦,這些吃的可都是他費心做的誒?!?/br> 裴家封笑笑:“我哥不吃,他換好衣服直接開車回市區(qū)?!?/br> 李蔚和嵇云琦同時發(fā)出驚訝聲:“啊……” 說曹cao曹cao到。 阮斐看見裴渡之時,他正沿樓梯下行。 他穿深灰色的呢料長大衣,脖頸掛著一條淺色針織圍巾,整體搭配雖低調(diào),那股干練矜貴的氣質(zhì)卻怎么都掩藏不住。 裴渡之抬起頭,便見孩子們的視線全定在他身上,像一盞盞亮著的小燈泡。 王雨琪率先問:“裴家封哥哥,你不跟我們一起吃飯嗎?” 原來如此。 裴渡之恍然,言辭周全道:“臨時接到一通電話,需要提前去趟市里,你們慢用?!?/br> 王雨琪惋惜說:“連吃頓飯的時間都沒嗎?” “對啊,裴家封哥哥,你有事要忙還給我們做了那么多菜,太麻煩你了?!?/br> “就是就是,我們太不好意思了。” “要不你打包點帶去吃吧?!?/br> 裴渡之臉上始終掛著溫和的笑意:“不用,我不餓,你們不必見外,我先走一步。”又叮囑裴家封說,“家封,好好招待客人?!?/br> 他目光略過一張張年輕的面孔,毫無留戀地微微頷首,徑自離去。 沒過多久,庭院隱約傳來汽車引擎聲。 再就什么都聽不到了。 阮斐木然地喝著湯,耳畔回蕩著男男女女的笑聲,她思緒卻停留在剛剛那一瞬。 他視線輕輕落在她臉上,又平靜移開。 那么的若無其事,那么的風淡云輕。 仿佛她只是一顆再尋常不過的樹,與別的樹沒什么不同。 其實,她本來也就沒什么不同。 周日下午,全體植物社社團成員搭末班車返回學校。 他們來時雪落滿山,走時積雪差不多融化盡了,只有山間還掛著一抹稀疏的白。 阮斐靠在玻璃窗假寐,臉頰被陽光曬得有點發(fā)熱。 返程她坐的是單座。 前面坐著裴家封。 昨晚阮斐睡得不好,總是做夢。午后陽光暖暖的,照得人昏昏欲睡,阮斐意識迷糊之際,耳畔忽然傳來裴家封的聲音:“嗯,我們在回學校的路上,哥你這兩天還回別墅嗎?”說到最后,他聲音刻意壓低,“家里有點亂,你看見了可別罵我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