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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二說他倆是大學(xué)同學(xué),他對她一見鐘情,馬不停蹄追了兩年。他們將青春里最美好的那段時光拱手獻(xiàn)給了曖昧,講過海誓山盟,也曾扎在廣場的人群中一起新年倒數(shù)。最后一個寒假的情人節(jié),她進(jìn)了幾百支玫瑰花在街頭擺攤兒販賣,后來還是王二打電話呼朋喚友,將那些玫瑰一搶而空。 曖昧來曖昧去,眼看大四畢業(yè),不料姑娘轉(zhuǎn)身去迪拜投奔大姨媽了。王二為此低迷了好長時間,他甚至將家里全部時鐘調(diào)成了迪拜時間。 拖拖拉拉一年半,這事兒也就無疾而終了。 為了使自己看上去沒那么被動,稍有動蕩,我就對王二擺出一副愛答不理的樣子。要說我倆最有默契的時候,應(yīng)該是在吵架過后,我選擇冷酷到底,他則很是配合地陪我冷酷。于是,接下來的那些天,我忍著憋著,心內(nèi)一片凄風(fēng)苦雨,他卻不以為然,和狐朋狗友們繼續(xù)吃著喝著,游著浪著。 不知為何,我們好像從來沒問過對方愛與不愛,也從未因此事糾結(jié)過??赡苁怯X得對方不配,或者是覺得自己不配,又或者是因?yàn)椤皭邸睂ξ覀儊碚f是一個太過遙遠(yuǎn)又虛無的詞。 那之后不久,朋友們相邀去唱K,主要是為了慶祝狐朋二號和狗友B先生的結(jié)婚周年。如此隆重的場合,我當(dāng)然得全副武裝欣然前往了! 一上來,大家讓我和王二合唱一首。王二二話不說,點(diǎn)了《廣島之戀》。他跟大家解釋說,這首歌最貼合我倆的境遇了! 可我怎么聽都覺得這歌是在講一夜情。 后來進(jìn)來了一個女孩兒,穿連衣裙,短發(fā)齊肩,身材頎長,樣貌姣好??刹恢獮槭裁?,她推門的瞬間,大家都安靜下來,大眼兒瞪小眼兒地兩兩相望。 看來他們之間很熟,那女孩兒先是站在門口跟大家打了一圈兒招呼,緊接著徑直走到王二面前,站定—“我回來了?!彼f。 “你回來了……好久不見?!蓖醵f這話的時候,沒有抬頭??珊茱@然,他面露訝然,言語遲疑。眼看著他就要熱淚了,我趕緊坐過去,用大半個胸脯圍住他的胳膊。 “這是你女朋友?”姑娘問。 王二挪了挪身子,他沒否認(rèn)卻也沒點(diǎn)頭。 我跟冰雕似的坐在那兒不敢輕舉妄動。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有人圍上來打圓場,其他人見風(fēng)使舵,爭相起哄說什么老友相逢歌一首。王二沒推脫,沉默了一陣,上前點(diǎn)了《最炫民族風(fēng)》。雖然跑調(diào)嚴(yán)重,卻也不影響他帥得驚心動魄。 瞬間,我的心涼透了。其實(shí)我一開始就猜到了那姑娘是誰,從她看他的第一個眼神開始。直到他將話筒遞到她手上,一個聲音在我的耳邊縈繞—“只有我最愛的女人才有資格和我對唱這首歌……” 從店里出來,王二說要先送連衣裙小姐回家,讓我坐B先生的車,或者在門口等他拐回來接我。 我和連衣裙小姐異口同聲:“不用了?!闭f著,她扭頭上了不遠(yuǎn)處的一輛SUV,我轉(zhuǎn)身就往地鐵站的方向走,可令人氣憤的是,王二竟沒有追過來將我拉住。 我推開家門的時候,王二已經(jīng)在客廳沙發(fā)坐了好一會兒了。我憋了半天轟出一句:“我們分手?!?/br> 王二說:“這么點(diǎn)兒屁事兒用得著小題大做么?” 我說:“對你事兒小,對我事兒大,哽在這兒難受。” 王二說:“你聽我解釋不?” 我說:“跟這無關(guān)。覺得你那群屎屁尿的朋友挺無聊的,我不想一輩子活在這種氛圍中?!?/br> 這話剛出口,我就后悔了。一輩子?簡直就是此地?zé)o銀三百兩,在人家心里,這恐怕僅僅是一樁歡場交易!我管你生活,你賣笑給我,這就perfect了??梢彩悄且豢涛也呕腥淮笪?,原來我是想要和王二過一輩子的,我好像真的愛上他了。 想到這兒,我更難受了,用力踢掉鞋子沖進(jìn)了臥室。 那一覺睡得很累,王二在我夢里一直跑,我跟在后面一邊飆淚一邊追。 第二天,我一氣之下從他家搬了出去,都走出數(shù)里遠(yuǎn)了,一抬頭,才發(fā)現(xiàn)自己在這座不算熟悉的城市里舉目無親。我打開通訊錄挨個兒翻,扳著指頭數(shù)有能力收留我的人。算到最后,我還是按下了李某的號碼。 李某接起電話,像是早有準(zhǔn)備,先是人模狗樣說了聲“嗨”,跟著來了句:“我早說過,咱們這樣的人,柴米油鹽是捆不住的,你倆誰踢的誰?” 我一聽,氣不打一處來:“你他媽不風(fēng)涼就不會說話了么?” “還要怎么好好兒說,小姐,你都要睡大街了還這么理直氣壯?” “這叫氣節(jié)!懂么?” “先得活得滋潤才有資格談氣節(jié),搬來和我一起???” “好馬不吃回頭草!” “原來你是馬??!我以為你是狼呢!” …… 在我的欲拒還迎、挑三揀四之下,李某從工作室給我騰出一間房,屁股點(diǎn)兒大,暫時救急,確保我在找到下一個男人之前不至于流落街頭。以如此手法處理與前任間的關(guān)系,我打心眼兒里懷疑自己到底愛沒愛過他。 我找李某訴苦,秉持一副凄風(fēng)苦雨的面孔。李某問我:“你說你好好兒一姑娘,長相端正,教養(yǎng)良好,干嗎把自己偽裝得那么混賬、那么惡俗呢?” 我說:“用物質(zhì)掩飾真心啊,害怕受傷!還不是因?yàn)橄衲氵@樣的男人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