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罪人，他謀害了兩條鮮活的人命。

    他沒有辦法，他是真的沒有辦法，他是迫不得已的。這十多年來他總是這么安慰自己。

    如果他救了沈輕寒和沈葭柔，那么一切就都會毀了，他會一無所有，甚至會鋃鐺入獄。妻子病魔纏身，兒子還那么小，他實在沒有辦法，他是迫不得已的。

    ——

    喬若生像是有所感應，不經意間扭頭，察覺到黎元朗在他注視自己。兩人目光交匯，對方立馬就轉移了視線，大有被人抓包的窘迫感。

    他知道黎元朗從未真正放下對自己的懷疑。這張和故友一模一樣的臉只會加深他對自己的不安和恐懼。其實他一直在暗中調查自己。只是苦于一直找不到有關的證據(jù)罷了。

    喬林順著喬若生的目光也看到了遠處的黎元朗。他清了清嗓子，壓低聲音提醒道：“寒哥，這個人太敏感了，和他待在一起必須多注意，千萬不能讓他看出馬腳?！?/br>
    喬若生彎嘴冷冷一笑，“不需要瞞多久了，知秋那邊快好了?！?/br>
    喬林音色沉冷，“他在ZJ這些年，手伸得太長了，要搜集他的罪證壓根兒就不難?！?/br>
    男人下意識拽緊手中的圖紙，目視遠處延綿起伏的山巒，表情冷冽，“黎元朗欠我的，我一定會一點一點拿回來?！?/br>
    ***

    潁川縣一連下了兩周的雨。喬若生抵達潁川那天當?shù)叵轮辏陝莺艽?，四目所及之處一片潮濕，雨霧濛濛。

    兩周以后，當?shù)厝耘f在下雨?？諝饫餄皲蹁醯模撬?，人在那里待著好像都要發(fā)霉了。

    下了這么久的雨，當?shù)睾恿鞯乃幻蜐q。當?shù)卣荚趪揽鼗潞湍嗍鳌?/br>
    連續(xù)的下雨天給施工單位造成了嚴重影響，工程緩慢，難以開展下去。同時也考慮到施工安全，怕出現(xiàn)滑坡和泥石流等自然災害。

    喬若生決定暫時先把手頭的項目停掉，等雨停了再展開。這個決定得到了ZJ各個部門負責人的一致同意。

    天氣預報預測潁川縣未來還會有一周的強降雨，全是中到大雨，雨勢很大。要等到一周以后當?shù)夭艜徘?。這樣一來，喬若生就有了一周的假期可以陪穆惜顏。

    為此穆惜顏十分的高興。她在電話那頭興奮地問：“先生，你什么時候回青陵，我去機場接你？”

    男人不慌不忙地說：“還早著呢！等會兒出發(fā)去縣城，再從縣城坐火車到宛丘，宛丘飛青陵，保守估計要明天晚上才會到青陵了?！?/br>
    穆惜顏看了一眼窗外大團大團集聚的烏云，笑著說：“明天我們就能見面了，想想都覺得開心呢！”

    “我也開心。”喬若生溫柔地說：“這次回青陵我打算去見見你爸爸，我想把咱倆的事情定下來。”

    穆惜顏揶揄：“你不怕我爸把你灌趴??？”

    男人音色愉悅，“娶媳婦兒哪有那么容易，你爸要把我灌趴我也認了。”

    穆惜顏好心提醒他：“那你可要做好心理準備，我爸可沒那么容易對付。”

    喬若生扯著嗓子大聲說：“我早就做好準備了，就讓暴風雨來得更猛烈些吧！”

    穆惜顏：“……”

    兩人有斷斷續(xù)續(xù)地說了會兒話。喬若生這才說：“好了時間差不多了，我還有事要處理。有什么話等我回青陵，咱們當面說?！?/br>
    穆惜顏以為他還有工作要處理，忙體貼地說：“那你先去工作，咱們晚上機場見?！?/br>
    喬若生“嗯”了一聲，最后又說了一句：“我愛你顏顏?！?/br>
    穆惜顏笑容滿面，“么么，我也愛你！”

    然后掛了電話。

    喬若生收起手機，轉身坐進車里。

    喬林坐在主駕上，扭頭問他：“哥，可以開始了嗎？”

    男人沖他點點頭，“把人帶來吧?！?/br>
    喬林下了車，喬若生就馬上坐到了主駕上。

    喬林瞧見他這陣勢，忍不住問：“寒哥您要親自開車？”

    喬若生點點頭，“這場總賬我要親自跟黎元朗算算清楚?！?/br>
    這筆糊涂賬已經拖了太久太久了，一拖就拖了十多年，也是時候做一個真正的了斷了。

    喬林很不放心，面露擔憂，“要不還是我來開車吧？您平時都很少開車?！?/br>
    喬若生微微一笑，不甚在意，“我的技術，你放一百個心?！?/br>
    喬林還是不放心，“要不您換輛車吧？這輛車太舊了，不好上頭，而且還是手動擋的，您恐怕會開不習慣?！?/br>
    “不換了，懶得折騰。”喬若生聳聳肩，全然不在意。

    聽他這么說喬林不好再多說什么。他轉身去找黎元朗了。

    ZJ的人分了四輛車一起去縣城。

    喬林找到黎元朗，道明來意，把人帶來了。

    黎元朗今天穿了一身酒紅色的西裝，滿面紅光，看上去心情很不錯。

    他坐進車里，笑著對喬若生說：“喬助理跟我說車都已經坐滿了，讓我坐小喬總您的車去縣城。”

    喬若生坐在主駕上，雙手握住方向盤，“我親自開車送您一程?！?/br>
    黎元朗當即面露惶恐，“還是我來開車吧，怎么能讓小喬總您親自開車呢！”

    喬若生冷聲道：“黎總擔得起！”

    他冷靜地發(fā)動車子，歉意提醒：“黎總，您坐好了?！?/br>
    車子疾馳起來，路兩邊的行道樹一閃而逝，只留下一幀幀斑駁陸離的陰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