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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萌翻你個蛋在線閱讀 - 第 121 章

第 121 章

    大雨恍如海潮倒灌潑天而下, 細碎的電光夾帶著慘然的亮白色在深濃的夜幕上騰躍翻攪,雷聲轟隆中, 相府的后花園里草木瘋了一般地搖擺動蕩,腳踏之地都跟著震蕩個不停, 好像要把整個花園都翻轉(zhuǎn)過來。

    “少爺, 少爺……”

    小廝白泠跌跌撞撞地跟在樓至身后, 手里的傘早就被斜扯的寒風(fēng)撕裂得支離破碎, 聲嘶力竭的風(fēng)雨雷電將他的呼喊完全淹沒, 他又驚又急又怕, 滾不得滾到前頭去攔住自家魔怔了一樣的小主子。

    樓至奔到花圃邊已經(jīng)全身都濕透,大雨遮擋了他的視線, 唯有借著密集而下的電芒才能看清眼前的情景。

    那株牡丹不知何時竟長到了五尺之高, 團團碩大的花瓣大如圓蓋,在風(fēng)雨飄搖中不停落下,有些被狂風(fēng)卷起,又很快被暴雨砸落進泥濘里, 纖細的莖在這樣的摧殘中顯得格外羸弱,像是少女被扼住的頸項, 無助地奄奄一息著。

    樓至心疼壞了, 他立刻脫下外袍遮在牡丹上方, 就在這時,一道紫色驚雷猝然劈下, 轟隆炸響, 震得他眼前金光四濺, 樓至甚至有一種錯覺,這雷電好像是直直對著牡丹劈來,因為他擋在這里,怒雷生生拐了個彎,劈中離他最近的一棵海棠樹上,那樹木瞬間燃起了火,又被瓢潑大雨澆熄,冒出滾滾白煙,呲呲作響。

    “我的天!”白泠幾乎要瘋了,他一邊把自己濕淋淋的衣服也脫了下來要給樓至披,一邊大喊,“少爺,您回屋去,這里交給我!”

    有白泠頂著外袍遮在頭頂,樓至便蹲了下去,泥土混合著草木的味道撲鼻而來,中間還似有一縷若有若無的血腥之氣。

    牡丹莖葉無力地垂落著,樓至解下頭上的發(fā)帶將花莖綁起,看著滿地零落的花瓣憐惜地嘆了口氣,鮮紅欲滴的牡丹,花瓣入泥被雨水沖刷后,蜿蜒出一條條血紅的水溝,乍一看觸目驚心,竟像是鮮血流了滿地。

    “你要是個人,”樓至心疼地把牡丹攬在懷里,喃喃道,“這得多疼啊?!?/br>
    這場雷暴雨來得突然,去得也急切,園丁們很快過來接手了樓至的工作,將牡丹移植進一個大花盆里,修葉裁枝,好一番養(yǎng)護,最后又將花盆置放在樓至臥房的窗前,這大少爺才肯乖乖回了房去。

    “少爺,您可嚇死小的了!”白泠伺候著自家少爺洗澡換衣,一邊給樓至擦拭濕漉漉的長發(fā)一邊忍不住抱怨,“再漂亮的花,它也是個死物,您的身子多金貴,要是為這個病了多不值當(dāng),幸好沒驚動到老爺夫人……”

    “誰說花是死物了?”樓至坐在窗前,兩手抱著個大海碗,里面盛著滿滿的姜湯,他剛沐浴,姜湯又正滾著,把他白皙如玉的一張臉薰得酡紅,他一探頭就能透過窗子看到外面亭亭玉立的牡丹,正在新雨之后的半空中隨著微風(fēng)輕搖款擺,心里十分滿足,“花也是有生命的,他也會疼,也會高興,你看,小牡丹在給本公子獻舞呢,她在感謝我!”

    白泠忍不住翻了個大白眼:“少爺,老爺說了,不讓您看那些精怪志異的話本子!”

    “嘿!”樓至回過頭,輕輕踹了一腳白泠的小腿肚,“你這小子,居然會拐彎抹角教訓(xùn)本少爺了!”

    “您說一朵花在跳舞,可不是說她成了精么!”

    “能成精那可就太好了!”樓至把碗里的姜湯一飲而盡,他揶揄地對白泠笑了笑,“要是這牡丹能成精,本少爺就聘了她,做你家少奶奶!”

    白泠也嘻嘻笑:“那少奶奶生出來的小少爺,是朵花還是個人?。俊?/br>
    樓至哈哈大笑:“這個本少爺也很好奇!”

    他向窗外伸出手,輕易就碰到牡丹被水洗凈后越發(fā)明艷的花瓣,屈指撓了撓,戲謔地笑問,“小牡丹,你會生出來個花還是人?。俊?/br>
    窗外傳來撲簌簌的枝葉相錯的聲響,好像在回應(yīng)樓至的話。

    瓊?cè)A宴上,圣上果然為樓至賜了婚,欽點為駙馬,同時任命樓至為從六品戶部郎中,年方十九的樓相公子一時風(fēng)頭無兩。

    時年南方水災(zāi),嶺南一地受災(zāi)嚴重,數(shù)座城池被淹,無數(shù)百姓流離,朝廷令戶部前往嶺南賑災(zāi),樓至作為戶部郎中也一并隨行,即日出發(fā)。

    “小牡丹,本少爺這就要出遠門了,可惜你不能跟著我一起走,”樓至站在窗外,提著水壺,一邊給牡丹澆水一邊嘀嘀咕咕著,“這一趟遠行,少則一月,多則三月,你會不會想我呀?”

    正在給樓至收拾行裝的白泠笑道:“公子要是實在舍不得,可以把牡丹連盆一起帶走,放在馬車里……”

    樓至眼睛一亮:“好主意!”

    白泠哭笑不得:“您還當(dāng)真呀公子?咱們這一路過去都不曉得是個什么情景,小的聽說那邊的人餓得都吃草根樹皮了,要是見了您的花兒,怕是要連花泥都一并吞了!”

    白泠說的話還真不夸張,樓至這株牡丹世所罕見,莖高數(shù)寸,葉大如蓋,鮮艷華美不可方物,連香味都比尋?;ǚ曳紳庥?,自從移植到樓至窗前,這屋子連熏香都省了,那花香綿延悠長,白天聞著提神,夜里能助安眠,奇妙得很,白泠聞到那甜香味兒都恨不得摘下一片花瓣來嘗一嘗。

    也不枉樓至如珠似寶地待著,連換下來的花瓣葉子都不許旁人碰,而是自己親手撿了,洗凈晾干,再一片片夾在他所鐘愛的書里。

    小院的門口處出現(xiàn)一道身影,衣帶逶迤,優(yōu)雅端莊,樓至一眼看見了母親,忙放下水壺,整了下衣容,走上前去扶住樓夫人:“娘?!?/br>
    “又在弄你那花花草草,”樓夫人看到樓至身上還濺著花泥,嗔怪地點了點他的額頭,“那東西讓下人弄就好了,自己上手像什么樣子!”

    “兒子就這么點心頭好,”樓至笑嘻嘻,“娘堂堂丞相夫人,終日刻刀不離手,兒子喜歡擺弄花跟您愛雕刻的樂趣是一樣的!”

    樓夫人笑著跟他進了屋:“東西都收拾好了?何日啟程?”

    “明日就走。”

    樓至扶著母親在窗邊榻上坐下,樓夫人年屆四十,望之卻像二十如許,樓至實實在在遺傳了她的好樣貌,母子兩個坐一處竟像是姐弟一般。

    樓夫人遞給他一卷圖紙:

    “這是工部今日送來的公主府的圖紙,問你有沒有什么需要修改增添的地方,你看一看。”

    樓至娶的是公主,大婚后是要住到公主府去的,他接過圖紙漫不經(jīng)心地看著:

    “都挺好,只要有地方給我種花,旁的我不挑?!?/br>
    “我要跟你說的正是這個,”樓夫人忙道,“昭陽公主有哮癥,尤其對花粉過敏,因此府里不能多栽花木,你那些花,可是不能再移植過去了!”

    樓至立刻皺起眉:“偌大一個公主府,我只要劃一個小小的園子,公主不方便接近花,別過去不就好了,皇宮里頭不還有御花園呢!也沒見皇上就把園子移平了!”

    樓夫人狠狠拍了下樓至的手:“口沒遮攔!御花園是御花園,在公主府里,自然事事以公主為重,”

    尚公主在別人眼里是何等榮耀風(fēng)光的事,樓夫人卻憂心大于高興,樓至自小慣養(yǎng),相貌才華在京城世家公子里皆是翹楚,自然性子也比旁人傲氣幾分,那昭陽公主聽說也是個驕縱的,這樣兩個人處一處,總得有一個要讓步才能相安,她苦口婆心道,“你雖是駙馬,但也為人臣,切忌收斂性子,公主金枝玉葉,凡事你多忍讓,千萬別與她相爭……”

    樓至不耐煩地合上圖紙,雖沒說話,臉上的表情卻很是不好看了。

    好容易等樓夫人說了許多話才離開,樓至賭氣地把圖紙一摔:

    “娶個公主這樣麻煩,早知道瓊?cè)A宴上就該拒了才是!”

    白泠嚇了一跳:“少爺!這話可說不得!”

    “我這還在自己家里呢?就這也說不得,那也說不得了?”

    樓至這樣氣性是有原因的,他愛花成癖無人不知,皇帝點他做探花時都拿這點打趣過,否則以他的才名,理該中狀元才是。

    這張圖紙,分明就是昭陽公主的下馬威,皇家姻親里打壓防備屢見不鮮,那公主是要告訴他,從此以后公主府中以她為尊,即使樓至是丞相之子探花之身,那也別想越過她!公主府中不許栽花種草,分明也是借此警告他不許沾花惹草,兩人親還沒成,芥蒂就這樣深,這個駙馬還有什么當(dāng)頭!

    樓至那天氣得連飯都不吃,午后就躺在小榻上迷迷糊糊睡著了,恍惚中好像有道人影立在他床頭,正專注地看著他,樓至卻怎樣都看不清那人的面貌,只隱約感到他的目光分外深邃,隱含萬語千言。

    “你是誰?”樓至問。

    “我是韶花之主,”那人聲音溫潤,十分好聽,在靜謐的室內(nèi),有種扣人心弦的韻味,他俯低了身子,樓至只覺得陣陣淡雅的清香縈繞身側(cè),熟悉得令他熏熏欲醉,“蒙你數(shù)次搭救,我感恩不盡,你可有什么心愿想要達成?”

    “心愿?”那人的氣息離得極盡,話語里的柔和透出幾分悱惻,樓至腦中一片空白,只下意識地記得自己睡前還在生氣,于是暈乎乎地說,“我不想娶公主,我不要娶公主……”

    那人輕輕嘆息一聲,好像又說了什么,樓至卻再沒聽見,沉沉地進入了更深的夢鄉(xiāng)。

    第二日,樓至隨著賑災(zāi)的隊伍南下,一路疾行,進入嶺南地界后也是七日之后。

    隊伍行到甘羅山,那是嶺南境內(nèi)最高的山峰,山道險峭,兩峰之間有浮橋相連,戰(zhàn)戰(zhàn)巍巍,看上去甚是驚心,偏偏天空在此時突然暗了下來,黑壓壓的烏云中,隱有悶雷滾滾,眼看一場雷雨又要降臨。

    “柳大人,”樓至策馬來到戶部尚書身側(cè),這是他的頂頭上峰,賑災(zāi)也由此人全權(quán)指揮,“快要下雨了,不如先在此地扎營,等大雨過后再趕路不遲?!?/br>
    柳大人看了看天色,搖頭道:“不妥,我們處在兩峰之間,那山頂上全是碎石,萬一被沖了下來,躲都躲不掉!還是加快速度渡過浮橋,這雨一時半刻可能還落不下來,趕時間要緊!”

    樓至心中有一種不祥的預(yù)感,但是柳大人說的也有道理,只得協(xié)助柳大人安排隊伍過橋,人好過,馬車難行,何況車上裝的還是沉甸甸的銀子,壓得那浮橋吱吱嘎嘎,像是要斷氣似的。

    “快快,再快點!”

    樓至不斷大聲催促著,雷聲越來越響,座下的馬匹煩躁地噴著氣,眼看所有的馬車都過了浮橋,樓至心中一定,就在此時,黃豆大的雨點噼里啪啦砸了下來,他趕緊驅(qū)馬踏上浮橋,不經(jīng)意向下看了一眼,立時一陣頭暈?zāi)垦?,冷汗爬了滿背。

    樓至長到這么大才知道,自己原來是懼高的!

    “樓大人,快過來呀!”柳大人早已先行過了橋,站在那頭不停對他招手。

    身后的侍衛(wèi)也在催促:“樓大人,您快點!”

    浮橋之下是百丈懸崖,滾滾江水濁浪滔滔,頭上是瓢潑大雨電閃雷鳴,前后的人都在吆五喝六催促他,沖天的喧嘩叫喊聲仿佛都炸在腦子里,樓至眼前一黑,身子一軟,竟然直直從馬背上翻了下去——

    “樓大人!??!”

    丟人啊!

    樓至在閉上眼睛的那一刻羞愧地想,自己一世英名,竟然會以這樣一種方式退場,沒人招沒人惹的,就這么落下了百丈懸崖。

    也不知消息傳回京城,那些個世家公子們要怎樣笑話他?還有他爹娘,又該是怎樣的傷心?還有他的小牡丹,以后誰來照料,唯一的好處是,他不用娶那個刁蠻驕橫的公主了……

    ————

    樓至在一陣潺潺的水聲中醒來,他睜開眼睛,發(fā)現(xiàn)自己置身在一間精致典雅的房間內(nèi),室內(nèi)燈火通明,卻不見旁人。

    想起先前掉下浮橋的一幕,樓至霍然起身,低頭一看,自己身上穿著雪白的中衣,撩開袖子,手臂上有許多參差不齊的傷痕,因他起身的動作,濃郁的藥香彌漫開來,他身上許多地方都開始隱隱作痛,這痛卻讓樓至高興起來,他沒死!

    樓至掀開被子,拿起掛在床頭的衣服穿上,走出房間。

    這是一座頗為寬敞的莊園,景致極美,雕廊畫棟,廊下有一方小池,也不知接引哪里的活水,發(fā)出清靈的聲音,正是樓至先前聽到的水聲。

    莊園里有許多廂房,樓至住的是院落最中央的一間,然而一路尋過去,卻沒見到半個家傭仆人,也不知主人究竟是誰,怎么能獨自把這么大一個地方打理得井井有條。

    熟悉的花香隨著微風(fēng)撲鼻而來,樓至快走兩步,順著抄手游廊的欄桿看向階下,叢叢牡丹艷若云霞,映照著幽幽的燭火,說不出的風(fēng)華雅致。

    原來這里的主人也愛牡丹,樓至心中一喜,沿著廊階一路走過去,直到走到最北邊的房間,發(fā)現(xiàn)那里的門虛虛掩著,他立在門前輕聲咳了咳:“請問這里有人嗎?”

    “你醒了?”清淡溫雅的聲音響起,屏風(fēng)后轉(zhuǎn)出一人,樓至一抬頭,怔住了。

    眼前的少年一身綺羅錦衣,兩綹烏發(fā)垂肩,體態(tài)如柳,膚白勝雪,貌若冠玉,手中持著一朵盛開的牡丹,紅花玉顏相得益彰,美得如同一幅畫。

    樓至許久無言,少年漆黑的明眸漸轉(zhuǎn)疑惑:“你怎么不說話?”

    樓至猛地回神,臉上的驚艷之色掩都掩不住,他拱著手笑道:

    “在下京城樓至,日前在甘羅山不慎跌落懸崖,是恩公救了我?請問恩公名姓,救命之恩無以為報,恩公日后若有差遣,樓至在所不辭?!?/br>
    少年搖了搖頭:“你無須叫我恩公,也不必報答我什么,既然你醒了,就走吧?!?/br>
    樓至一愣,怎么也沒想到這少年立刻就要趕他走,當(dāng)即有些無措:“可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

    少年歪了下頭,那神情竟是一派孩子似的天真,他抿了抿嘴唇,好像自己的名字很難啟齒一般,帶了點微惱,隨手關(guān)上了房門,從門內(nèi)再次重復(fù)了一句:“你走吧,快走?!?/br>
    明明是趕客,那聲音卻無比溫和,樓至納悶地又杵了好一會,思索片刻后他決定先去辦正事,然后再踅回來謝人,剛走出兩步,樓至又回身,不好意思地敲門:

    “恩公,美人恩公!這里是什么地方?我要往岳安城去……那該怎么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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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近身體實在太差了,三椎快要廢了……請大家多多包涵,抱歉抱歉還是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