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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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轟——隆隆——” 穿云裂石的爆炸聲幾乎驚動了半個京都城,京郊的西山此刻正是一派熱火朝天的景象。 本城最大的朝陽集團近日標下了西山方圓上百公頃的土地用來開發(fā)游樂園, 今天正是打樁的日子。 環(huán)山開發(fā)免不了要炸開部分山體, 剛才的驚天巨響就是炸山發(fā)出來的,滾滾硝/煙過后媒體們一轟而上。 這個開發(fā)項目從招標開始就受到了無數(shù)爭議。 一方面如此宏大的占地面積, 標志著“朝陽游樂園”即將成為全世界最大的游樂場, 勢必會促進整個城市的就業(yè)和經(jīng)濟發(fā)展,另一方面, 西山作為為數(shù)不多的原始山陵,很多人基于環(huán)境保護的意識反對這樣的過度開發(fā)。 此刻的西山工地人聲鼎沸, 炮聲轟隆, 重型起重機伸展著鋼鐵巨臂,鏟車來回穿梭著運送挖掘出的塵土巨石,工人們在烈陽下?lián)]舞著工具干得汗流浹背,工程總經(jīng)理趙一巖戴著安全帽在幾個工頭的簇擁下正接受記者的采訪: “趙總,關(guān)于西山開發(fā)一事外界多有質(zhì)疑, 聽說天師協(xié)會曾聯(lián)名反對開發(fā)西山, 京大歷史學院的程克敬教授更是認為西山在遠古時存在神秘部族文化, 畢竟三年前曾有人在此撿到一塊至今都不能勘測出成分的古玉牒, 針對這樣的說法您有什么要解釋的嗎?” 趙一巖胖若玉盤的臉微微一笑: “我們尊重一切宗教文化,但是經(jīng)濟發(fā)展是順應市場規(guī)律的,不是遵循宗教思想,‘朝陽游樂園’一切招標程序公開、公平、公正, 我們這個項目是響應政府‘打造東洲之都’的號召, 力求建造一個面積最大、設(shè)施最完善、體驗最完美的東洲第一游樂園, 給華國的孩子們一個游樂天堂,這會是未來全華國孩子們共同的童年?!?/br> 那記者也不是吃素的: “但是西山可能存在遠古文明,游樂園的建造如果破壞了這種文明,那是全人類的損失?!?/br> “我國從建國起至今對西山進行了至少六次大規(guī)模勘探,無數(shù)歷史學家和文物學家在此投入了巨大的精力和心血,已經(jīng)可以證實西山從古至今沒有大規(guī)模人群聚居生活過,更沒有發(fā)現(xiàn)過任何墓xue和喪葬痕跡,只憑一枚不知真假的所謂玉牒,是不能說明什么的?!?/br> “但是……” 趙一巖卻把臉轉(zhuǎn)向另一位記者,繼續(xù)回答起別的問題。 這邊負責人和記者們唇槍舌戰(zhàn),那頭遠遠的一個穿著黃色工服的人急匆匆跑了過來,一邊跑一邊大喊著: “趙總趙總,您快來看看!” “干什么慌慌張張的!”趙總身邊的一個劉姓工頭認出是自家的工人,呵斥道,“有話慢慢說!” 那工人狠狠喘了一口氣,抹了把滿額的汗,急促道: “挖……挖……” “挖什么?” “……剛才打樁,挖出來一塊石碑!” “別慌,山里面挖出來石碑很正常,西山年代久遠,山巖自然形成碑狀也是常有的事,”眼見記者們都神情一凜眼睛發(fā)亮,趙一巖趕緊出聲安撫。 “不是!”工人急道,“那碑很奇怪,您去看了就知道!” 一群人呼啦啦全都移到了新挖出來的坑道旁。 趙一巖看著眼前的石碑額角青筋直跳,旁邊的記者們更是把相機對準了黑色的碑體正面反面?zhèn)让孢M行無死角拍攝。 趙一巖到的時候工人們才挖出一半,又等了半個小時,完整的碑身才全露了出來。 那碑與人等高,通體漆黑,材質(zhì)十分特別,一眼看去光滑锃亮得能照出人影,這明顯不是石頭,敲擊上去聲音沉厚,幾近于銅鐘發(fā)出的悶響,也不是玻璃,那么多人那么多工具毫無章法的挖鏟撬掘,居然連一塊角都沒碰下來。 如果一定要給碑塊的材料下個定義,應該是玉比較合適。 光滑如玉,冰涼如玉,通透如玉。 但是有什么樣的玉,能硬實到錘子都敲不碎的地步? 一群人面面相覷,百思不得其解。 最詭異的是,碑身上還畫著一個巨大的圖案,青面獠牙,狀似鬼魅,與電視劇里面常出現(xiàn)的牛頭馬面倒是極為相似,圖案下面刻著三個清晰的鮮紅字體,卻無人能分辨出那上面寫的是什么字。 有記者拿出手機,趙一巖對身邊的人使了個眼色,那人便友善地阻止了記者意圖第一時間曝光的舉動。 “趙總,這塊碑石不論是材質(zhì),還是上面的圖案和文字都十分特別,這很有可能是古文物,”又是那個難纏的記者最先發(fā)話,“您是不是應該通知上級部門,讓文物專家過來鑒定……” “鑒定是當然的,”趙一巖四兩撥千斤,吩咐工頭,“老劉,你讓幾個人把這個碑運送到京大去。” 老劉應聲,點了幾個人名讓他們把碑塊挖出來運走,那幾個都是魁梧的漢子,因為天熱都只穿著無袖的t恤,黝黑健實的肌rou在烈陽下閃閃發(fā)光,彰顯著令人驕傲的男性力量。 他們揮舞著工具,把碑塊周邊的塵土全部鏟開,幾個大漢一人扶住一個角,當頭有個人喊號: “一二三——起!” 大漢們手臂上的肌rou紛紛鼓起,顯而易見用了力氣,然而那塊碑卻紋絲不動。 “一二三——起!” 大漢們都漲紅了臉,碑依然屹立不搖。 老劉又叫了幾個人下去,十幾個人跳在坑里,十八班工具樣樣都用上,眾大漢弄得面紅脖子粗,可那碑塊依然穩(wěn)如磐石。 工頭里也有粗通偏門的,他在趙一巖耳邊悄悄嘀咕了幾句,趙一巖神情幾度變幻,最后只得讓人好聲好氣地請走了所有的記者,才對那工頭頷首。 一時間場上的眾人都忙活了起來,有人去請香案香燭,有人去買豬頭燒酒,東西很快就置辦了齊全。 那位工頭先是舉杯三敬,再捏著線香對著碑彎腰拜了三拜,他的姿態(tài)十足恭敬,有些不太信這個的,都忍不住捂嘴竊笑了起來。 就在工頭想把香插/進香爐中時,明明山中無風起,那三根線香和一對香燭居然都熄滅了。 在場的人不論是嗤之以鼻的,還是將信將疑的,個個都臉色沉重了起來。 工頭果斷雙膝下跪,結(jié)結(jié)實實叩了三個響頭,口中念念有詞,他抬起身再站起來的時候,額頭上青腫一片,雙手都哆嗦著。 他一迭聲地讓人換了新的香燭和線香再次抖著手點燃,這一回燭火中一縷青煙扶搖直上,線香的灰直燒到根才斷開來。 所有人心中既敬且畏,原本熱火朝天的山中工地一時沉寂如深潭,大家連呼吸都小心翼翼地摒著,生怕再沖撞了什么。 就在這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中,那塊沉如千鈞的碑,終于被挖了出來。 趙一巖連連擦拭著額頭上的冷汗,這種事情若非親眼見識,哪里敢相信會發(fā)生在青天白日,誰知趙一巖的一口氣只松出半截,一波剛平另一波又起,只聽坑底的工人又忽然大喊起來,聲音里帶著更加驚恐的顫抖: “這下面還有東西……是棺材!” ———— “郝天師,您終于來了,快請進,快請進!” 伴隨著一個中年男人十分恭敬的聲音,郝老六邁步走進了這棟極其富麗堂皇的別墅里。 客廳的沙發(fā)上坐滿了人,有身穿灰白道袍頭戴道簪捋著胡須的,有披著袈裟雙手合十的,還有穿著中山裝一臉高深莫測的,楊朝站在自己母親羅嵐的身邊,狀似低眉順眼,實則一直在悄悄打量著眾人。 楊朝今年十六,高中剛?cè)雽W不久,之前他一直住校,這個周末父親親自去學校把他接了回來,然后告訴他今天家里會來很多天師,讓他不要害怕。 朝陽集團開發(fā)游樂園卻挖出了奇怪的石碑和棺材這件事傳得滿城風雨,楊朝又哪里有不知情的。 當時第一具棺材出土后,負責人吩咐人把棺材起出來,卻發(fā)現(xiàn)棺材之下還有棺材! 最后一路挖下去,竟挖出了整整一百具! 拜社交軟件所賜,西山挖出一百具棺材的消息長了腳一般飛快傳遍了整個京都城,記者、網(wǎng)播、看熱鬧的百姓一波波涌過來,項目負責人一邊嚴密控制現(xiàn)場,一邊飛快上報給國家相關(guān)部門。 很快有國家工作人員趕來,警局的,地質(zhì)局的,文化局的,甚至還有更特殊的部門也派遣了人來,先是探測了棺材的材質(zhì),發(fā)現(xiàn)所有棺材都是玉質(zhì)的,材料和最初掘出來的碑一模一樣,然后工作人員無論用任何方式都無法撬開棺蓋,這些棺材就像是一個整體,棺蓋牢牢和棺身鑄在了一起。 地質(zhì)學家認為這是西山在漫長的進化史中內(nèi)藏的礦脈形成的特殊形狀的礦石,文物學家認為這些是古代某個尚不為人知的部落的喪葬風俗,特殊部門請來的天師們則堅持那塊碑是陰陽兩界的交界碑,碑石被挖開,代表著鬼門關(guān)大開,陽間將再無寧日。 最后一種聲音理所當然不能散發(fā)開,但連日來發(fā)生了無數(shù)離奇古怪的事,讓百姓們越來越自發(fā)地往這個方向猜測。 先是參與西山項目的所有人,自總經(jīng)理以下,到當時開車挖碑甚至后來到現(xiàn)場探查的工作人員,全都染上了怪病,他們一個個面目青黑,眼窩深陷,上吐下瀉,動輒身癱腿軟,許多人甚至連進食的力氣都沒有。 盡管上頭以傳染病為由將所有人都隔離治療,但現(xiàn)在信息渠道四通八達,更別說挖出棺材的當日有許多網(wǎng)紅主播帶著攝像頭前去,西山挖出棺材后現(xiàn)場所有人被鬼魂纏身的說法如今鬧得滿城紛紜。 之后城里的傳言就越來越多,比如剛出世的小孩發(fā)出陰森尖銳的笑聲,午夜的出租車司機收了鈔票回家一看居然是冥幣,醫(yī)院的太平間夜里鼓樂笙鳴,還有行人好端端走在路上忽然帽子眼鏡被人摘了去,漂浮在半空…… 許多似假還真的消息被有意無意地四處擴散,事件發(fā)生的源頭朝陽集團的股價更如同山洪爆發(fā)一樣狂瀉不止,楊晨勛幾十年刀口浪尖走過來,竟沒有一次像現(xiàn)在這樣棘手,不但輿論如山,連上頭的管理部門都在不斷施壓朝陽集團必須盡快處理。 楊晨勛請全國各地的玄門中人今日齊聚一堂,為的就是解決這樁怪事。 而楊朝為什么一定要在場,那是因為西山土地被標下后,游樂園就是以他的名字命名——朝楊游樂園,名義上他就是這塊土地的主人,要祛除西山的邪祟,當然要以主人的名義。 楊朝一早就跟著父母接待登門而來的大師們,如今他看向門口正走進來的“郝天師”。 這一看之下,楊朝不免有些失望,這位天師一不仙風道骨,二不風度翩翩,就一個老年人來說,他長得很有些猥/瑣。 一張飽經(jīng)風霜樹皮一樣的褶子臉上點綴著賊眉鼠目,幾綹灰白的山羊胡,黃色的道袍松松垮垮地掛在他的身上,活像只套了件衣服的碩大老鼠。 “大老鼠”點著頭背著雙手慢慢踱進來,一雙小眼睛精光四射,活脫脫就是一副電視劇里的“江湖神棍”的模樣。 楊朝毫不掩飾地翻了個白眼。 他正捂住嘴遮住自己打呵欠,眼睛隨意一拐,不由愣了愣,同時他聽到父親楊晨勛在說:“小天師也請進?!?/br> 這老的后面還帶了個小的,楊朝眼前頓時一亮。 ———— 那小少年左手托著羅盤,右手舉著一把桃木劍,一身紅色長袖t恤襯得他白皙的臉面如冠玉,烏溜溜的大眼睛占去了半張臉,顧盼神飛間,靈氣逼人。 他往屋子里一走,好似一線陽光驟然射入,先前陰冷的客廳像是吹進了一陣暖風,楊朝覺得自己自昨日回來后就覺得酸疼的骨頭都瞬間舒適了。 郝老六在客廳的沙發(fā)上坐了,紅衣少年立在他身后,十分乖巧的樣子,注意到楊朝在看他,少年黑漆漆的眼珠子也盯著楊朝看了一會,露出頰邊一個小小的渦兒,卻沒有說話。 “徒兒,餓不餓?” 郝老六一坐定,就順手拿了桌上的一盤點心往后面遞過去,“先吃點東西墊墊,等人齊了去西山前,肯定會先開飯!” 少年抱住盤子,先是聞了聞,那點心是榴蓮酥,他許是不喜歡這個味道,皺著鼻子撇著嘴又放回去,把盤子塞回給郝老六。 “不喜歡?”郝老六拈了一個塞進自己嘴里,眼睛一亮,直咂摸嘴,“很甜,好吃得很,乖娃子,趕緊嘗嘗!” 少年將信將疑地拿了一個榴蓮酥放在嘴里,試探地咬了兩口,眼里瞬間迸發(fā)出激烈的神采,他又把點心盤接了回來,一口一個,小倉鼠似的吃得不亦樂乎。 郝老六扭著頭,涎笑:“給爺爺也吃一個?” 少年歪了歪身子,把盤子摟得更緊,好像沒聽見。 楊朝看得眼角直抽,這老頭一會喊少年“徒兒”,一會又自稱“爺爺”,也不曉得兩人究竟是什么個輩分,那少年長得漂亮乖巧精致如畫,可到了別人家里頭又半點禮數(shù)不懂,雖然東西確實是給客人吃的,但把整個盤子都抱在懷里……這是什么樣的家教? 楊小少爺目中透出不屑和嫌棄,一開始因顏控而對少年升起的好感蕩然無存。 大概是他的眼神過于直接,紅衣少年扭過臉又看了他一眼,嘴角微微一抿,居然對他笑了笑。 楊朝倏然一愣,這少年對他笑成這個樣子,倒好像是認識自己似的。 新來的一老一少引起了客廳里其他人的注意,一位年近五旬的清矍道長皺眉問楊晨勛: “楊居士,這位是?” 楊晨勛雖然是巨富,但是在這些高人面前卻十足恭敬,他介紹道: “這位是最近在京都名聲赫赫的郝老六郝天師,”他又轉(zhuǎn)向郝老六,向郝老六一一介紹其他的人,每一個名字都鏗鏘入耳,都是郝老六以前想見都見不著的角色。 郝老六站起身,率先對著發(fā)問的那位三元觀劉真人伸出手: “久聞諸位天師大名,幸會幸會!” 劉真人勉為其難伸出手擦過郝老六的掌心又很快縮回來: “敢問郝天師師從何門,貧道孤陋寡聞,竟從未見過郝天師?” 其他的和尚道士也紛紛蹙眉,今天被楊晨勛請來的,無不是這個國家的玄學會里最神通廣大的人物,只有這個不知來歷的郝老六,樣貌丑陋,舉止粗俗,身上甚至看不出半點修為靈力。 簡直貼了明晃晃的“江湖騙子”的標簽! 劉老六完全不在意眾人或質(zhì)疑或鄙視的目光,他齜牙一笑: “小道自創(chuàng)棲鳳觀,忝居棲鳳觀觀主,這是我的開門弟子鳳十一,十一啊,來見過各位玄門前輩?!?/br> 楊朝看著郝老六身后的那少年咽下了最后一塊榴蓮酥,走了過來乖乖巧巧地喊: “各位前輩們好!” “自創(chuàng)門派?” 諸位大師神色一凜,剛想接著追問,目光落到那紅衣少年身上,卻都不約而同瞇了下眼。 好相貌! 這三個字一瞬間齊齊浮現(xiàn)在所有大師的心頭,這少年長了一雙點漆美目,明若清泉,亮如璨星,他走出來的那一霎靈氣四溢,周身竟似有赤紅金光繚繞。 但眾天師再仔細捕捉,那抹靈氣卻又飄忽無蹤,仿佛這孩子帶來的明泉灌頂一般的通澈只是一場錯覺。 只是個過分漂亮的美少年,并沒有修行根基,諸位天師彼此用眼神交流之后,終于確定了最后的猜想。 修行之人講求因果,即便是想收個根骨出眾的徒弟都有緣分講究,如果這少年確實有靈慧,那眾天師對郝老六的觀感自然會重新評估,現(xiàn)在發(fā)現(xiàn)紅衣少年并沒有什么天賦,一群和尚道士的臉色就擺得不那么好看了。 “想不到郝道長竟是開宗立派一代宗師,失敬失敬!”劉真人身邊坐著的是王大師,他穿著黃色的道袍,頭上插著道簪,臉型方闊,他嘴角微彎,眼睛里卻毫無笑意,“只不知貴門派奉的哪位上尊?又擅長哪路道法?” “既是棲鳳觀,小觀奉的自是奚堯山陵光鳳凰真君?!?/br> 郝老六對著小徒弟的方向一拱手,倒像是拜了自家小徒弟一般。 “鳳凰真君?”劉真人詫異,“我道宗何時有了這樣一位上尊?” “阿彌陀佛,”一個年逾花甲白眉白須的和尚奇道,“從來只聞我佛教有鳳凰明王,殊不知道門竟還有鳳凰道君,郝道友可愿詳解?” 楊朝不喜歡郝老六,也不喜歡其他天師,他心里腹誹著,一群現(xiàn)代人,文不縐縐的,講點人話不好嗎?他雖然不是很明白幾個天師說的什么,但是一群老頭合起來在欺負一個老頭,他還是看懂了的。 郝老六對所有人的問話閉口不答,笑出一副莫測高深的模樣。 他這樣子卻更讓大家堅定了郝老六是個騙子的想法,劉真人眉間隱現(xiàn)怒氣,好在楊晨勛適時接口: “人來齊了,請諸位隨楊某啟程,我們先去吃飯吧?!?/br> 一溜車隊載著十數(shù)位大師往京都最有名的飯店駛?cè)?,十一當然和郝老六坐同一輛。 “怎么樣娃子,爺爺沒騙你吧,這家的東西是不是特別好吃?”車上郝老六堆著滿臉的笑,在司機詫異的目光中近乎討好地哄著紅衣少年,“沒讓你白來吧?” 十一趴在窗戶上看著外面:“好吃是好吃,但是沒有我哥哥呀!” “要是咱們能幫這位楊先生解決了問題,他一定有辦法能找到你哥哥,這位楊先生啊,本事可大著呢!” “半年前你就這么說了,”十一有點怏怏地看了一眼老頭,“可你到現(xiàn)在還沒幫我找著呢!” 郝老六忍不住辯解:“你只有一張手繪的畫像,連個名字年齡都沒有,這樣找起人來肯定會很困難啊,再說……” 郝老六壓低聲音,“你這么大本事自己都找不著,更不用說普通人類了不是?你啊,再有點耐心,我們只有先找到最有本事的凡人,才能一步步找到你哥哥啊?!?/br> 十一點點頭,他又看向車外,楊朝的車子正好從他的旁邊開過去,兩個少年的視線在半空中交匯,十一又對楊朝笑了笑,他有些雀躍地對郝老六說: “這次我可能真的快找到我哥哥了!” 楊朝和宋揚長得一個模樣,既然已有故人出現(xiàn),哥哥大概也離自己不遠了。 郝老六嘿嘿笑著,搓了搓手: “那等一會,要是去了西山,你可得把鏡子借給爺爺用一下……” “驪山昆侖鏡你啟動不了的,它只聽我的?!?/br> 十一所處的是驪山昆侖鏡中的世界,每點亮一塊都能開啟相應的功能,赤色琉璃的功能便是“大觀世界”,大到此間三界地圖,小到仙冥二府的名冊,甚至生死簿上的名姓,全都記錄在內(nèi),可惜這里的神仙十一一個也不認得,只能自己在凡間尋找昆侖鏡魂。 但是有了這個功能,十一卻能幫到郝老六許多,小到幫助信眾尋找失蹤人口,甚至鐵口斷人生死時辰,大到堪輿點xue,查驗風水,那是百測百靈。 郝老六在極短的時間里,能在高人云集的京都城占據(jù)一席之地,全是因他撿到了這枚鳳凰蛋。 “聽你的就好,聽你的就好,然后你只要用傳音術(shù)再告訴爺爺就行!” “好啊!” 說到十一怎么跟郝老六混到了一起去,時間要追溯到半年前。 驪山昆侖鏡的赤色琉璃被完全點亮,十一就離開了韓崢的那個世界,等他醒過來時,就跟郝老六大眼對上了小眼。 當時郝老六半蹲在一顆蛋面前,嘿嘿嘿地流著口水,一雙干枯的手正探向那顆比尋常雞蛋大了足有兩倍的蛋: “……天無絕人之路,竟然讓我找到一顆蛋,嘿嘿,今晚好歹有水煮蛋可以吃了,這么大顆,是個鵝蛋吧?” 十一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此刻是蛋形,他心道糟糕,幾次穿梭時空這是最倒霉的一次,蛋形的他不能進食,得不到補給就一直不能化人,這是個惡性循環(huán),而眼前這個人居然還想要吃他! 小鳳凰一時急糊涂了,他忘記了自己的蛋殼堅硬無比,莫說凡人想要敲開他,就是雷公電母齊齊來劈,也不可能把他劈出半條縫來,他驚慌之下,第一個反應就是,滾! 老頭和鳳凰蛋一個要抓,一個要逃,一切都發(fā)生在電光火石間。 郝老六的五指堪堪懸在蛋身上空,就見那顆蛋咕嚕嚕滾了出去。 “嘿!”郝老六捋起袖子,“我郝老六倒了大半輩子霉也就罷了,今天連你這個區(qū)區(qū)小蛋都敢戲弄于我,看我不抓住你先煮后炒,連蛋殼都給你敲碎!” 豈有此理,十一一邊暈頭轉(zhuǎn)向地滾,一邊在心里懟:吾乃堂堂鳳凰真君,才不是區(qū)區(qū)小蛋,你個沒文化的凡人,討厭! 彼時月明星疏,蒼穹籠罩著一望無際的四野,一人一蛋就在郊外的荒田里追逐了起來。 那人一天沒吃東西,不一會兒就氣喘吁吁眼前金星直冒,那蛋初來乍到,連人形都化不出來,也是昏頭昏腦蒙頭轉(zhuǎn)向,許久之后,郝老六一屁股坐在地上,用手揮著當扇子,他這時才覺出不對勁來: “嘿喲!這蛋怎么這么古怪!” 老頭三角眼倏地倒豎起來,他后知后覺地直到此時才露出驚恐,“這難道這是個妖蛋?” “你才是妖怪!你全家都是妖怪!”十一在原地直轉(zhuǎn),氣哼哼地反駁,作為一只全能的金剛小葫蘆娃,他怎么能忍受被人誣陷為妖怪! 郝老六慘嚎一聲,嚇得屁滾尿流,一顆會說話的蛋,不是妖怪又是什么?! 十一卻很快琢磨過來不能讓這人跑了,他已經(jīng)餓到極限,如果徹底喪失體力那可就徹底完蛋了,畢竟再不會有青龍神殿的人打著火把一路把他尋回去。 他此刻必須有人類幫助才能化形,于是小小一顆玉白色的蛋跟在郝老六身后咕嚕嚕地滾,一邊滾一邊喊: “你別跑,別跑呀!” 那聲音稚嫩清脆如孩童一般好聽,但是郝老六卻覺得那是催命的鈴聲,嚇得魂飛魄散。 “妖怪啊啊啊啊——” 郝老六腳下塵煙滾滾,好似踏上一對風火輪。 一人一蛋各自轉(zhuǎn)了方向,再次追逐起來。 然而跑的注定快不過滾的,最終郝老六耗盡了全部的力氣,靠著一座廢棄窯廠的墻壁像面條一樣呲溜往下滑,身子軟得再也站不住,他哭道: “你老跟著我干什么???我一把年紀,骨頭又老又硬,不好吃??!” “我不要吃你!”鳳凰蛋在地上一蹦一蹦,彈跳得跟郝老六一般的高度,蛋身上一張小嘴開開闔闔,說話嘎嘣脆,“你給我找些吃的來,我會報答你的!” 郝老六抹著眼淚: “我自己都一天沒吃了!怎么幫你???你都不知道我有多窮多倒霉……” 一個老人家一把鼻涕一把淚哭著說自己一天沒吃了,還長得這么丑,的確是很倒霉,十一憐憫之心大起: “老爺爺,你助我恢復人形,我身上還有些吃的,我也能幫你的?!?/br> “人形?”郝老六停止了哭泣,驚叫一聲,“你還會恢復人形?” 一個能變成人的蛋那絕逼比一顆會說話的蛋更可怕! “是??!我會做人的!你不要怕,我不是孔雀不吃人,而且你這么丑,連孔雀都不愿意吃的!” 郝老六一臉懵逼:“這跟孔雀有什么關(guān)系?” “孔雀愛吃人,你不知道嗎?” 郝老六悚然一驚:“我從未聽說過這么駭人聽聞的事!” “那是你沒有文化啊,”十一再彈了幾下,實在沒力氣了,他躺在地上,說話的聲音都小了些許,“我真的好餓啊,再不給我吃東西,我就不能說話了……” 這么聊了幾句,郝老六也慢慢鎮(zhèn)定了下來,他再怎么說也是個讀過幾本道書的人,妖怪的原形一般都決定了對方的性情,這個小妖蛋甭管是個什么來路,都不可能有太大的攻擊性。 郝老六單腿跳出幾步遠,撿回自己跑丟的鞋子在地上磕了磕,套上后盤腿坐好,一臉正色地看著面前仰躺著的那顆蛋: “你先告訴我,你到底是個什么?” 十一猶豫了一下,郝老六搶道:“你要是不說,就別想我?guī)湍悖 ?/br> “好吧,”十一只好說實話,“我是只鳳凰。” “鳳凰?”郝老六先是蹙眉,繼而聲音拔得直沖云霄,“鳳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