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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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兄, 你確定鳳十一就是我們要找的人嗎?” 林渲一進(jìn)屋, 就迫不及待地問。 他們需要在村子里停留三天,之后會帶走十一和幾個筋骨出眾的孩子一起回云寂宮。 云寂宮作為供奉四方神尊的仙門, 每百年皆能得神諭示警,云殊并不清楚此次神諭為何, 但他和林渲下山前, 卻被掌教和師尊交付了重要的任務(wù), 要他們在人間尋找“天命之人”。 這交代著實含糊, 云殊和林渲一頭霧水,也不得不盡心尋找,一路毫無所得, 直到碰到鳳十一。 云殊食指比唇,示意林渲噤聲, 他身形修長,風(fēng)度翩翩, 連這么簡單的一個動作都做得行云流水, 林渲七分急躁被他降了五分去, 輕手輕腳地在桌邊坐下給他倒了杯茶。 云殊在房門上下了道隔音咒,才走到桌邊,慢條斯理地啜了口茶,緩緩搖了搖頭: “我不能確定, 但你我這一路尋來, 唯有此人讓我捉摸不透, 鳳十一靈力深不可測, 我們都看不出他的修為,很有可能不在你我之下……” “這倒未必吧,”林渲輕慢道,“看不出修為,最可能是他沒有修為,我看他連區(qū)區(qū)魔鵂都束手無策,也高明不到哪去,單靈根資質(zhì)是好,天生能用五行之力的他也不是第一個! 此人沒有正經(jīng)師門,連術(shù)法都不會幾個,年紀(jì)又這樣大了,也不知什么時候才能筑基,師兄你可是十八歲就筑基了,整個仙門前無來者,想來后繼也不會有人的!” 云殊面露一絲無奈:“你總是這樣,不能容得別人強(qiáng)些……”“ “我是那么小氣的人么?”林渲不滿,“我就是不喜歡你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fēng)!” 云殊不與林渲爭辯,轉(zhuǎn)而說道:“你可知他那白絹大有來頭?” “不過是塊天蠶絲帛,隨隨便便畫個人像在上頭,想來也不是什么稀罕物事!” “如果我沒有看錯,那是蒼翎羽?!?/br> “怎么可能?” 這小屋簡陋,桌椅都是缺胳膊斷腿,林渲原本坐在那里不動如松,聽到云殊的話霍然立起,帶得那三條腿的椅子“咣當(dāng)”撞地, “天底下除了流焰宮,哪里還能尋到第二塊蒼翎羽!” 蒼翎羽,傳說是上古神尊朱雀的尾翎上的一根白色細(xì)羽,好比凡人一把烏黑漆發(fā)間雜了一根白發(fā),很為神尊不喜,便將它拔了下來。 可這一根細(xì)羽遇金不入,遇冷不凍,遇火不化,遇酸不腐,遇毒不侵,于三界來說那是人人趨之若鶩的神器至寶。 流焰宮世代供奉朱雀神尊,也只得了小小一塊蒼翎羽制成的護(hù)心軟甲,說是軟甲,大小更像塊絹帕,幾千年來憑著護(hù)心甲也不知救了多少流焰宮掌教的性命。 十一拿出來的白絹卻有三尺余長,甚至隨隨便便畫了個人身,怎么可能是蒼翎羽! 云殊曾經(jīng)在仙門十六宮的鑒寶大會上看過蒼翎羽,他是仙門中有名的煉器師,品鑒器物是他的看家本領(lǐng),對自己的眼光很是自信,但即使是這樣,他被林渲說得也有了一絲猶疑,畢竟這樣大段的一塊蒼翎羽確實太難得了: “……那絹帛暫且不提,他手上的乾坤鐲你可是也看到了?以我的神識完全不能探測,他無門無派,卻靈力精純,可見天賦異稟非同凡響,又身懷至寶,想來也是經(jīng)過一番奇異造化,所謂‘天命之人’,不正是如此?” “哪里就這樣厲害了?”林渲頗有些不以為然,“我看那人性格癡頑,很有些不開化,三句話說不完就傻樂,沒心沒肺的!” “若他真是我們要找的人,如此性情才是最好,否則尋來個圓滑深沉的,那才難以調(diào)/教,”云殊說著站起了身,“你我在此討論并無意義,只要將他帶回宮,讓掌教和師尊看過,自然就分明了?!?/br> 兩人又說了些話,便熄了燈。 這個村莊占地不小,但大多地方都房傾垣塌,云殊和林渲那樣身份尊貴的人得以二人一屋,十一卻只能和十來個孩子擠在一間石屋里。 石屋墻角里有凹槽,點了盞昏昏悠悠的煤油燈,就是偌大空間里的唯一照明了。 好在十一適應(yīng)力頑強(qiáng),高床軟枕,麻布口袋,他在哪里睡都一樣。 這石屋原是村里某個地主老爺?shù)膫}房,也沒床,青磚地板上鋪了幾床褥子,算是個大通鋪,大孩子小孩子挨著肩躺著,像是并排的一溜蘿卜。 十一的左邊是那個白白的小胖墩兒,右邊是黑黑的柴火小子。 地上濕氣重,即使墊了褥子也擋不住那陰冷往人骨縫里鉆,那小胖墩十分機(jī)靈,他很快就發(fā)現(xiàn)十一的身上非常暖和,試著鉆了幾回,卻發(fā)現(xiàn)十一不大愛貼人,他拱一點十一就讓一點,眼看著都快要連著最邊上的姜離一塊被拱下褥子了。 十一終于耐不住開口了,要攆開胖墩兒: “哎!你別老擠……” 一塊香噴噴的rou干就這么被塞進(jìn)嘴里,十一眼睛一亮,嚼了嚼,把后半句話和rou干一塊咽下去了。 晚飯的rou干是按人頭發(fā)的,也不知這胖娃子是怎么省下來的。 “十一哥哥,”胖墩兒細(xì)聲細(xì)氣的,討好地拍著馬屁,“你身上真暖和,味道真好聞,挨著你睡真舒服?!?/br> “啊,”十一嚼巴嚼巴吃完了rou干,也不嫌胖娃子一身滋汪油光,展開一只手臂把小胖墩攬了攬,十分憐愛地說,“那你就靠著我睡吧?!?/br> 另一邊的姜離默默聽著,心里說不出是個啥滋味,這么大一少年郎,也不曉得吃什么長大,這心眼缺的,一塊rou干就把自己賣了。 “對了,你叫什么名字呀?”時辰還早,十一也不困,就跟小孩兒聊起天兒來。 “我叫滾蛋!”小胖墩高興地報上名來。 十一頭一回被別人的名字給震驚到了,姜離也覺得十分不可思議,滾蛋的爹娘到底是不待見兒子呢,還是預(yù)見到兒子有一天會養(yǎng)到滾瓜溜圓,所以取了個很有先見的名兒? 滾蛋大概習(xí)慣了每次報上名字必冷場,嘿嘿地摸著自己的鼻子:“我娘說賤名好養(yǎng)活?!?/br> 是好養(yǎng)活,姜離抽了抽嘴角,隨便養(yǎng)養(yǎng)就好大一只。 十一說不出違心的話,只好問另一邊的小孩: “你呢?你叫什么呀?” “我叫姜離?!?/br> “聽見沒,這才像個名字吶!”十一說道,“滾蛋你幾歲了?” “我九歲了!” “姜小離呢?” 姜離:“……” “誒?你幾歲了呀姜小離?” “我叫姜離?!?/br> “我看你最多五歲,”十一自顧自地說,“你有五歲沒呀?” 早過了不知道多少個五歲的姜離悶聲悶氣地答:“有。” 十一卻忽然抬起手來:“滾蛋,你還有rou干沒?” “還有一塊!” 滾蛋獻(xiàn)寶似地從懷里又摸出一塊rou干來放在十一掌心上,十一卻轉(zhuǎn)手就把rou干塞進(jìn)了姜離嘴里: “姜小離你太瘦了,這樣以后去了云寂宮,你修行起來會很辛苦,得多吃點?!?/br> 姜離被塞得一愣,莫名就覺得眼睛一熱。 滾蛋小圓臉上滿是羨慕:“十一哥哥,你和姜小離都要去仙山了,以后就剩我一個了,我會很想你們的?!?/br> 姜離心里的酸軟一下子就給噎回去了,他滿頭黑線地想,我跟你很熟嗎?還有,誰允許你叫我姜小離? “唉,”十一嘆了口氣,拍了拍滾蛋rou呼呼的背,安慰道,“等我找到了我哥哥,我會來看你的?!?/br> “十一哥哥也有哥哥嗎?”滾蛋好奇地問,姜離也抬起了頭。 “是啊,”十一仰面躺著,看著燈火悠悠投在石屋頂上,暈出那一小團(tuán)昏黃的光圈,心里像是汪了一池溫水,連聲音都軟和了許多,“我哥哥可好了,我真想他?!?/br> “我也有一個哥哥,”小胖墩聲音低了,眼淚已經(jīng)流了下來,“我哥哥把我養(yǎng)到現(xiàn)在這樣大……就死了……” 滾蛋抽噎著,“洪水來的時候,他舍不得丟下豬……跟豬一起被洪水沖走了……” 這樣悲傷的一個故事,被滾蛋講得如此充滿喜感,姜離好不容易按捺住抽搐的臉,無聲地背過身去,干瘦的身子拼命抖著。 十一又嘆了口氣:“人有人命,豬有豬命,你哥哥是個善良的人,舍己為豬,來世會有大報的?!?/br> “我哥哥是殺豬的,他說每一只豬都是rou和銀子……” 難怪能把滾蛋養(yǎng)成這樣的滾圓富貴……姜離吸著氣,他從來不知道憋笑也是這樣痛苦的一件事。 “那確實不能丟下,”十一接過滾蛋的話茬,唏噓不已,“rou和銀子,都是好東西?!?/br> 姜離一骨碌從地上爬了起來,十一問他:“姜小離你做什么去?” “屋門沒關(guān)好,有點漏風(fēng),我去關(guān)嚴(yán)實些?!?/br> 小孩細(xì)手細(xì)腳,把角落里的稻草抱了幾捆過去塞進(jìn)門縫下,石屋里果然不再漏風(fēng)了。 十一看著這小孩雙肩直顫,走路都有點打飄的背影,感嘆不已:“姜小離真懂事。” 滾蛋也不哭了:“他一點都不像五歲的小孩。” 這話十一贊成:“他比你像九歲?!?/br> 滾蛋撅起嘴,但又覺得反駁不了,眼眶紅紅地看著十一。 “哥哥”這個詞是很能戳中十一軟肋的,等到姜離再走回來的時候就聽到十一對胖墩兒說: “別怕,我?guī)阋黄鹑ピ萍艑m,他們不是要大選嗎?我保證你能通過!” 滾蛋怯怯地:“真、真的嗎?” “恩!”十一點頭,“不管他們比什么,我都能讓你入圍!” 滾蛋也興奮起來,異想天開地:“要是他們比賽吃飯,不用十一哥哥幫,我都能拿第一!” “要是比胖的話,你也能拿第一!”十一跟滾蛋實在很有共同話題。 姜離:“……”哪來的一對活寶! 十一和滾蛋又說了許久的話,大小活寶慢慢都睡著了,那小胖墩挨著十一打呼嚕,“噗嚕噗?!保€吐著口水泡兒,十一睡著后可就沒那么好脾氣了,他抬腳把滾蛋踹得遠(yuǎn)了點,然后一轉(zhuǎn)身把姜離整個摟進(jìn)懷里,當(dāng)他是個抱枕一樣,腦袋埋在姜離的頭發(fā)里。 姜離被箍得幾乎喘不過來氣。 他小心地掙扎了下,十一卻把他摟得更緊,對于現(xiàn)在的姜離來說,十一長手長腳,把他完完整整地捆在胸口,十分得壓迫,也十分得……溫暖。 姜離只微微抬高了頭,讓自己至少能夠呼吸。 他把雙手從十一的脖頸間穿過,看著這雙枯瘦黝黑的,幾乎沒有生氣的手,姜離狠狠握拳,沒有修剪的指甲陷進(jìn)掌心里帶來真實的痛感,他深深呼出一口氣,直到此時,他終于確認(rèn),自己回到了一千年前。 這一年,他不過五歲。 前世記憶累累在目。 在這場天劫之前,姜離出生在一戶普通的樵夫之家,一家三口住在山上,爹砍柴,娘織布,日子過得貧窮而平凡,但也是有人疼愛的。 后來他雖然知道自己是這對夫妻撿回去的,但對父母的感恩之情卻存續(xù)了很多年,成為魔尊之后,他甚至還去探望過那對夫妻的轉(zhuǎn)世。 天劫到來的時候,山洪沖走了山間小屋,他爹娘將他放到木筏上,頭頂是烏云翻涌,暴雨如墨海奔騰的天空,萬千雷霆如蜿蜒的長龍裹挾著亮白色的電光轟然劈下,隨著連綿不絕的轟響,兩岸的樹木被劈得四分五裂,傾盆大雨都不能澆熄沖天而起的火焰。 他沒想到自己能在天地倒懸的末日中存活下來。 漂流到這個村莊時,他已經(jīng)餓了近十天,然而此地滿是餓殍,一塊觀音土都能讓人搶得發(fā)了瘋。 他撿了許多枯枝爛葉往肚子里填,緊接著又迎來一場滅頂之災(zāi)。 成群結(jié)隊的魔鵂鋪天蓋地而來,許多人吃了樹葉草根不消化,魔鵂撕開他們的肚腹,長著倒鉤的利嘴在流了滿地的腸肚中穿刺,勾出猙獰的血管和骨骼。 在無盡的慘嚎和哀鳴中,云殊和林渲從天而降,他們帶來的靈藥固然拯救了一部分人,卻無法活死人rou白骨,被魔鵂撕裂開的皮rou無法愈合,云殊給重傷的人屏蔽了五感,讓他們至少死得不那么痛苦。 姜離的五感卻無法被屏蔽,他忍受著腸穿肚爛,筋骨分離的劇痛,全身的血rou都像是被碾碎成泥,萬刃凌遲烈火焚身都不足以形容的痛苦,他居然熬了下來。 他從義莊爬出來時,云殊和林渲已經(jīng)離開了,但是仙門中人除魔衛(wèi)道濟(jì)世為懷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在村中長到了十歲后,便獨自踏上了尋找仙門的漫長路途。 從這個村莊走到云寂宮,在四海涂炭,妖魔橫行的歲月里,他顛沛輾轉(zhuǎn),走了四年。 十四歲上,他拜入云寂宮,因得天獨厚的雷靈根,被承劍閣長老收于門下,專司煉器,直到后來,他體內(nèi)天魔血脈覺醒…… …… 姜離閉了閉眼,此次重生,剛睜開眼睛,他就漂流到了這個村莊里,誰知之后所有的事情都因這個突然出現(xiàn)的紅衣少年發(fā)生了改變。 因為這少年扔了滿地的紅果子,吸引了魔鵂更快到來,村中少了一場生靈涂炭,云殊和林渲甚至因此注意到他,而自己,居然比前世要提前十年進(jìn)入云寂宮。 云寂宮…… 姜離瞇起眼。 小小的孩童,眉梢眼角凝聚起濃稠的陰冷和恨意,眸光里充斥著令人不寒而栗的隱忍和陰森,云寂宮,流焰宮,浣星宮……仙門十六宮,他一個也不會放過。 只是,他小心翼翼地挪了挪自己被少年已經(jīng)壓麻了的胳膊,出神地看著緊緊摟抱住自己的人。 這少年是哪里生出來的變數(shù)? 初見十一的第一眼,姜離甚至以為自己看到了傅長瀾,但他幾乎在瞬間就否決了那個念頭,不提年齡氣質(zhì)的差異,只說模樣,與其說十一長得像傅長瀾,不如說多年后的傅長瀾長成了十一的模樣。 他曾經(jīng)善待傅長瀾,被背叛后也切實恨過傅長瀾,他后來有許多機(jī)會可以殺了傅長瀾,卻始終下不了手,只要看到傅長瀾那張臉,他就覺得心里頭有一根弦緊緊牽扯著。 仙門中人都知傅長瀾是他的軟肋,但連姜離自己都不知道究竟是傅長瀾是他的軟肋,還是這樣一張臉是他的軟肋。 姜離只知道當(dāng)他看到十一的那一刻,腦子里突然閃過迷蒙混沌的光,繼而有大朵大朵的云霞在眼前鋪開,九天十地,都因為他的粲然一笑而華光萬丈。 他一個雷靈根,頭一次體會到被億萬雷霆轟擊的震顫,手腳發(fā)軟,連五臟六腑都痙攣了起來。 ※※※※※※※※※※※※※※※※※※※※ 感謝在20191210 23:29:02~20191211 20:27:34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27216421 42瓶;小塵塵 5瓶;何以瀟湘、之之呀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