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東流[重生]GL_分節(jié)閱讀_12
那張俊美的臉,在魚龍閣明亮的燈輝映襯下褪去了屬于少年的青澀,回眸的剎那狠狠地揪住了女皇的視線。那樣的美近乎虛幻,仿若鏡花水月,挎著長刀的陛下松開了手,控制不住地往前探。 沒有人看到,那雙向來古井無波的眼泛起了漣漪,一絲絲地掀起了軒然大波。一夜未曾搭理過旁人的女皇突然開口,引來了在旁所有金袍衛(wèi)的矚目。跟在女皇身旁的小公主驚訝地望著長姐,試圖在她臉上找到自己一直以來希望找到的東西。 視線落在身旁的金袍衛(wèi)時,陡然想起了方才醉心曲子是何等失禮的鐘離朔,落落大方地拱手行禮,言道:“多謝這位大人告知,方才醉心曲藝,種種失禮還望大人們莫要責(zé)怪?!?/br> 她朝著身旁的金袍衛(wèi)們一一見禮,并未落下一位。鐘離朔的目光落在為首的那名女子身上,言道:“不知在下可否和大人們同在此處,聽完這首曲子呢?” “無妨,請便。”與方才溫柔的回應(yīng)不一樣,這位大人的聲音顯得有些冷硬。鐘離朔并未在意這些變化,趴在欄桿上聽著這首曲子。 她并不知道,她一直都在期待見著的那人就站在她身后,目不轉(zhuǎn)睛地望著她。跟在女皇身邊的小公主欲要開口說些什么,正要啟唇,便看到女皇伸出食指放在唇邊示意她噤聲。 小公主看看女皇,又看看靜靜聆聽曲子的少年,咽下了所有聲音。 小公主突然想到幼年時,有一次到書房去尋太子姐夫玩,看到的卻是長姐為趴在案上睡著的太子蓋上披風(fēng)的模樣。當(dāng)時她興沖沖地跑過去,卻被長姐抱在了懷里,以食指壓住了要說話的嘴唇。那時長姐說了什么來著,哦,她輕聲細(xì)語地說了一句:“噓,寧兒乖,別吵到殿下,太子殿下太累了,讓她睡會。” 當(dāng)時年紀(jì)尚小并未通情意,此刻想起,小公主卻是漸漸紅了眼眶。 女皇站在鐘離朔身后,看著那張仿若初遇時令人驚艷的側(cè)臉,垂在腰側(cè)的手挪動了一寸,遲遲不敢探出。 跟在陛下身后的金袍衛(wèi)都噤了聲,陪著女皇靜靜聽完了一曲。 一曲終了,嘈雜聲四起。白衣青年不在乎別人怎么議論他的媚上,握著手里的尺八轉(zhuǎn)身離開了蓮葉臺。 鐘離朔趴在欄桿上望著他離去的背影,心心念念這首曲子叫什么。這應(yīng)該是新曲,真是想要找此人問一問曲譜呢。 “小公子想要曲譜的話,不妨到弘文館問一下。據(jù)我所知,這位林公子乃是弘文館的一位樂師,并未隨他父親一道進(jìn)入官場?!迸拥穆曇袈犉饋頊販厝崛岬兀氯糇钊岷偷拇核钊擞X得無比愜意。 她這一回話,便讓鐘離朔再一次意識到自己又將心里話說了出來。有些不好意思地抬頭,鐘離朔終于將視線落在身前的女子身上。 出身瀾州的樂正溯,雖然常年病弱,但將養(yǎng)了大半年,身量躥高,因此比大多數(shù)女子要高上許多。眼前的這位金袍衛(wèi)大人,堪堪只到她的下唇。 女子長了一張只堪清秀的臉,穿著金袍衛(wèi)的櫻草服,雖然嬌小看起來卻英挺無比。鐘離朔定了定神,目光落在對方的眼睛里,四目相對的剎那,仿佛被抓住了所有視線一般,她深陷于那雙漆黑透亮的眼眸中,一股異常熟悉的感覺涌上了心間。 這雙眼睛,她一定在哪里見過。 第10章 【修】 可是,是在哪里見過呢? 這個想法只在鐘離朔的腦海里停留短短一瞬,她望著眼前兩次好心告知她的女子,拱手道謝:“再次感謝大人告知,在下感激不盡。”俯身的時候,鐘離朔嗅到了身前女子身上的熏香。是丁香的味道,聞起來有種令人安穩(wěn)的氣息。 鐘離朔心念一動,不知為何竟多嘴說了一句,“不知大人在金袍衛(wèi)哪一門任職,也好容在下日后登門報答兩次告知的大恩。” 她當(dāng)下瞧起來不過十五六歲的年紀(jì),一派的天真可愛,卻與比自己年長的侍衛(wèi)大人平輩相稱。已將她認(rèn)出來的小公主望著少年天真爛漫的面容,又看了看自家的皇姐,欲言又止。 穿著櫻草服的陛下,微微仰頭,看著眼前好似發(fā)著光的少年,溫聲問道:“不過隨口回了你一句,這也算恩?” “當(dāng)然算,這是一首好曲子,若是大人不告知我,我將來何處去尋?” “魚龍閣中如此多人,你隨便問一個,也會有人告訴你的?!?/br> “可是大人卻是第一個告知我的,這便是天大的恩情了?!辩婋x朔微微一笑,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同眼前的女子多說幾句,許是她端正挺直的小身板,和溫柔堅定的話語,像極了某一個人。 少年人慢聲細(xì)語地回著話,清亮的眼眸中透著些許固執(zhí)。那樣的神情,天真可愛地令人沒辦法討厭。女皇認(rèn)認(rèn)真真地看著她,她望著少年的眼睛,仿佛在看另一個人,輕而溫柔地說道:“就這般喜歡這首曲子?” “好曲子,當(dāng)然喜歡。大人也聽完這首曲子,覺得如何?” “甚好。”女皇點點頭。 “那就是好極了。”鐘離朔微微一笑,說道,“所以大人究竟是哪一門的侍衛(wèi),姓甚名誰,好讓在下日后再尋呢?” “問人名諱之前,總要先自報家門的。” 她們二人你來我往,說了好多句話。期間沒有人插嘴,皆都暗藏詫異看完了這場交流。 “是在下失禮了?!鄙泶┘t袍的鐘離朔輕笑一聲,說道:“在下樂正……” “樂正公子,樂正公子……”她話還未說完,一個藍(lán)衣小侍人便越過金袍衛(wèi)的大人牢牢地抓住了她的手,將她往外拉扯,邊拽邊說:“樂正大人都開始叫人找你了,這里貴人多,您可別被沖撞了。” 被拽著的鐘離朔還未反應(yīng)過來,就被扯遠(yuǎn)了。她急急忙忙扭頭,看向了金袍衛(wèi)統(tǒng)領(lǐng)的挎刀,目光落在她刀柄的涂漆上,開心地說道:“在下樂正溯,家住瓊花巷。大人是南門的侍衛(wèi)對嗎?明日申時,在下必備薄禮到南門司感謝大人,若是大人明日不用出勤,在下會將禮物放在司署廳的,大人記得去取啊?!?/br> 少年人一疊聲,引來了許多人的矚目。可她渾然不覺,說完之后,轉(zhuǎn)頭對著身邊的小侍人道歉:“勞你久等了,是我不對,我jiejie可曾責(zé)罰你?” 她聲音輕,說得溫和,待人親近,小侍人的滿腔抱怨化作了不好意思,只好說道:“公子可不好亂跑了,這里那么多大人,若是公子沖撞了別人,難做的是小的們。您也知道,小的們是在宮里混口飯吃的……” “你叫什么?是在哪個殿里伺候的?” “小的名叫長壽,是在升元宮伺候的,樂正公子方才是得罪了金袍衛(wèi)的大人們嗎?她們將你圍在一起,小的還以為她們是要和你過不去呢?”小侍人嘰嘰喳喳地,將自己方才的擔(dān)憂一股腦地說了出來。 鐘離朔點點頭,又聽了小侍人說了金袍衛(wèi)的大人們?nèi)绾稳绾蔚奈桓邫?quán)重,只手遮天,兇神惡煞,心里卻開始琢磨開始如何跟長姐解釋所謂的亂跑了。 女皇站在原地,握著腰間的長刀望著兩人的背影逐漸遠(yuǎn)去,眼底那一抹希冀的光芒消失得一干二凈。 樂正溯……這是阿潁的meimei吧。刺帝與宣寧長公主的母親是當(dāng)年艷冠后宮的寵妃,而樂正穎的外祖母是刺帝母親的雙胞胎meimei。因著這一層不遠(yuǎn)不近的血緣關(guān)系,樂正潁與昭明太子很是相似。而與樂正穎相比,從母親身上繼承了更多美貌的樂正溯有著一張和昭帝幾乎一樣的臉。 女皇沒有見過長大后的樂正溯,聽到她名字之后,如夢初醒。你看,怎么可能會是那個人終于想起她,在走之前停下來和她說說話呢? 自始至終,一直將情緒隱藏得很好的女皇,維持著向來四平八穩(wěn)的姿態(tài)。沒有人知道,在看見那個少年時,她的心里掀起了怎樣的波瀾。那些在夢里都不敢希冀的東西,頃刻間傾瀉,又在少年轉(zhuǎn)身之際抽得空空蕩蕩。 “皇姐……”候在女皇身旁的小公主開口,看著長姐一動不動的站姿,小心翼翼地說道:“那是樂正大人的弟弟,她長得……和姐夫挺像的?!笔前?,像到只是錯了眼,便以為那人再一次活生生地出現(xiàn)在自己面前。 “是挺像的?!迸市α艘宦暎曇衾锫牪怀鍪裁辞榫w。言罷,轉(zhuǎn)身邁向了自己原本應(yīng)該呆的地方。 可是,也只是像而已。就好像鏡中花水中月,不是真的。 她已經(jīng)死了,死在奉先殿的大火里,在叛軍攻破皇城之際,帶著一身傲骨化為灰燼。 “‘天子守國門,君王守社稷。’ 這句話,是梓潼與我說的。你且去北方,孤就鎮(zhèn)守皇城,保君后方安然無恙?!?/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