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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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王看向他:“怎么?” 宋玉溪道:“總覺著有些事出突然。而且我聽聞當初李尚書從邊塞回來,還想開墳一見呢。而且自打此事后,蕭尚書跟李家的關系就一向不好,會不會……” 景王抬頭看向窗外湛藍的天色:“這個嘛,不必擔心,既然你我都想到了,像是李衾跟蕭憲那種人精,當然不會一無所知。只怕很快就會知道了?!?/br> 宋玉溪總覺著景王像是深知些什么內情,但是這件事實在不好背后妄自揣測。 當下便道:“我雖曾在李府跟蕭府走動,卻不曾見過蕭氏一次,只聽人說她……是個絕色之人,卻不知她的樣貌究竟如何,以后若有機緣,倒是可以見見鎮(zhèn)遠侯的這位夫人?!?/br> 景王笑道:“你要見也是容易的,而且機會就在眼前?!?/br> 宋玉溪愣怔:“此話怎講?” 景王道:“本王聽說,那位江少奶奶因為身體向來不好,所以已經于昨兒去了城郊的歲寒庵上靜養(yǎng)了。你若要見豈不容易?” 小公爺詫異問道:“到了庵堂?李持酒竟肯?” 景王說道:“聽說是府內老夫人同意的,且鎮(zhèn)遠侯仿佛不太把這位夫人放在心上,應是無礙?!?/br> 他居然對于鎮(zhèn)遠侯府的事情知道的如此清楚,宋玉溪心頭忖度:總不會是小阮送回來的消息吧。 對于東淑而言,她卻沒想到自己想好的離府之計居然會有意外的效果出現。 在出府之前她是見過小阮的,容貌身段兒倒是罷了,她只是驚訝于景王殿下竟真的肯下血本,竟肯大大方方把這樣的禁臠拱手送給鎮(zhèn)遠侯…… 難道李持酒對于景王而言竟這樣重要? 只是她也不想理會這些,橫豎要躲出去清凈幾天,且家里還有蘇夫人照看著,趕緊走了為妙。 馬車順順利利的出了城,一路往歲寒庵的方向而行,今日惠風和暢,氣候晴暖,天青云白,令人心曠神怡。 走了小半個時辰,又見在田野之外,群山環(huán)抱,路邊原野之外有莊子若隱若現,好一副自然風光。 明值一直趴在車窗上看個不住,此刻便道:“jiejie看,好熱鬧,那里好像是個集市?!?/br> 東淑歪頭從車窗里看了一眼,果然見前方路口處人來人往,熙熙攘攘,這份熱鬧竟不比城內差。 甘棠也湊過來打量,自打江家出事,甘棠就沒有再逛過這樣的集市,此刻眼中也透出了渴盼之色。 東淑瞧著那人潮涌動的地方,心頭一動,便低頭問明值:“想出去逛逛嗎?” 明值大喜:“可以嗎?” 東淑笑道:“這有什么,咱們也好透透氣兒了?!?/br> 明值喜出望外,忙先起身。 甘棠取了冪籬來給東淑戴上,便扶著她也下了車。 東淑很少如今日這樣出行,之前不管是在蕭家還是李家,但凡行動,身邊勢必要有一大堆的人簇擁跟著。 她也曾經出城去過幾次庵廟,但也是侍衛(wèi)開道,家奴戒嚴,而她們那些女眷們不是在車中,就是在轎內,半點外人都看不到。 如今因不記得自己的出身,環(huán)顧周圍,只覺著到處新奇好玩兒,又見路的兩邊上若干攤販,所售賣的東西都連在一起,或在桌上,或在地上,琳瑯滿目,竟是什么都有。 她看的目不轉睛,甚至眼睛都有些不夠用了,比明值都還要驚奇幾分。 冪籬的珠子在眼前隨著動作晃來晃去,幾乎讓她不耐煩起來,很想徹底摘掉,幸而甘棠提醒道:“奶奶,這里人多眼雜的,謹慎些才好?!?/br> 這會兒明值捧著幾個彩繪的泥娃娃看個不住,這探子的竹竿上還掛著幾個藤編的玩器,看著倒也精巧,又有蟈蟈籠子,里頭還盛著幾只捉來的蟈蟈,吱吱的叫。 東淑聽著那細細的蟲兒叫聲,眼睛都直了,便捧著道:“我要這個?!?/br> 甘棠忙問價,幸而價格不高,她便掏錢買了兩個竹篾編的蟈蟈籠子,卻忍不住道:“奶奶,咱們去了庵堂里,那是野外,自然少不了這些小蟲子,還怕聽不見叫聲?竟巴巴的花錢買。” 東淑道:“你管我呢,我喜歡。” 又見明值往前跑去,她也高高興興地追了過去:“你看什么呢?” 甘棠跟在后頭,哭笑不得。 于是又買了幾樣東西,甘棠已經囊中羞澀。 原先鎮(zhèn)遠侯府是江雪cao持,只是她隔三岔五的病,蘇夫人實在受不了,只得自己管著,所以江雪這里竟只有些許月例銀子,很不算富裕。 甘棠正在想催他們姐弟兩個上車,忽然聽東淑叫道:“這個我也要?!?/br> 甘棠嚇了一跳,忙抬眼,見姐弟兩人站在個稍顯寒酸不算很大的攤子跟前,明值捧著個青石小馬打量,東淑卻拿著一面破破爛爛的銅鏡,極不起眼的,簡直像是從哪里撿回來的一樣。 甘棠湊上前道:“這是什么東西?這個也能賣錢?” 東淑翻來覆去的打量那面鏡子,道:“我看著這東西有點眼熟,想必是跟它有緣,快給我買?!?/br> 甘棠勉為其難地問那老板價格,那賣主自然是個經驗老到的,看東淑打扮不凡,便故意要多了一倍的價格。 甘棠氣的說道:“這種東西破爛成這個鬼樣子了,人影都未必照的出來,一文不值只該扔掉,你竟還敢漫天要價?” 那賣主笑道:“小姑娘,這可是古董,要的就是這份舊,你不懂不要亂說?!?/br> 甘棠叉腰道:“我看你才是亂說騙人的,什么都是古董,那我家里都是古董,這世上還都沒有窮人了呢!” 東淑見她只管跟那賣家吵,便道:“五百錢很多嗎?別跟他廢話,給他就是了?!?/br> 甘棠倒吸一口涼氣:“奶奶……”低低道:“我沒有那么多錢了?!?/br> 東淑微怔。 賣主早看出端倪,便笑道:“這樣吧,我看這鏡子跟夫人也是有緣,就再讓你一百錢,只要你四百錢這樣可以了吧?” 甘棠愁眉苦臉。 東淑終于看了出來,只怕剩下的錢實在是屈指可數了。 她捧著鏡子,擦了擦上面模糊的花紋,嘆氣道:“這才是‘貧賤夫妻百事哀’呢,沒有錢,這緣分都只能斷了?!?/br> 賣主好不容易等到一個“識貨”的,很不愿意放過宰人的機會,忙道:“那三百錢呢?你能出就給你,三百也沒有?那那二百……” 忽然明值道:“jiejie,我有一百文?!?/br> 東淑扭頭:“你哪里來的錢?” 明值道:“我去學堂,每個月也有錢,我偷偷攢的,都給jiejie……” 小孩子正在掏錢,卻聽到有個聲音道:“五百文我拿了?!?/br> 東淑聽著這個聲音異常的耳熟,忙轉頭。 卻見身后站著一人,身著青緞子團花暗紋的圓領袍,腰間革帶上垂著金色的魚袋、荷包、佩玉等物。 頭戴玄色巾子,長身玉立,氣質沉郁,赫然竟是李衾! “李、李大人……”東淑大驚。 李衾身后走出一人,是個相貌白凈的小廝,正是金魚兒,他上前扔了一塊兒碎銀子給那攤主。 那攤主見狀,簡直喜從天降,又看李衾腰間的魚袋,知道是三品以上的大人,急忙打躬作揖道:“多謝多謝!” 金魚兒道:“銀子不用找了,這個小石馬一并拿著了?!?/br> 攤主無有不從,畢竟這鏡子他幾乎都要賠錢賣,那小石馬更是擺著玩兒不值錢的,這塊銀子卻足有半兩,簡直可以把攤子上大半的東西都買下來。 金魚拿起石馬,看看李衾后,便遞給了明值:“拿著吧。” 明值遲疑:“不是我的東西,我不敢要。” 李衾的目光從東淑身上轉到明值身上,微微一笑:“我曾欠你jiejie一份遞傘之情,這個算是我的謝禮吧,好生收著?!?/br> 明值聞言只看東淑示下。 東淑正看著李衾出神,聞言呆了會兒:“既然李大人給你,你就拿著吧?!?/br> 明值于是認真向著李衾行禮:“多謝李大人?!?/br> 李衾淡淡地一點頭,垂著的眼皮停了停,才看向東淑,又掃向她懷中抱著的銅鏡:“你喜歡這個鏡子?” 東淑道:“是、是啊?!?/br> 李衾問:“為什么?” 東淑猶豫片刻,終于實話實說道:“不為什么,就是看著眼熟,大概是合了眼緣?!?/br> 李衾聽到“合眼緣”三字,意義莫名的一笑。 東淑撫了撫懷中的鏡子,卻又道:“今日讓李大人破費了,改天有機會必然還給你?!?/br> 李衾本正要走的,聽了這句又看向她。 東淑看出他的眼睛微微泛紅,看著自己的時候,眼神有些奇異,很不像是才見過兩面兒的。 她突然想起之前在張指揮府內,張夫人說過的話。一時忍不住問道:“李大人……” “嗯?……何事?!?/br> 東淑鼓足勇氣:“我跟您的夫人,真的、很像嗎?” 李衾眼神一變,竟有幾分凌厲地看向東淑。 作者有話要說: 這兩章跟內容提要的詩文很襯吧~ 被子大人:請你停止自作多情! 東寶:這、這他~媽就尷尬了~~ 持久:哈哈哈我看到了什么! 第17章 東淑因為要出京,之前特意叫收拾了幾件尋常衣裳,這會兒身上穿著的也不過是石青吉祥紋窄袖衫,茶色披帛,下襯著淺褐撒花的綾子裙。 冪籬之外的烏發(fā)挽著松松的髻,用銀釵簪著,冪籬的珍珠串子遮著臉孔,只露出了精致靈秀的下頜,跟一抹嬌嫣的紅唇。 偏偏是這樣若隱若現的,在李衾的眼中,看著竟更像是“蕭東淑”了。 “江雪”跟東淑很像,這想法本來存于他的心中,暗暗地想一想倒也罷了,忽然間竟給當事之人說了出來,卻像是直接地往他心上戳了一根刺。 李衾雙眼微微瞇起看向東淑:“這話是誰說的?” 東淑早看出他變了臉色,又聽著話問的透著寒氣兒,便道:“是我失言了,請李大人見諒?!?/br> 李衾本是要斥責幾句,但是見她懷抱著那面鏡子在自己跟前微微垂頭,冪籬的珠子一陣亂晃,底下那雙眼睛卻偏沒有適時的垂下,反而半帶驚訝半是疑惑地看著他。 珠光搖曳中的那種眼神,令他難以按捺的驚心動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