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節(jié)
于是不敢貽誤,就讓宮門口的侍衛(wèi)悄悄地傳遞了消息進去。這才及時帶了太醫(yī)到了。 景王“哦”了聲,道:“原來如此?!?/br> 正說到這里,便聽到里頭是蘇太太的聲音道:“怎么是你?” 蕭憲聽了這句,忙撇下景王先進內(nèi)去了。 蕭憲來到里間,卻見是蘇夫人站在榻前,瞪著她身側(cè)一人,正是東淑。 至于東淑為什么來這里,卻不是別的,自打東淑催了人去通知蕭憲后,便苦等乘云帶和離文書回來,誰知左右不見人,那負責(zé)去打聽消息的卻回來說道:“鎮(zhèn)遠侯府的乘云跟著一輛馬車往都察院去了。像是他們府的老太太要去都察院?!?/br> 東淑一聽這個,心頓時提了起來,她雖然猜到乘云一定是不得已的,可那文書一時不落到自己手里,終究是心腹大患。 又怕乘云在蘇夫人或者鎮(zhèn)遠侯跟前透出什么來會另生波折,一時心中煎熬。 正蕭憲匆忙回來問她如何,東淑便索性跟著蕭憲一起也來了都察院,就是為了找到乘云,趕緊把那要命的東西拿回來,自個兒交到戶籍司去。 方才東淑悄悄地跟著御醫(yī)進內(nèi),到了里間果然見蘇太太在炕邊上哭的死去活來,原來她一看李持酒的樣子就嚇呆了,撲在身旁喚了無數(shù)聲,李持酒竟毫無反應(yīng)。 直到御醫(yī)們進內(nèi)上前診脈,蘇太太見是御醫(yī)到了,稍微心定,卻仍是坐在旁邊垂淚不止。 東淑倉促中掃了一眼,不見乘云,便悄悄地上前,也往里看了眼。 猛然看見鎮(zhèn)遠侯臉色灰敗的樣子,東淑的心突地一跳,當下不敢再看,便轉(zhuǎn)身要走。 心里正想著找個人打聽乘云去了哪里,誰知蘇太太發(fā)現(xiàn)這人舉止古怪,便抬頭看了眼,一愣之下認出是東淑,即刻就叫起來。 東淑改換了男裝,只是為了行事方便,見給蘇夫人認出,倒也不怕,便點點頭要退后。 誰知蘇夫人一把拉住她:“你怎么……是這樣打扮,你來此做什么?”她因李持酒生死不知正痛心疾首,又知道是蕭憲告的李持酒,當即遷怒于東淑:“是不是你害他變成這樣的?” 東淑一怔:“太太是傷心過度了,侯爺未必有事,請你放手。” 蘇夫人正一腔怒火無處發(fā)泄,當即道:“你這個掃把星,上次他在內(nèi)侍司吃了那些苦,是因為你,我以為你離開侯府就好了,誰知更變本加厲起來了!你如今還有臉來?你是來看看他死了沒有的?” 東淑皺眉:“太太……” 還未開口,卻是蕭憲走來把東淑擋在身后:“蘇夫人,請你慎言!鎮(zhèn)遠侯所有,不過是他咎由自取,我也是按律告他的,有憑有據(jù)。至于他忽然中毒卻是意外,此事還待調(diào)查再做定論,在此之前請你不要亂說?!?/br> 蘇夫人看蕭憲為東淑說話,越發(fā)震驚:“你、你……堂堂的尚書大人,你跟一個我們府內(nèi)不要的下堂婦如此不清不楚……” 蕭憲眼中透出幾分怒意,正在這時,卻聽有個聲音道:“太太,你不能這樣說少奶奶,是我求了少奶奶她才來的,她是為了侯爺好?!?/br> 原來是乘云,他先前出去看藥,這會兒才回來就聽見蘇夫人辱罵東淑,自個兒費了很大力氣才說動了東淑,如今蘇夫人竟不分青紅皂白的又來責(zé)罵,真是從何說起!所以竟忍不住出聲。 蘇夫人見乘云竟為了東淑說話,便道:“你這狗奴才,也學(xué)著吃力扒外了,她是哪門子的少奶奶,都不是我們家的人了,你還敢這么叫她!” “她是的!”乘云仰著脖子叫道:“少奶奶還是的,那文書我還沒遞到衙門去呢!” 這一句話說完,整個屋子里都鴉雀無聲了。 東淑差點暈倒,恨不得上前堵住乘云的嘴。 而蕭憲看看蘇太太,又掃過乘云,最后看向東淑——他才明白過來東淑為什么竟不顧一切、甚至改換男裝也要跟著自己來這里,起初他還以為東淑是跟李持酒有些“舊情難忘”呢。 而蘇夫人直著眼睛,目光從東淑臉上瞪著乘云,哆嗦著說道:“你、你這小兔崽子,你說的是真的?” 乘云一時激憤嚷了這句,卻也有些后悔,他心虛地瞥向東淑,畏縮著不敢回答。 東淑見勢不妙,當下不顧一切從蕭憲身邊走到他身旁:“你拿著文書了嗎?” 乘云道:“是、是拿了?!?/br> 東淑的心狂跳:“快給我!” 乘云抬手撫向胸前,想拿出來,又有點舍不得:“少奶奶……你要不要再想想?” 東淑急了:“給我!” 若不是眾目睽睽之下,只怕她就自個兒上手去拿了。 乘云垂頭喪氣,探手入懷摸到了那張和離文書,才抽出了一半兒,就聽到一個嘶啞的聲音說道:“別……” 幸而此刻屋內(nèi)正靜得一根針落在地上都清晰可聞的地步,畢竟大家都沒看過這樣的戲碼,就連正給李持酒下針送藥的那幾個御醫(yī)都忍不住頻頻回頭。 忽然聽見這一聲,如轟雷在耳! 原來這出聲兒的正是李持酒! 乘云對于主子的聲音自然最為清楚,當下雙眼放光:“侯爺?” 蘇夫人一時也拋下了東淑,轉(zhuǎn)身撲到炕邊:“酒兒你醒了?你沒事了?” 御醫(yī)們一愣,繼而忙道:“侯爺千萬別動!”他們正用針灸法子推那毒血,若這時侯李持酒亂動,恐怕功虧一簣,那毒散的更快了。 東淑因為那微弱的一聲也愣了愣,卻聽李持酒呼哧呼哧沉重的喘了幾聲:“別給她?!甭曇艉硢?,跟他以前的嗓音都不太一樣了。 乘云才也跟著跑到床邊查看情形,聽見這句正在疑惑。 東淑卻也正好趕來,此刻也不催他了,不由分說的親自動手將那張紙抽了出來,隱約瞧見上頭的確有李持酒的畫押,心中才松了口氣。 卻就在這電光火石的瞬間,榻上的李持酒驀地抬手一把攥住了那和離文書的另半邊。 東淑一顫,不由瞥向李持酒,卻見他雙眸微睜看著她,幽深的眸子里是濃烈的堅決。 “你……”東淑張了張口,終于輕聲道:“侯爺,該說的我都說了,你當然也心知肚明,如今太太在這里,別叫她老人家擔心!” “休、休想?!崩畛志普f著這句,眼中掠過一絲狠厲,將那張紙奮力向著自己拽過來。 與此同時他的身子猛地一抽,嘴角竟又沁出一股血。 御醫(yī)們大驚:“侯爺且莫要妄動!” 蘇夫人也驚呆了:“酒兒!你做什么呢!” 因他這般動作,差點兒將那和離書撕毀了,東淑不敢硬跟他拉扯,卻也不敢放手,跟著那張紙往前一倒,竟身不由己地跌倒在李持酒的身上! 東淑的心極慌,頭一個念頭就是這和離文書千萬不能毀了,忙低頭去看,幸而給她壓住了,她便放開自己那段,雙手去捧住鎮(zhèn)遠侯的手:“侯爺,你松手吧!混賬……快給我放手!” 李持酒握的太緊了,偏又不能強行拉扯,就只盡量小心的去掰李持酒的手。 蘇夫人見狀便也要過來拉她:“江雪!你瘋了嗎!你在干什么?” 東淑也不知道了,只是忘乎所以的想得到那張文書,眼淚都涌出來了自己卻不知道。正在這六神無主的時候,身后蕭憲上前將她抱開。 然后另有一個人上來,抬手在李持酒的胸口檀中xue上輕輕一擊。 他的力道用的極其巧妙,可以讓人昏厥,卻并不傷及身體。 鎮(zhèn)遠侯悶哼了聲,終于又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那人屏息,握住李持酒的手腕,用了很大的力氣才總算把那張和離文書“搶救”了出來,但是經(jīng)過這一番磋磨,這文書也給折皺的不成樣子了,幸而雖然開裂,但字跡還是能見的。 這動手的人赫然正是李衾,他望著那張文書,緩緩地吁了口氣,回頭看向東淑跟蕭憲,探臂遞了過去。 蕭憲伸手接了過來,眼神有些復(fù)雜。 蘇夫人已經(jīng)呆怔了,一時幾乎不知道是該關(guān)心李持酒現(xiàn)在的情形,還是要問他們拿這文書要做什么。 乘云在旁邊,已經(jīng)知道了李持酒的用意,可是也回天乏術(shù),眼淚吧嗒吧嗒掉下來:“少奶奶,您……”還想勸,可也知道勸不成的。 東淑深吸了一口氣,看蕭憲把那文書收在了袖子里,也算放心。 她看看乘云,又掃了一眼榻上的李持酒,終于狠心地轉(zhuǎn)身:“哥哥我先回去了?!?/br> 蕭憲很不放心她,何況李衾又到了,當下便對李衾道:“我先陪她回去……” 李衾尚未答應(yīng),東淑已經(jīng)拒絕:“你在這里最好。我答應(yīng)了乘云,鎮(zhèn)遠侯不能有事的?!?/br> 蕭憲皺皺眉,只好道:“那你一個人回去且要留心?!?/br> 東淑道:“知道?!?/br> 出了都察院,才要上車,身后又有一人跟著走了出來,卻是李衾。 東淑疑惑的看著他,李衾道:“蕭憲不放心,叫我陪你回去?!?/br> 東淑啞然失笑,卻搖頭道:“不必了,別特為了我怎么樣,我又不會迷路,還是你們正事要緊?!?/br> 李衾想到方才里頭的情形,走到車邊上,問道:“那是他的那一份兒?他沒有送到戶籍司衙門?” 東淑先點頭,又道:“是乘云自作主張,他不知道?!?/br> 李衾看著她,卻瞧出她臉上有一點悒郁之色,便道:“真不需要我送你嗎?” 東淑才莞爾笑道:“你要做的事兒也夠多的,之前那個江家告狀的人自縊,有眉目了嗎?” 李衾道:“蕭憲真的是什么都跟你說啊。說這些,也不怕你做噩夢?” 東淑不以為然道:“若說噩夢,我做過比這個可怕百倍的呢?!?/br> 李衾臉色微變。 東淑卻笑道:“我走了,不必送。”說完一點頭,便將車簾放下了。 李衾目送那輛車在眼前緩緩走遠,心居然沒來由的跳亂了幾下。 宮中,武德殿。 皇帝問內(nèi)侍:“鎮(zhèn)遠侯怎么樣了?” 內(nèi)侍道:“才派人去打聽回來,正要稟告皇上,鎮(zhèn)遠侯已經(jīng)醒了,只是體內(nèi)仍有殘毒未消。那毒極為厲害,是來自西域的天蛾翎,入喉即死的,本是禁藥,不知怎么竟在京城出現(xiàn)?!?/br> 皇帝倒吸了一口冷氣:“查到端倪了嗎?!?/br> “一應(yīng)經(jīng)手茶果的都審訊過,后廚里有個人無端投井死了,懷疑是畏罪?!?/br> “這人家里還有什么人?”皇帝輕描淡寫的問。 “呃……他家里……”這個本以為是不相干的,所以并不知道。 皇帝卻仿佛不想等這個答案,抬頭想了會兒,輕聲道:“把今日在都察院里經(jīng)手過茶果的所有人,一概處死?!?/br> “皇上?”內(nèi)侍震驚。 皇帝淡瞥了那人一眼,內(nèi)侍便急忙跪地磕頭,領(lǐng)旨而去。 文帝走到龍椅旁邊,緩緩落座,才一會兒的功夫,外頭道:“皇后娘娘駕到?!?/br> 皇后從殿外走了進來,上前行禮,道:“今日宮內(nèi)怎么亂糟糟的,有什么大事發(fā)生?” “沒什么,”皇帝垂著眼皮,不以為然,又道:“你怎么來了?” “臣妾還是為了那件事。”皇后嘆了口氣,瞥著他的臉色道:“皇上,臣妾還是覺著立三皇子為太子最妥當?!?/br> 文帝的眉毛皺起:“早跟你說過,三皇子年紀太小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