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節(jié)
吳臻率先下車,撐開一把傘,再為賀思嘉打開車門。 “我們要上山嗎?”賀思嘉看見斜側方有條小徑。 “嗯,山里有座廟,平時很少有人來。”吳臻將傘傾向他,踩著泥濘朝山里走,“我好像跟你說過,我爺爺是中醫(yī)?” “說過。” “小時候我身體不好,爺爺有位醫(yī)術很厲害的師兄在這里當住持。那幾年我父母工作忙,大部分時間都是爺爺在照顧我,他和我媽商量后,就帶我來b市找他師兄,請對方幫我調養(yǎng)……” 吳臻輕聲聊起過往,他在廟里住了小半年,差不多養(yǎng)好了。接下來幾年,他爺爺總會帶他過來小住幾天,直到他七歲時,那位主持逝世。 “后來一次地震,山體滑坡,砸壞了一部分廟里的建筑。政府一直沒撥款修繕,和尚們也被分去了別的寺院,這里就成了荒廟?!?/br> 故事告一段落,寺廟已在眼前。 舊而小的一座廟,連殿宇都只有一間,正門檐下懸掛一口幾十厘米高的銅鈴,清脆的金屬音回響在斜風細雨中。 廟里走出個中年人,約莫四十上下,見了吳臻就笑:“吳先生來了?” 吳臻微微頷首,“王伯?!?/br> 聽著吳臻與中年人寒暄,賀思嘉才知道吳臻賺錢后就開始出資修繕廟宇,王伯是他請來的看廟人,和老婆就住在后面的廂房。 “這是我朋友,你叫他思嘉就好了。”忽然,吳臻點了他的名。 賀思嘉忙跟著喊了聲王伯,對方有些局促地跟他打招呼。 “王伯,你忙你的,不用管我們。”吳臻交代一聲,領著賀思嘉進了大殿。 殿宇正前方立著一座佛像,佛祖端坐蓮臺,莊嚴寶相,看上去應該是在幾年內重新刷過漆。 吳臻收起傘,跪在佛前蒲團上,姿勢標準地叩地一拜。 賀思嘉見他虔誠,也跟著跪下,剛拜了拜就感覺唇角溫熱。他睜開眼,吳臻高挺的鼻梁近在咫尺,他甚至能清晰看見對方那顆淺褐色的痣。 “賀思嘉,我是真的喜歡你?!?/br> 這不是什么新鮮事,吳臻也不是第一次說。 但或許是走進了吳臻的秘密,又或許是在佛像的注視下,賀思嘉只感覺有電流躥過全身,血液直往臉上沖。 他心如擂鼓,莫名緊張。 “我、我也喜歡你。”賀思嘉面紅耳赤地說,又驚覺自己好像是第一次對吳臻表達“喜歡”。 吳臻眉目間浸染了笑意,握住他一只手,拇指和食指扣成環(huán),套入他無名指尾端,“是這種喜歡嗎?” 賀思嘉大腦空白了一瞬,他從未想過那么遙遠的事,可被吳臻在佛前問起,他也不敢回避,屈從本心說:“你是我就是?!?/br> “我是。” 那一剎那,仿佛有柔風吹入賀思嘉心間,催生出纏綿的密林,每片葉子都刻著吳臻的名字。 他們拜了佛就回到車里。 在逼仄的空間里盡情接吻、zuoai。 一直到雨停云開,晚霞映山,才驅車返回市區(qū)。 “你帶我大老遠跑一趟,就為了說喜歡我嗎?”路上,賀思嘉衣衫凌亂地躺在后座,懶洋洋問。 “沒想那么多,只是忽然很想帶你去?!?/br> 賀思嘉盯著車頂,不自覺笑了。 他沒有跟隨吳臻回家,而是去了別墅老宅,進門就看見了賀瑾。 賀瑾已經等了好幾個小時,自打從白書雅口中聽說了中午發(fā)生的事,他就給賀思嘉播了好幾通電話,對方先是掛斷,后來直接關機。 可想而知,他情緒有多暴躁。 “你下午干嘛去了?” 賀思嘉停下腳步,有些詫異地看他一眼,印象里,賀瑾很久沒用這種語氣跟他講話了。 以前他或許會怕,但現(xiàn)在…… “關你什么事?!?/br> 賀瑾猛地從沙發(fā)上站起來,“賀思嘉!” “不用聲音那么大,我沒聾?!?/br> 賀瑾幾步沖到他面前,壓低聲音問:“你和吳臻在搞什么?” 賀思嘉毫不意外地笑了,“書雅表姐不都告訴你了嗎,搞基啊。” 賀瑾臉色鐵青,“別嬉皮笑臉的,我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時候喜歡男人了?” “我跟你又不熟,干嘛要告訴你……”賀思嘉眼睛一轉,似笑非笑,“你現(xiàn)在知道了,又要介紹哪個表哥表弟給我?” “你——” “嘉嘉回來啦?”俞芷蘭的出現(xiàn)打斷了賀瑾的質問,她見兩兄弟站在一塊兒聊天,有些高興他們的親密,“吃晚飯了嗎?沒吃我讓劉嫂去熱熱?!?/br> 賀思嘉譏誚地看著賀瑾,無聲開口——要告狀嗎? 賀瑾深吸口氣,轉頭叫了聲“媽”,除此之外再沒說別的,沉著臉上樓了。 賀思嘉沒想到賀瑾居然選擇隱瞞,他也懶得猜對方葫蘆里賣什么藥,敷衍了俞芷蘭幾句就回房洗澡,清理干凈身體后又開車去了吳臻家。 “還以為你今天不過來了。”吳臻笑看著賀思嘉換鞋。 賀思嘉抬頭說:“我回家給你拿禮物了?!?/br> “禮物?” “你生日那天,我承諾要重新幫你定一只表……” 但賀思嘉的禮物不是表。 當時他在國外拍攝免稅店代言廣告,期間注意到某個名表品牌的專賣店,頓時想起自己的許諾。可他和吳臻上回因為送表的事大吵一架,雖然早已說開,再送似乎不太合適了。 他琢磨著要補什么禮物,鬼使神差就走到了珠寶專柜前…… “我想你應該不喜歡表……”賀思嘉穿好鞋站直,從衣兜里取出個小巧的盒子,干咳一聲說:“所以給你定了枚戒指?!?/br> 然而戒指的意義過于沉重,他拿到戒指后沒好意思送,就鎖在抽屜里。 直到今天,吳臻為他套上了無形的戒指,他也終于有勇氣送出這份遲到的生日禮物。 ——銀白色的素圈戒指靜靜躺在戒盒里,比手表不知便宜多少,只是圈內刻著吳臻名字首字母縮寫。 “生日快樂。”賀思嘉回避著吳臻的視線,仍有些不好意思。 吳臻默不作聲取出戒指,套入無名指。 尺寸合適,不大不小。 他親吻戒圈,又吻了吻賀思嘉的眼睛,凝望著對方說:“我現(xiàn)在最快樂?!?/br> 作者有話要說:吞吞:戀愛最快樂。 第61章 既然是送給情人的戒指,自然應該有一對。 當天晚上, 賀瑾便收到了賀思嘉發(fā)來的一張圖, 圖上是兩只交疊的手,無名指上各套了只款式相同的戒指。 只要眼睛不瞎, 都能看出那是兩只男人的手,結合白天的事, 賀瑾如何不明白這是賀思嘉在故意挑釁,當場摔了手機。 “咚”一聲響, 驚動了正在卸妝的薛冉, 她皺了皺眉, 轉回頭問:“出什么事了?” 賀瑾面無表情與她對視,半晌忽然笑了, “你相信我弟弟會喜歡上一個男人嗎?” 薛冉怔了怔,避開賀瑾的目光, 繼續(xù)對著鏡子梳頭, “關我什么事?” 賀瑾走到她身后, 雙手搭在她肩上, “你是我妻子,我的利益就是你的利益, 怎么會與你無關?” 薛冉停下動作,冷視著鏡子里的他勾起唇角:“我是你妻子,又不是你弟弟的妻子,還要管他喜歡誰?” “你真的一點不在意嗎?那在婚禮上,你哭給誰看呢?” 薛冉手一顫, 不慎扯掉了幾根頭發(fā),發(fā)絲纏繞在木梳上,糾成亂麻。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哭,或許是為了過去的愚蠢,又或許是因為毫無期待、一眼能望到頭的往后余生。 新婚夫妻針鋒相對,另一對今天才確定名分的戀人正在打包行李——吳臻受邀擔任本屆戛納電影節(jié)評委,后天早上就要去法國。 收拾完已經很晚了,兩人直接洗漱睡覺。 次日一大早,賀思嘉又回了趟老宅,倒是沒見到賀瑾,對方從婚后就搬出去住了,昨天應該是專程回來堵他的。 然而賀思嘉卻不知道,此時的賀瑾已經拿到了吳臻家的地址,上門拜訪了。 “進來坐?!?/br> 吳臻自然猜到了賀瑾的來意,雖然從門禁可視電話里見到對方時有些意外,但他并沒有要回避的意思,直接放人上來了。 賀瑾站在門廳處掃了眼室內,不見賀思嘉,卻看見鞋柜上擺著好幾雙眼熟的鞋,當即繃緊了下頜。 “喝點兒什么?”吳臻客氣地問。 “不用?!辟R瑾視線落在吳臻左手無名指上,眸色暗沉,“我昨天聽說了一件事,是真的嗎?” 吳臻眉峰微挑,“你不說是什么事,我怎么回答你?” 他的明知故問激起了賀瑾心頭的火,后者忍著怒氣說:“你和我弟弟,是什么關系?” “思嘉昨天不都跟你說了?” 賀瑾雖然早有心理準備,可親耳聽到吳臻承認,他終于忍不住發(fā)難,“我弟弟以前從來都只喜歡女生,怎么可能跟你搞在一起!” “不是你介紹的嗎?”吳臻輕笑,“當初還是你拜托我照顧思嘉的,謝了?!?/br> 賀瑾一把揪住吳臻衣領,“我讓你照顧他,沒他媽讓你往床上照顧!” 吳臻垂下眼,忽然捏住賀瑾手骨,當即讓后者五官扭曲。 “文明點兒不好嗎?”吳臻雙唇隙開,十分溫和地笑了笑,笑意卻不達眼底,“以后還要做親戚的。” 賀瑾大腦“嗡”的一聲響,疼痛與憤怒化作燎原野火,燒斷了維持理智的最后一根弦,舉拳就揮向吳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