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不然。

    他在那副最感興趣的作品前久久站立。

    銘牌上介紹著，作品名叫捕風(fēng)，畫得卻是一地看不出形的凌亂花瓣、殘枝。

    腦海里想的，卻是另一個，和畫展毫不相干的女人。

    他鄙夷這一瞬的分心，卻還是無法挪開腳步。

    就那么靜靜看著。

    直到有人在身邊站定。

    回頭。

    卻不是他要等的人。

    林時淡淡開口：“程小姐今天來過了，應(yīng)該不會再來了?！?/br>
    第7章 芥子

    凌晨才到家。

    洗完澡，躺在床上的那一瞬，整個靈魂都升華了。

    屬于白芥的個人賬號來了條新消息。

    是一句判斷不出語氣的問候：

    [你沒事吧]

    離開工作室時，趁著等電梯的功夫，隨手通過了一批好友申請。

    這人最執(zhí)著，發(fā)了好幾次。

    程玄度盯著那句消息看了兩秒，在心里試了幾次語氣。

    最終，還是收起了奇奇怪怪的想法，禮貌地回：

    [你是……？]

    s17里，某個因為沒有蹲到要見的人，又被無視到快自閉的男人，終于……

    氣笑了。

    一長串的“…………”發(fā)來時，程玄度已經(jīng)簡單翻過了朋友圈，大概猜到了是誰。

    但偏要繼續(xù)玩著幼稚的游戲。

    [你哪位？]

    這次收到了一排感嘆號。

    舉著手機(jī)平躺在床上的女人就這樣直接笑出了聲，似乎已經(jīng)看到了許弭猛戳手機(jī)的樣子。

    [是許弭嗎？]

    玩夠了，還是很給面子地給了臺階。

    [抱歉啊，好友申請有點多，你又沒給備注]

    毫無誠意的道歉，許弭的注意力落在了那個“很多”上。

    心情突然更差了。

    單手拿著手機(jī)，指尖飛快劃過屏幕，爭分奪秒似的輸出。看得身側(cè)的度止珩大為震撼。

    [很多是多少？]

    [我是不是還要感謝你，百忙之中，還愿意抽空敷衍我？]

    [客氣了]

    她回復(fù)的速度并不快，似乎真的在應(yīng)付很多人。

    [不過……]

    可惡的是，即便是回消息，她也要吊人胃口的大喘氣。

    [人并不算多]

    許弭剛松了一口氣。

    下一刻，便再次被她噎住：

    [不比你那晚組的泳裝派對]

    “……”

    忍不住回頭瞪了眼度止珩。真派對的主人渾然不知，仍在叫囂著要不醉不歸。

    [不是我]

    幾乎是蒼白無力。

    [你對誰都這樣嗎？]

    半晌，收到的卻是這樣沒頭沒尾的一句。

    [什么？]

    這次輪到許弭沒明白。

    “ 程玄度和白芥”

    不妥。

    陷入了兩難的境地。

    六個字在對話框里刪刪減減，最終發(fā)出去的版本，變成了萬能的[沒什么]

    模模糊糊的。

    [看人]

    許弭回復(fù)的同樣模糊不清，但盤旋在心底的問題，卻依稀有了答案。

    不夠理想，似乎……更麻煩了。

    不想再和他討論下去。

    偏偏這人不識趣，又扯了個更讓人煩的話題：

    [尋禮經(jīng)常去找你嗎？]

    [？]

    [什么意思？]

    [你到底想問什么？]

    問她和尋禮的關(guān)系？還是她就是可以這樣隨意，還是……

    語氣像吃了炸藥一樣。

    她當(dāng)然擅長把控情緒，一度被舒一稱贊，像個無懈可擊的機(jī)器。

    可面對許弭時，總會沒由來的煩躁。

    討厭這個人……

    討厭他……

    虛假的溫和。

    虛假的同情。

    虛假的善解人意。

    以及，最重要的，滿口謊言，言而無信。

    但好在，從一開始，她就沒有傾注太多希望，也沒有給出太多信任。

    不過是互相利用而已。

    等了幾秒，沒有回復(fù)。

    嘲諷的笑已經(jīng)掛在唇角。出乎意料的是，她竟然還有點失望。

    所幸只有一點點。

    不早了，不在乎了。

    沒什么能動搖睡覺的時間。

    關(guān)燈，開啟免打擾

    努力給自己催眠的女人，并沒有看到手機(jī)里的那一句“我擔(dān)心你”被撤回，替換成了，“沒什么，他不是個好東西?！?/br>
    ……

    過去面對感情問題，程玄度習(xí)慣分門別類。不同的追求者，用不同的方式拒絕，斷開聯(lián)系。

    如尋禮這般難纏又無法得罪的，要顧全他的面子，最好溫聲拉扯，直至他先厭倦，才能得到她想要的東西。其他無法獲取利益的，大多用裝傻和冷處理。

    而許弭，則是她虛假人生中的一大bug，他像是一個洞察一切的合格獵手，比以往任何一個都難對付。

    手機(jī)在桌面上震動著，埋頭畫圖的女人，輕車熟路地按下了靜音。

    “不打算接嗎？”舒一說著，順勢把計劃表遞了過去。

    伏案的女人隨手接過，“是許弭?！?/br>
    舒一有些意外，“啊？你們現(xiàn)在是什么發(fā)展啊，……這樣下去，被發(fā)現(xiàn)了怎么辦？”

    “不對，婚后同床共枕什么的，不可能不發(fā)現(xiàn)?！?/br>
    程玄度的動作驀地停下，“我和他，應(yīng)該不會到那一步?！?/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