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年忍住笑，能讓一直擅長把控情緒的程玄度露出這個表情, 這個許弭還算有點本事。

    “并且, 他還給了我一張他的副卡，美名其曰, 是生活費。我要他養(yǎng)我了嗎？”幾乎是咬牙切齒說出來的。

    對獨立自信的白芥來說，確實有點耐人尋味。

    而許弭，大概也只是想照顧那個柔弱的程玄度。

    但看當(dāng)事人的臉色, 福年清楚不能明說, 改為小聲暗示，“不是挺好的嘛, 我做夢都想這樣。一個還不錯的男人愿意養(yǎng)我，給錢，還不煩我，我們各過各的生活。這完全是理想狀態(tài)好嗎？”

    程玄度嘆了聲。

    道理她都懂，只是現(xiàn)在……

    “沒那么理想。畢竟只是一個掛名婚姻，他眼下所有對我的好，都不過是出于愧疚，僅此而已?！?/br>
    像是再一次提醒自己，每一個詞。她都說得格外清楚。

    “愧疚？愧疚什么？”

    習(xí)慣享受愛情，且不怎么負(fù)責(zé)的福年，自然不知道那兩個人之間的糾纏。

    “他利用了我?！陛p描淡寫地說了出來。

    福年更不懂了。

    綠燈才剛亮起。身后的車子已經(jīng)迫不及待的鳴笛。

    福年罵罵咧咧地啟動車子，卻也被這一打岔，忘了還想再問什么。

    程玄度抿抿唇，順勢轉(zhuǎn)移話題，“如果再找不到合適的新模特，到時候，就不用男模了吧?！?/br>
    “認(rèn)真的？”

    這可是件大事，vent雖然是內(nèi)衣品牌，但主打的卻是情趣系列的金蘋果，如果缺了男?！?/br>
    程玄度自然知道福年在擔(dān)心什么，溫聲解釋，“也不是完全放棄。向?qū)ざY低頭是不可能的。與其隨意湊合，倒不如不用?；蛘撸瑩Q一個新的系列，也不一定非要用男模。”

    福年顯然是想歪了，“玩這么野的嗎？”

    程玄度應(yīng)了聲，“嗯，要用就要用最好最合適的。這種事，不好湊合?！?/br>
    而思想沒那么純粹的福年，卻在此時發(fā)散思維。

    昨晚兩人在一起，看她的憔悴狀態(tài)還以為發(fā)生了什么。沒想到轉(zhuǎn)眼就說出了這種話，看來，許弭還是不行啊。

    看熱鬧的人哪里知道，程玄度的猜測幾乎是精準(zhǔn)命中了許弭的痛點。

    一面是現(xiàn)實，一面是理想。

    要怎么在兩個女人之間找到平衡，且不管是哪一個都能做到不得罪不傷害，還能讓他得償所愿，是眼下最重要的問題。

    可身邊那群好友，幾乎沒一個太靠譜的。十三在感情方面幾乎不開竅，度止珩是個喜歡玩哥哥meimei游戲的浪子，而穆聞風(fēng)雖是靠譜一點，但可惜是根木頭，上次就把一個向他告白的女孩氣得自閉。

    處理完自由國度的高模問題，緊繃了一下午的幾個社畜吵著要去放松。十三不怕死的起哄，提議去s17，引得溫倪連連吐槽，“你們快要把我們這兒當(dāng)成了根據(jù)地”，但秉承著有錢不賺王八蛋，且許弭這個人已經(jīng)結(jié)婚了，應(yīng)該會收斂一點，路翡對他們還算客氣，至少已經(jīng)沒有當(dāng)時看到了就不耐煩的臉色。

    程玄度坐在角落，聽陶喜用清冷的聲音唱著，“愛侶愛錯了，嫁妝買錯嗎，只愛自己，未算差”[1]

    恍惚間，又被拉扯到了十九歲。

    那年的她們，都還不是現(xiàn)在的樣子。

    一個還是程玄度，一個還是阮桃溪。深陷在無法改變的命運中，各有各的茫然。

    目標(biāo)不同，希望不同，但她們有一個共同點，就是愛自己。從未想過用感情做依靠，做寄托。

    是安慰嗎？

    程玄度抬起頭，看著臺上抱著話筒，輕聲哼唱的好友。

    驀然想起那年一起過生日時，斬釘截鐵的那句，“要為了自己，要嫁給自己，愛情算什么東西?！?/br>
    那時連戀愛都沒有談過。卻因為畏懼，因為早早見識過了家里那些支離破碎的狼狽愛情，從骨子里就生出了畏懼。

    這些年她一直堅信著，只有自己才是依靠。

    可現(xiàn)實……

    身邊的福年輕輕推了她一把。

    偏頭，不偏不倚地對上了許弭的視線。

    他明明沒做錯什么，可表情卻好像自帶悲拗。

    這次他沒有靠近，她也只是遠(yuǎn)遠(yuǎn)看著他，

    不算遠(yuǎn)的距離。她身邊有福年，還有正往這邊走來的路翡。

    他身邊還圍著十三，度止珩，哦，還有那個上次告白的尹郁離。

    他們都有各自的圈子，和生活。

    對視兩秒。

    不知道他是不是要起身，他的唇瓣是不是動了動。他似乎想說話，剛好度止珩過去，徹底阻擋了交匯的視線。

    路翡也到了她身邊，坐下。

    “怎么了？”

    路翡性子溫和，是當(dāng)初意外搭救的落魄畢業(yè)生，后來就成了好友。

    用舒一的話說，路翡絕對是個好男人。但或許是因為人太好，相識五年，關(guān)系一直保持在不咸不淡的位置。他從未過問過她的太多私事，以至于舒一在聽說路翡并不知道她的真實身份時，更是大吃一驚。

    起初是不在意。時間久了，倒越發(fā)覺得沒必要說明。維持純粹的友誼，挺好。

    “沒什么。”

    程玄度端起溫倪自創(chuàng)的，顏色極為詭異的液體，猶豫了一下，還是不忍心入口，推給了路翡，“就是最近有點累，可能沒休息好?！?/br>
    “因為模特嗎？”路翡自然地接過，抿了一口，“還不錯，你該相信溫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