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里！”臨門一腳她揮開程祈年撐在她身側(cè)的手臂，逃了出去。

    “小舒姐，你在倉庫干什么？”

    “啊，”舒檸摸了摸鼻尖，隨口編了個理由，“剛剛踩蟑螂來著，我這人看見蟑螂就難受?！?/br>
    “哇，小舒姐你連蟑螂都不害怕嗎？我最怕了?！眴渭兊男螞]多懷疑，滿臉崇拜地看著她。

    “對啊?！笔鏅帋е瓮捶较蜃?，夸張地磕了兩聲，暗示程祈年找準機會溜走。

    程祈年眼眸半垂，靠在墻上，半濕的t恤粘上了墻體的灰塵，留下了污漬。

    蟑螂。

    舒檸有意思的程度，從來沒讓他失望過。

    可是在德國的四年，他的確像陰溝里見不得人的蟑螂。

    “又臟了。”

    程祈年輕嘆一聲，也抽身離開了倉庫。

    剩下的幾天舒檸快馬加鞭地修好了型，支具終于在最后一天的早上送到了和夕小學(xué)。

    3d掃描的支具不重，但也實在不好看，從今天開始，

    王小念需要長期堅佩戴。

    該怎么和她講呢？

    舒檸是典型的火辣型人格，真的很不會處理這種事情。

    程祈年看她太糾結(jié)，提議道：“我來說吧?！?/br>
    “你這張嘴能說出什么好聽的話？”

    “山人自有妙計?！?/br>
    程祈年在王小念的班級門口把她叫了出來。

    “哥哥，找我有事嗎？”王小念小兔子似的蹦出來，手里還抱著那只玩偶兔子，應(yīng)該是真的很喜歡。

    “哥哥jiejie今天就要走了，”程祈年牽起她一只手，帶她上了二樓，“但是走之前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說?！?/br>
    “什么事？”到了檢查教室，王小念又膽怯起來。

    “我是不是真的生病了？”她一邊搖頭一邊說，眼睛濕漉漉的。

    她低下頭想把眼淚憋回去，“爸爸說了，我不能生病的，生病會花好多錢?！?/br>
    “這什么爸爸??！”舒檸聽到王小念的爸爸跟孩子講這種話煩得跳腳，火氣又冒起來了。

    “不是生病了?！背唐砟臧阉舨坏舻难蹨I抹了，又說：“只是你的脊柱比別的小朋友更加脆弱一點點?！?/br>
    “這樣，我問你，如果你在放學(xué)的路上遇到可憐的小朋友，你會怎么辦？”程祈年彎下腰，視線和王小念平行，溫柔地問她。

    “保護她?！?/br>
    “對啊，保護她。人的脊柱支撐著我們的身體，如果它變得可憐，我們也要給它穿上一層盔甲來保護它?！?/br>
    王小念似懂非懂地點點頭，指著舒檸手里的支具說：“那這就是我的盔甲嗎？”

    程祈年堅定地說：“對，王小念的專屬盔甲?！?/br>
    樓下的教室里，小朋友們齊聲朗讀古詩，讓程祈年說的話更具力量感，仿佛聽者能克服一切苦難。

    舒檸心里有塊地方悄悄地暖起來。

    她和程祈年花了十多分鐘才幫王小念戴上支具。

    “痛不痛啊小念？”舒檸心疼地問她。

    “不疼?！蓖跣∧罱┯驳剞D(zhuǎn)了一圈，“就是覺得有一點點勒?！?/br>
    舒檸松了一口氣，“這是正?，F(xiàn)象，以后每天至少佩戴20小時。注意事項我已經(jīng)和你mama交流好了，聽她的話就行，好嗎？”

    王小念乖巧應(yīng)下，“嗯嗯?！?/br>
    這時候程祈年不知道從哪找了只馬克筆，在支具上簽了個小小的“王小念”。

    “寫上名字就不怕丟了?！?/br>
    “謝謝哥哥?！蓖跣∧畋е媾枷氲皖^看看。

    玩偶突然重復(fù)了她剛剛說的話。

    “呀！這個兔子怎么學(xué)我說話！”她嚇了一跳，又很驚喜地撫摸玩偶的肚子，希望它變成童話故事里的兔子仙女。

    “這還是個會錄音的玩偶。”

    程祈年研究了一會兒，教會了她怎么錄音，“小念，我們因為保護脊柱佩戴盔甲，勢必會吃些苦頭，所以當(dāng)你不舒服的時候，你可以和兔子傾訴，很快哥哥jiejie就又會來看你了。”

    “真的嗎？你們還會來嗎？”

    “當(dāng)然啊，”舒檸伸出小指和王小念拉鉤，“我們很快再見。”

    最后他們一起給王小念錄了一個“小念加油”，然后下樓和全體師生照了張合影。

    轎車開出和夕小學(xué)的時候，老師和學(xué)生一起送他們，好幾位女同志都偷偷抹眼淚，到了葉城機場都沒恢復(fù)過來。

    謝安安眼睛還紅著都沒忘了八卦，“小舒姐，你還是和程老板一起坐嗎？”

    山路沒信號，舒檸好不容易等到了微信界面加載出來，99 看得她老眼昏花，正忙著一條條回復(fù)，“如果是就跟你換好吧?！?/br>
    “別別別，我不敢?！敝x安安拒絕三連。

    “不敢什么？”程祈年拖著行李箱來了她們這邊，還不忘提醒舒檸，“走路的時候別看手機?！?/br>
    說著就從舒檸手里拿走了她的行李箱。

    “我女朋友的行李，就不用別人幫忙了?！?/br>
    他們面前站了個人，沒比程祈年矮多少，一副墨鏡遮住了大半張臉。

    他大步走向舒檸，明明在怪她，話語間卻有旁人插不進去的親昵，“舒小檸，怎么給你發(fā)消息你都不帶回的？”

    “不是說好了，今天我要來接你回家嗎？”

    一個程祈年還不夠，又來了一個，舒檸一個頭兩個大，“我根本沒看到你消息，”后半句壓低聲音，“還有注意言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