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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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瓶碎裂在李百豐頭上。 深綠的尖銳碎片,跟赤紅guntang的鮮血一起飆出。 狂暴的毆擊不知道重復了多少下,每一次落下時,都飛濺起更多的血紅。慘叫哀嚎撕扯開潮濕的夏夜,在耳廓里模糊成一片,可老疤仿佛全部聽不見。他什么也不管,什么也不在乎。 一直打到手腕和小臂都酸痛得難以忍受,老疤逐漸回籠的理智才終于想到收手。 只看一眼,他整個人就像被丟進冰窟窿里。 酒醒了個徹底。 但,一切已經太遲太遲了。 李百豐整個人已經渾身像個血葫蘆一樣,癱倒在地,幾乎失去意識。而他的頭部更是血rou模糊,骨碎rou泥混著人血攪成一團,看不出原本的輪廓。 沒人能在那樣重的傷勢下活下來。 最多,只是撐久一點罷了。 “我逃了。”老疤滿臉縱橫的皺紋,使他看起來更老了:“我不敢相信那是我做的,人一喝酒就收不住力度。我只想逃跑,只想到逃?!?/br> 老疤不敢承擔殺人的罪責。 即便現在,他仍把這份責任推卸到酒精上面。 “之后,你有沒有再次回到現場?”簡堯一邊做著筆錄,一邊問道。 “有,我晚些時候又回去了。因為尸體沒處理?!崩习叹徛卣f:“我回去后,看到那兩具尸體,還是嚇得不行。我怕第二天其他工人來了發(fā)現,只能在工地上找了個袋子,把他們都裝進袋里,再藏進水泥池……” 這時,齊昭海突然開口:“你只打了李百豐,沒對孫廣下手?” 按照老疤方才的供述,他只打了李百豐。 那孫廣呢? “我只打到李百豐?!崩习虜蒯斀罔F地說:“那李百豐講義氣得令人頭疼。聽說只因為答應過孫廣他媳婦,說是不能讓孫廣受傷,他每次都把孫廣護得嚴嚴實實的,讓我打都打不到一點?!?/br> 天下哪有這么傻的人? 老疤頗不理解。 只要老疤作勢要打孫廣時,李百豐都會撲上來替他挨打。然而,每次當老疤在李百豐痛苦的嚎叫聲中扭頭時,卻只看見躲在遠處麻木旁觀的孫廣。連老疤這個施暴者,都想替李百豐問一句,值不值得? 僅為了一句輕飄飄的口頭承諾,就用自己的血rou之軀,承擔下孫廣所要受的傷害。 與其說守信,不如說是愚蠢。 齊昭海想了想,叫人送來幾張尸骨照片:“你看看這幾張照片,有沒有想起些新的東西?顱骨有鈍器傷的是李百豐,胸口有鋼管穿過的這個是孫廣?!?/br> 怎想,老疤越是翻看這些照片,面色就變得越怪。 他死盯著孫廣的尸體照片。 足足盯了十幾秒。 眼珠子仿佛被黏在那幾張照片上,撕都撕不下來,甚至到了一種瘆人的程度。 “不對,這不對……” 老疤的聲線居然在顫抖。 他一再搖頭:“孫廣不是我殺的啊。我沒打孫廣,也沒用到鋼管。我第二次回去的時候,就看到那根鋼管了,當時給嚇得沒多想,現在想起來……那不是我做的?。∥以┩靼。 ?/br> 齊昭海下意識反駁:“孫廣要不是你殺的,還能是誰殺的?” 可他的質疑,卻被宋冥制止了: “這一次,老疤沒撒謊?!?/br> 宋冥沒有在老疤身上,觀察到任何說謊的跡象。 齊昭海瞬間冷靜下來。他仔細想想也對,老疤既然已經認了殺害李百豐的實情,且殺一個跟殺兩個的判刑沒有太大區(qū)別,老疤沒有必要再隱瞞殺孫廣的事。 難道案發(fā)當晚,工地上還有其他人在嗎? “不,沒人了?!崩习探o出截然相反的答案:“那天晚上,就只有我們三個?!?/br> 齊昭海:“為什么這么認為?” 老疤低頭說:“我那天晚上第二次回去,是特地確定了工地上沒其他人,我才敢過去動他們倆的尸體的。要不然我早開溜了。” “不過別忘了,你中間離開過一段時間?!焙唸驕芈曁嵝训?,指出老疤的口供里的缺漏:“你又如何能夠保證,在你逃離現場到重回現場的那段時間內,沒有人有可能趁機到現場,殺害孫廣呢?” 這個問題可能有些困難,老疤思考了很久。 但他仍堅持原本的觀點。 老疤努力回憶著,盡管憶這些瑣碎的細節(jié),對現如今大腦老化,記憶力因此減退的老疤來說,絕對是一個不小的挑戰(zhàn): “把人打成那個這樣,那個時候我自己也嚇懵了,就跑出來外面的便利店買煙。我那時候很害怕,怕有人進去看見尸體,我就守在工地大門口,一根接著一根抽煙。等過了好一會兒,沒看見有人進出,我才敢進去……哎,不是,我騙你們有意思嗎?騙你們,我又不是能減刑?!?/br> 老疤的供述誠然無誤,可齊昭海聽著,心里卻不由自主地發(fā)起冷來。 他們已經把李百豐和孫廣的社會關系排查過一遍又一遍,老疤是其中唯一一個有作案動機,并有時間殺害他們的人。不會再有其他嫌疑人了。 除了孫廣,案發(fā)現場就剩下一個瀕死的李百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