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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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幫劫匪前腳一走,勘察人員后腳便進了現(xiàn)場。劫匪走得急,還沒來得及銷毀太多證據(jù),這次現(xiàn)場勘查的發(fā)現(xiàn),應該會比他們之前兩次發(fā)現(xiàn)的多得多。 趕來的醫(yī)護人員緊隨其后,抬著擔架,扛著醫(yī)療箱,沖進現(xiàn)場救人。 宋冥幫忙抬著擔架,也進了銀行。 她之前沒少接觸過現(xiàn)場,因而自認為對這種血淋淋的場面,應該存在一定抵抗力。然而,此時銀行里的血腥氣,卻重得讓她始料未及。 有人早已死去。地面上躺滿尸體。 而更多的,卻還在死生的一線間掙扎求存,氣若游絲。 被砍離軀體的殘肢斷臂,不甘地在角落淌著鮮血;瀕死者竭力張大了雙眼,干澀的眼珠幾欲崩裂……有的人皮rou豁開,里面裸露斷裂的青色血管,蟲一樣痙攣顫動;還有的不知傷到了哪里,呼吸間,兩片嘴唇中一股接著一股地,冒出團團紅白交加的血泡沫。 宋冥聽見痛吟,聽見哀呼,聽見死者臨終前痛苦的咽氣。 不是地獄,卻勝似地獄。 觸目所及的都是死傷者,都是凄慘鮮紅的血。宋冥感覺自己在缺氧,黏膩的血味包裹著她,濃稠得好像有某種韌性,掙不斷,逃不脫,強勢地堵住人的口鼻。 她頭暈目眩,反胃嚴重。 腸胃里傳來的不適感,跟著火辣辣的酸水,一齊往上泛,讓她忍不住低頭干嘔。 虛浮的暈眩感,就在這一低頭里加重了。彎下脖頸的一瞬間,空間在宋冥眼前奇異地扭曲,亂七八糟地扎擰在一起,成為一堆骯臟混亂的色塊。 但無一例外的,都是紅色。 百元鈔票的紅色,玫瑰的紅色,人血的紅色,臟器的紅色…… 深深淺淺的紅色環(huán)繞著她,在她身邊飛速旋轉(zhuǎn)。在這詭異的失重感與幻覺里,宋冥敏銳地察覺到,她記憶里多出了一些“本不存在”的部分。 在相似場景的刺激下,被篡改的回憶沖破禁錮,悄然還原。 宋冥仿佛回到了“四一九”劫案的現(xiàn)場。 年幼,恐懼,無能為力。 子彈齊發(fā)的那個時候,前面的人一排排倒下,母親用手緊緊覆蓋住她的眼睛:“寶貝,不要怕。” 可她的手,明明也在顫抖。 宋冥下意識想要拿起筆,把這些新回憶起的東西記錄下來。 但她的筆掉了。 掉在攤開的筆記本上。 直到這一刻,宋冥才察覺,她竟然顫抖得連支筆都拿不起來。 她的手顫栗得是那樣厲害,致使她費了好半天勁,才把那支平時很好抓握的簽字筆攥進手心,艱難地cao控著它,寫下一些勉強能夠辨認出是字的字體。 這一無比簡單的動作,此刻卻耗費了宋冥幾乎全部的心神。 以至于她沒有注意到,有一只沾滿鮮血的手,正從柜臺后的角落里緩緩伸出,摸索著向她靠近,然后—— 兀地抓住了宋冥的腳踝。 第95章 致命殷紅12 宋冥悚然一驚, 后頸驀地滲出一層白毛汗。 然而,旋即她便發(fā)覺—— 那力度,與其說是抓,倒不如說只是虛虛一握。但那或許, 已經(jīng)是他這一刻所能使出的, 最大的力氣了。 因為,當宋冥順著這只手的來向看去, 看見了一個渾身鮮血的傷患。他嘴里吐著鮮血, 身上也冒著鮮血,只有那兩片白得駭人的嘴唇, 像浮上水面的魚一樣,輕微而費力地開合翕張。 “……救救我, 我不想死?!彼噲D攥緊宋冥腳踝,喉中卻只發(fā)出虛浮的氣音。 他不該用那么大力氣的。 宋冥看見這傷患的另一只手,用力捂在他被銳器剖開的腹部。每說一個字, 他那一節(jié)節(jié)濕滑沾血的rou粉色腸子, 就從五個手指的縫隙間往外流, 撈都撈不住。 只一瞬的求救,抽干了他所有精氣神。 他的眼珠子驀地往外一瞪。 僵住, 再不動了。 宋冥急忙叫人搶救,心下卻知道,他已經(jīng)回天乏術(shù)。最后一絲求生的神采,從傷患眼瞳里急劇消逝。那厚厚的眼簾耷拉下來,永遠蒙上了這雙眼睛。 這雙眼,永遠不會再睜開了。 像是周身刮過一陣凜冽的風, 宋冥突然覺得身上很冷。 這還是母親搶救無效逝世后,她第一次如此近距離地, 目睹一個人的死亡。從生到死,只短短一霎。 脆弱得令人心驚。 宋冥在原地呆站了一會兒,在渾渾噩噩間被支使著,協(xié)助了不知幾個傷重者的緊急搶救。忽地,她聽聞銀行外一陣sao亂,似乎有人在傳,說樊甜恬活抓了一個劫匪。 宋冥當即走出門去。 落網(wǎng)的劫匪,正是被樊甜恬打傷了手的那個。此刻正被人押著,往警車里送。 而樊甜恬也掛了彩,右上臂滲血不止。只是,她眼底浮起的憤怒的血光,卻竟比手臂上的更為熾烈——只抓到一個劫匪,并不能消弭這種怒火。 就算這幫劫匪都死絕了,他們也還不起這么多條人命。 “你的手臂……”宋冥愕然開口。 樊甜恬也驚訝了一下。她低頭瞧見自己的傷口,才慢半拍地覺得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