捧起自己手中那碗湯喝了一小口后，秦以斟不時抬眼瞄向父親。

    一向總是沒個正經(jīng)模樣的父親現(xiàn)在看起來格外嚴(yán)肅，就像是在公司面對員工一樣。

    這樣的父親，令人實在是很不習(xí)慣。

    良久，在飯菜吃到三分之一的時候，秦爸爸突然開口問秦以斟：“以斟，你現(xiàn)在還是沒有喜歡的男孩子么？”

    秦以斟點頭。

    秦爸爸也沒有再繼續(xù)多說什么，只是夾菜刨飯。

    又過了幾分鐘后，秦爸爸突然又問：“以斟，你為什么一直不談戀愛呢？你究竟喜歡什么樣的男人？”

    “我……”

    “不許再說郭德綱了?！痹谇匾哉鍦?zhǔn)備開口時，秦爸爸突然打斷。

    因為以前每次自己問她喜歡什么樣子的男生時，她都要么形容得很敷衍，要么就是讓人覺得很匪夷所思。畢竟，她女兒說過喜歡以郭德綱為代表的一系列光頭男士。

    雖然自己也有點禿，但是秦爸爸還是希望自己女兒能找個頭發(fā)茂密的。

    “其實我……”秦以斟盯著眼前的一盤清炒西蘭花，猶豫了許久之后，抬頭望向父親：“爸，你希望我幸福么？”

    經(jīng)女兒這么一問后，秦爸爸感覺事實距離自己的猜想就又近了好幾分。

    他覺得，自己幾乎快要能猜出女兒接下來會說什么話了。秦mama也轉(zhuǎn)過頭望向了他。

    “作為父親，我當(dāng)然是希望你幸福的，每個父母，都是希望自己女兒幸福的?！鼻匕职只卮?。

    內(nèi)心的話，好像還是有種十分微妙的感覺。即便知道同性戀十分正常，但他也還是沒有辦法去全盤接受。

    “那么，爸，你相信我能自己選好一條可以走向幸福的路么？”秦以斟再次問出口。

    秦爸爸聽完，放下碗筷，久久無言。

    這時，妻子看了他一眼后，開口：“每個人的路都是不一樣的。我倒是覺得，撿那條擺在自己面前最方便的路走是最舒心的。”

    秦爸爸轉(zhuǎn)頭望著她，似乎在等著她繼續(xù)說下去。

    事實上，妻子也確實是繼續(xù)說下去了。

    “幸福這個詞語，我一直覺得它是個非常微妙的東西。因為，它與人的感覺掛鉤。但事實上，每個人對于幸福感的感覺，都是不一樣的。有的人可能覺得最大的幸福是有大把的金錢可供自己揮霍，有的人覺得最大的幸福是身體健康，還有的人覺得最大的幸福就是必須和自己愛的人一起攙扶行走，這時候，哪怕是同舟于苦海之中，內(nèi)心也是甜的?！鼻豰ama一口氣講完后，夾了塊青菜放入口中。

    秦以斟一直十分感激上蒼的就是，給了她這樣一個母親。

    她愛看書，愛為自己的生活尋找有意義的填充物，她這一輩子都沒有停止過學(xué)習(xí)與思考。所以，在看許多事情的時候，她就算一開始無法理解，但也還是能夠比大部分人更加快速地跳出固有思維的方框來，客觀地看待一個問題。

    秦爸爸聽完妻子的這一番話后，想了又想，說：“可是……以斟，我就直接問了吧。你覺得，你的幸福是什么？”

    秦以斟筷尖撥弄著飯粒，聽到父親問話后，思考了許久，然后定定地望著他：“彥北琦?！?/br>
    秦爸爸聽完，沒有再言語，只是繼續(xù)低頭吃飯。

    直到放下筷子，他都沒有再開口說話。

    一時之間，氣氛變得有些詭異。秦以斟不由地緊張起來。

    剛剛聽他說對同性戀不排斥的時候，自己還覺得有戲，可現(xiàn)在，卻突然間又有點兒擔(dān)憂了。

    一直到晚上，各自道了晚安去睡覺時，父親都沒有提那個事情。

    就偶爾會在需要她幫忙拿個東西什么的時候開口叫她拿一下。

    躺在床上，秦以斟翻來覆去都覺得有點睡不著。

    于是，秦以斟就在無聊中開始刷微博。不經(jīng)意間，就逛入了一對姬圈網(wǎng)紅的微博主頁中。只見那對網(wǎng)紅發(fā)了不少最近的旅拍照片，兩個人摟抱著，放肆地笑著。看見后，秦以斟就點了個贊。

    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和彥北琦的合照還是太少了。翻遍相冊，也就那么幾張。

    太少了，以后老了還怎么坐在搖椅上慢慢看？得要多多制造點回憶才好啊。

    如果可以走到那個時候的話。

    翌日。

    彥北琦醒來的時候，外頭天色微亮。

    窗戶處，外頭的光線悄然刺破輕攏在玻璃后的窗簾，于屋中暈染開來。

    開年以來，她的睡眠增多了。而且那些奇怪得令人窒息的噩夢也在逐步減少，通常情況下都能睡得很是安穩(wěn)。

    不知不覺中，好像有許多事情都發(fā)生了變化。

    曾經(jīng)的她，睡得相當(dāng)少。甚至，在有人告誡她熬夜容易猝死的時候，她還有種希望這種事情發(fā)生在她身上的想法。

    但是現(xiàn)在的她，不希望自己猝死。她還想要陪著秦以斟走下去，看更多的東西了。

    停藥許久，她恢復(fù)得還算不錯。那些折磨著她的東西，在不知不覺間，就相繼遠(yuǎn)離她了。

    在以前，她的生活基本就是被無休無止的工作給支配著。

    沒有什么其他的感情，幾乎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在了上頭。停不下來，也不敢停下來。

    因為，一但停下來，她就找不到自己存活在這個世界上的意義。她需要動起來，在工作中尋找自己是個活人的證據(jù)。

    一旦停下來，她的大腦就會告訴她，這個世界，了無生趣，一切的一切，都毫無意義。

    然后，眼前的世界就會開始像墜落到地面的玻璃球一般，支離破碎。

    然而現(xiàn)在，她幾乎已經(jīng)很少出現(xiàn)那樣消極的想法了。

    不能說完全沒有，其實偶爾還是會有一些古怪的想法冒出頭來。